第二天傍晚,七点半时,老王刚看完‘新闻联播’,正等着后面的天气预报呢,一个邻居,他们称‘二嫂’的妇女过来串门了。原来人家不是来串门,是拿回自己家的东西。这王家办丧事,需要缝制大量孝袍,孝帽,针线不够用,就借了邻居二嫂家的针线笸罗,这一忙活,忘了还。这二嫂有两个孩子:老大女孩,上初一,老二男孩。上小学四年级。二嫂手特别巧,几乎不给孩子买现成的衣服,都是买材料自己裁,自己做。服装的样式还特别新颖,村里人都夸赞比买的衣服还好看。今晚二嫂给孩子做裤子,就过来拿针线。农村的习惯,不到睡觉点,不关门。二嫂喊了一声‘吃完饭了’,就进了院。老王和媳妇赶忙招呼二嫂进屋炕上坐,听了二嫂说明来意,老王媳妇连忙道歉,说东西在那屋,我这就去拿。她刚转出去,还没走三步呢,就听‘咣当’一声巨响,回头一看,二嫂摔倒在地上。她还以为是丈夫对人家动手动脚呢?在一看,不对,二嫂眼望上翻,口吐白沫,身体直抽搐。老王和媳妇都吓坏了,楞了几秒,还是老王先冷静下来。告诉媳妇搭二嫂脚,他搭二嫂肩膀,二人合力把二嫂抬上炕。然后老王让媳妇去二嫂家喊人,这老王媳妇一溜烟跑出去,在当街就喊二嫂的家人,结果不但二嫂的丈夫来了,街坊四邻也引来了不少。很快人都围在二嫂身边,一个见过世面的邻居,一个六十多岁的姓齐的老头,见状赶紧掐二嫂人中,又找老王要了瓶酒,让二嫂丈夫喝一口,喷在二嫂脸上。说也奇怪,二嫂立马坐了起来,脸上的浑着唾沫的酒直往下淌,眼睛还是上翻着,身体僵直。她指着老王说:“我的东西,你怎么不还我,我现在过来拿了。”老王吓坏了,这声音已经不是二嫂本来的声音,是死去的老王头的声音。要是没这么多人在场,估计老王能吓的跟他爹作伴去。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老王头要照片来了,绝不是二嫂要针线笸罗。再看二嫂,说完这话,倒头就躺了下去。齐老头赶紧又去掐二嫂人中,这一次,二嫂缓缓醒来,慢慢坐了起来,眼睛也正常了,身体也不僵直了。看到周围这么多人,她很奇怪,还问出什么事了?大家七嘴八舌问她刚才的事,二嫂说就记得他进屋后,觉得有人推了她一下她没站稳,就跌倒一个很深的黑洞里,她在里面挣扎了很久,刚被人救上来。这时的二嫂,说话已经是她平时的声音了,只是说话有气无力。二嫂对众人说,她累死了,真的她连下地走的力气都没有,还是被他丈夫背回了家。老王媳妇随后赶紧把针线笸罗送回去。听老齐头说,这是老王头借身显魂,抓紧把老王头的照片还回去,不如他死不安生。第二天,老王带着亲戚,扒开他爹的坟,把遗像放了进去,重新埋好。又买了十斤鸡蛋,一袋大米,一桶油,给二嫂家送去,这才一切平安,再没有发生节外生枝的事。当时小孟师傅也在场,这场景他亲眼得见。
我听的特别有兴趣,小孟师傅讲完了,车也开进了工厂的大院。他带我进办公楼先去找老板-杨厂长。杨厂长没在,小孟师傅领着我去了卫生间,我洗了洗眼睛,漱了漱口。眼睛未必要洗,口一定要漱的,因为我吐出的脏水里还有香菜叶呢,早晨吃锅巴菜时留在嘴里的。我们来到样品室兼会客室,小孟师傅给我沏了茶,我们边聊边等杨厂长。
“杨厂长够忙的,他总不在厂子呆着吗?”我看看表,这都十点半了,便顺口问孟师傅。小孟师傅苦笑一下,告诉我,杨厂长不是忙,每天晚上不是应酬喝酒就是打牌,夜里一、两点睡都是早的。尤其打牌,经常玩通宵,白天都是中午到厂里来。今天知道你来验货,也许会来的早一点。芝麻掉针眼里去了-真巧。小孟师傅刚说到这儿,听见楼道里脚步声,小孟师傅说:“杨厂长来了。”可见平时对杨厂长的脚步声特别熟悉了。
在厂长办公室,见到了杨厂长,五十来岁,个不高,脸很黑,但很敦实。穿着黑皮衣,茶色眼镜,怎么看怎么像农村的暴发户打扮。宽大的老板台背后,是一副油画,画的是在稀稀落落的篱笆旁,有一条小路伸向远方,路旁边的树上的花开的不是特别的茂盛,篱笆内是黄色的郁金香。
互认识了之后,相我们握了手,他递给我一支烟。我说不会抽烟,他认真地看了看我。笑着说:“你的手指头和牙都是黄的,还不会抽烟?不会抽大烟吧?哈哈哈……。”他爽朗地笑起来。好厉害的眼光,小孟师傅在一旁也很吃惊,我能猜到小孟师傅想的是什么。我不说话了,反正杨厂长他不能逼着我抽烟吧。
我看着杨厂长身背后的那幅油画,对他说:“我知道您爱打牌,最近一直在输钱吧?而且您的牌友中必有姓徐的?”
杨厂长也很吃惊,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说:“您背后的那幅画告诉我的。”他追问原因,我岔开话题,对他说还是先忙正事,去验货吧?然后有时间在聊这些题外话。杨厂长让小孟师傅叫来车间主任,陪我去验货。我们直接去了仓库的成品区,开箱检验。按照耿姐昨天教我的流程,我一步步的做,检查外包装,对照唛头,开箱,拍照,称重,量尺寸…………我发现了一些问题,都详细地记在验货单上。这个车间主任看着我填验货单,一直在我身边解释,我也没理他,埋头做自己的事。一个多小时后,我基本验完货,跟车间主任一起回到杨厂长办公室,让他在验货单上签字。他看了看验货单,问车间主任有问题的这些细节,车间主任又是一通解释,好多术语我也弄不懂。最终杨厂长支走车间主任,屋里就剩我们两人,他点着一支烟,从老板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摞钱,看意思大约有两千块吧,放在我面前对我说:“小周,你重新填一下验货单,填完咱们就去吃饭。”傻子都明白他的意思了,就是让我把验货单有问题的地方都更改呗。
“杨厂长,重新填没问题,但还是这内容,一点儿不能改,您觉得有必要吗?”我坚定地说。随后,他瞪着我,我看着他,我们就僵持在那儿。还是我先打破僵局,走出屋去,给耿姐打了电话,详细地跟她说明了情况。耿姐听完,说你甭管了,她要马上给杨经理打电话。一会儿,我从屋外就听见杨厂长的座机响了,耿姐的爆脾气来了,嗓门大的我在屋外都能听见她在电话里喊。
几分钟后,杨厂长放下电话。我顺势推门进去,他马上在验货单上签了字,复印了以后,给了我正本,他留了复印件。他假惺惺地还邀请我一起去吃饭,一听就是客套话。其实我们俩都知道,谁也没心思吃饭去,我谢绝了他的好意,他叫来小孟师傅,让他送我回天津的办公室。
日期:2017-05-14 08:34:53
十二. 未完结局
小孟师傅开车送我回办公室时,还问我是否找的地方先去吃饭,因为现在都快十二点了。我说回天津吃,公司大厦的食堂饭时间是从十二点到一点,但我知道就是在一点前赶到食堂,也只有剩饭了。小孟师傅,叫孟玉伟,挺爱聊天的。我就问他到这个厂子多长时间了?他说快三年了。他开的这辆大众车是他自己的。以前他买这辆车是跑黑活的,专门在他们附近的村镇拉活。杨厂长的厂子活多一点儿,所以杨厂长干脆连车带人,把他弄进厂,成为专职司机。可工资给的可不高,还不到三千。可是小孟师傅觉得这总比跑黑活强,起码每月都有固定收入,而且好歹也算有个正经工作,于是他就不计较工资的问题了。杨厂长刚开始经营这厂子的时候,效益挺好,挺赚钱,他就买一辆进口的本田车。不过自从迷上打牌后,他再也没买过车,据说这两三年,他打牌共输了四十多万。平时,小孟师傅要拉会计去银行,税务所,拉车间主任去采购车间机器配件,还有去机场,去车站接送客户,再有就是他自己去各种地方拿资料,送资料等事。反正每天挺忙的,闲不住,你想,这买了三年的车跑了近二十万公里。
路上,小孟师傅好奇地问我怎么知道杨厂长打牌总输,还有他的牌友中有姓徐的?
我笑着说:“跟你说实话吧,我是瞎猜的。杨厂长的办公室里挂了一副油画-画的有篱笆、小路、树和花。这让我想起一首诗-宋代杨万里《宿新市徐公店》
篱落疏疏一径深,
树头花落未成阴。
儿童急走追黄蝶,
飞入菜花无处寻。
这副油画和杨万里的诗描写的意境很相似,画中篱笆不是很密,树上的叶子也掉了很多。 之所谓‘篱落疏疏’嘛?‘疏疏’谐音是‘输输’,还是双输,所以我猜他打牌总输。“ 孟师傅对诗不太懂,他基本也没听懂我说什么。“还有最总要的一点,你告诉他特别喜好打牌,几乎天天打,那就应了一句老话‘久赌无胜家’,所以我猜杨厂长一定是输钱的。”
我接着说:“刚才说的那首诗的名称是《宿新市徐公店》,我就顺嘴说他牌友中有姓徐的。其实咱们每个人都认识一二百人,别说姓徐的,基本随便说个姓,你都能找出认识的人。张王李赵刘宋陈,这些普通姓很好找,比如我说姓佟的,你也肯定能找出认识的人,你想想看?”孟师傅想了想,说:“还真是这么会事。”
回来时,小孟师傅明显比去时开的快,差五分一点,我们就到了中包大厦。我想请孟师傅吃饭,他说下午他要跟会计去税务局报税,会计现在还在厂里等他呢,税务局下午两点上班。他们需要顶门去税务局,不敢耽误,以后有机会在一起吃饭,说完他开车一溜烟回去了。
我去了大厦二楼的食堂,食堂几乎已经没人了,只看见那个卖饭的四十来岁,微胖,腿还有点微跛的大婶已经在收拾餐具了,她把几个大搪瓷餐盘里的剩菜都往一个盘内倒。我一边看着还剩什么菜,一边从包里摸饭票。
“还有‘拐子’,你吃嘛?”大婶看见我进来,一边忙活,一边问我。
我特别惊讶,‘拐子’不就是十八般兵器里的‘拐子、流星’那样的兵器吗?或者是瘸仙铁拐李的拐杖?让我吃‘拐子’,是不是认为我来的晚,是要拿兵器揍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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