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堪称屠杀的受降在日中天的时候回归寂静,血水汇成了一股溪流,顺着地势涌向了大河,继而染红了河面,霍去病派人清点战场,不算此前浑邪王和休屠王的火拼,共获人头八千枚。
这是元狩二年秋天的事,霍光记得沙场的血像熟透了的红叶铺满大地,阳光的炙烤使得空气中弥漫着的是令人呕吐的血腥。
很多年后这场战争成了霍光和他朋友们茶饭之后的谈资,因为这场战争有一个特别的俘虏。
日期:2017-09-05 18:51:37
第二卷 决战漠北
第一卷河西之战写到这里戛然而止,但是大汉朝疆土拓张的脚步不会结束,河西之战对于汉民族来说意义重大,它奠定了西域纳入中国版图的基础,如果我们打开地图,我们会发现,在汉朝,想通往西域,实际上就是今天的新疆,只有河西狭长的走廊可走,而在汉武帝之前,这里归匈奴所管辖,河西之战后,随着汉使的不断出使和之后对西域陆续发起的战争,富饶的新疆成为了汉朝甚至中华民族发展的战略大后方,这也许便是霍去病和汉武帝带给我们的政治遗产,我们可以称之为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或者叫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而对于霍光而言,这个阶段的他是懵懂的,他有幸作为参与者见证那个时代的重要决策,也得以近距离观察像李广、张汤甚至并不年长他几岁的桑弘羊大施拳脚,而这些都是他的哥哥霍去病赋予他的,他是一个幸运者。
如果简单地概括中国的历史,它实际上是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在军事、政治甚至血缘不断交融碰撞的过程,失去河西富饶土地的匈奴并没有变得羸弱不堪,相反他们在酝酿反扑,而此时的汉武帝无疑是想在他这一代解决匈奴问题的,于是下一轮激烈的碰撞开始,漠北决战拉开序幕。
第十三章 李广请缨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但是长安的美,一年也看不完;长安的市井,十年也看不透。在长安混迹了一年半,霍光觉得自己并没有融入这里的生活,至少在这里他缺少一点点归属感。
怎么可能和这个城市融为一体呢?他在这里没有玩伴,也没有知己,陪侍皇帝左右似乎让他进入了帝国决策的核心,可是这些权力并不能激起他的兴趣,他的生活被卷犊奏章所充斥,被阿谀所包围。他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甚至很久没有看到他的哥哥——皇帝有意雪藏大将军,所有军中事务都交给霍去病打理。
桑弘羊越来越受到皇帝的重用,皇帝召见他和张汤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其他大臣。铸币资质收归国有,经济上的改革步入正轨,国库重新充盈,一切都昭示着一场和匈奴人的决战即将到来,尤其在右北平、定襄再次被匈奴人入侵,城中百姓惨遭屠戮之后,举国求战的情绪达到了高丨潮丨。
元狩四年的春天,霍光明显感到帝国平静表面之下像他原本光滑的下巴涌出的胡须一样包藏的躁动,频繁的将士换防,粮草、兵器不断从各地集中到长安,又配发到北方各军,各地精英被选拔出来并入一队,这些只有高层才得以窥测到的动态让霍光大胆地做出了战事在即的判断。一天,帮皇帝整理过奏章之后,看皇帝心情大好,他恳请皇帝允许他随军出征。
皇帝有让卫霍两家的孩子立功封侯的想法,但是他想把这个球踢给大将军,卫家的权力过重,皇帝有意扶植霍去病分去大将军的权力,尤其在浑邪王受降事件上,很难说卫青没有对霍去病向他隐瞒自己掌握了帝国谍报机构这件事产生不满,这当然是皇帝刻意制造的矛盾点。所以当霍光主动请缨时,他还是想听听霍光想跟随谁出征,既然都做出了大战在即的判断,想必也能得出谁将统兵的推测。
“臣想跟随大将军出征。”皇帝饶有兴致地听霍光说,“臣以为,兄长是突将,大将军却是帅才,臣想和大将军学习运筹帷幄之能。”
霍光说得冠冕堂皇,实则他如何不想跟随自己的哥哥出征,这一年利用闲暇时间,他苦练身体,为的就是能适应霍去病的长途奔袭,而且任谁都知道,带领精兵的霍去病必将承担打击匈奴主力的职责,这同时也意味着霍去病的军队在战后将得到更多的封赏——这时候的汉朝军队无论单兵还是协同作战的能力,都已经在匈奴之上,十年的汉匈战争使得汉军在马背上也丝毫不惧匈奴,既然都知道跟随霍将军更有发展,霍光觉得自己不妨反其道而行,主动要求追随大将军。
他当然没有想到这背后更复杂的形势,霍光的身上去不掉的是霍去病的痕迹,无论卫霍血缘再近,现在也被皇帝切割成了两家,好处也不能让霍家独吞,这是皇帝的想法。“那你就跟着大将军,让卫伉跟着骠骑将军吧。”皇帝觉得自己在天平的两边又各加了一个分量差不多的筹码。
当所有的前期筹备接近结束,皇帝终于在他的宫殿里召开了战前的最后一次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卫青、霍去病,还有太仆公孙贺、主爵都尉赵食其、平阳侯曹襄,曹襄和霍去病年纪相仿,是平阳公主嫁到曹家生的儿子,曹襄娶了卫子夫的长女为妻,去年皇帝大操大办了长女的婚礼,毕竟曹襄是开国元勋后代中的翘楚;霍光、卫伉以郎官的身份旁听这次军事会议。
皇帝背着手站在沙盘制作的地图前面,良久没有说话,此时他像一个骄傲得元帅,也许在他的脑海里此刻正率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所向无敌。他的沉默在透过宫殿大门洒下的余晖下更显得像孤独的胜利者,他静静地看着地图,这一年里,霍光和一些工匠在张骞的指导下,把平面的地形图构建成立体沙盘,各方势力在此一目了然。十年间,帝国的疆土向外扩张千里,仅就北方而言,他的军队不光取得了龙城大捷,还发动了河南之战,不光取得河套肥沃的土地,还一举解决了匈奴骑兵直入长安的军事威胁——河南地距离长安不过千里,匈奴骑兵一日便可到达,掌握着河南的匈奴人无异于在刘彻的头顶悬一把利剑,收复河南之后,皇帝在此设置九原、朔方两郡,而朔方在随后的几年甚至今后都将成为汉朝军队打击匈奴人的桥头堡,于是四年后,皇帝再次派卫青出征,行军六百里,突袭右贤王,将匈奴切割为东西两端不能相顾,汉朝彻底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元朔六年,并不打算给匈奴喘息机会的刘彻又发动了漠南之战,霍去病初露锋芒,皇帝似乎找到了在军事上能够制衡卫青的合适人选,和匈奴的战争卫青功不可没,也因此位极人臣,当一个人的影响力太过招摇时,皇帝就不得不用些手段打压他了。
霍去病的横空出世让皇帝找到了除了卫青之外执行长途奔袭更合适的人选,两次河西之战,迫使浑邪王、休屠王投降,汉朝将河西走廊置于管辖之内,通往西域的道路被彻底打开,匈奴人退居漠北,苟延残喘。“十年战争,匈奴人却仍有能力飞跃大漠,滋扰我边境,他们仗的是什么,无非是翕侯赵信为伊稚斜谋划,以为我大军不能跨越沙漠,深入匈奴腹地。”皇帝刻意顿了顿,中国人讲话的习惯是但是之后很重要,所以这一刻意的停顿起到了很好的提醒作用,“现在我们派大军突袭,必定大获全胜。”刘彻是个吃透兵法的人,战争从来不是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最后谁扛住没死就是胜利,所谓的打仗是我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砍你一刀,而且让你无力再砍我,这便是孙子兵法里讲的所谓奇正、迂直,至少这次战役从战术层面,汉朝已经抢得了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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