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敖和自次王的缠斗从早上一直僵持到正午,卫青总计投入了五万兵马,而匈奴单于也派出了兵力的大半,双方互有损伤,伊稚斜看汉军并没有什么变招,知道卫青也是用计乏术,索性亲率大军朝公孙敖攻击,卫青叫曹襄率一万骑兵从阵中杀出,攻击伊稚斜后军,但此时指挥越战越勇的伊稚斜逐渐占了上风,汉军虽然厉害,可归结起来就那三板斧,看着自己的士兵们渐渐控制了局面,伊稚斜心里骂道,看你还能支撑多久,等天黑了老子叫你这十万骑兵都葬身于此!他的近卫军是草原上一等一的勇士,公孙敖、曹襄一时不是对手,损伤万余。
卫青看汉军一时式弱,可手中再无骑兵供他调遣,自己手下还有二十多万步兵,但是这些步兵要是在平原和骑兵抗衡,那和韭菜让人切一样。他叫侍卫把军鼓抬出来,立在中军车上,自己亲自擂鼓,汉军听闻鼓声,士气大振,止住了被人按住脑袋挨打的颓势。
可卫青心里清楚,靠士气提升的战斗力掩盖不了现实实力的差距,自己必须有所应对才能扭转此刻的局面,可李广和赵食其到哪儿去了呢?他第一次有了不祥的预感,难道自己派出迂回的军队在大漠中全军覆没了?可就算被匈奴人伏击,自己的斥候也不会一点痕迹也发现不了啊!卫青加紧鼓点,他期望这时候李广和赵食其听到军鼓能如神兵天降,奈何看着太阳渐向西去,也始终等不到援军。
夕阳西下,就在太阳要收回最后一丝光芒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阴风卷着漫天黄沙,一时战场之上什么也看不到——步兵有用武之地了。
卫青叫霍光传令各校尉,以鼓声为号,以角声为令,他亲率步卒从外围以武刚车困住大单于,只要把伊稚斜围在其中,到时候逐渐缩小包围圈,公孙敖、曹襄再不断从中驱赶,必能全歼匈奴主力,若是活捉伊稚斜,那必将成就不世之功。
伊稚斜也敏锐地察觉了汉军的变化,他分明听到了大将军旌旗的舞动,号角吹响摄人心魂,要是让武刚车困在这里,那这里必将成为自己的坟墓,他叫自己的侍卫去通知自次王率军撤退,自己带着两百人趁着卫青的步卒还没围上来之前先行转移。而此时,自次王早担心自己被汉朝人俘虏,带着几个贴身的侍卫逃了出来,匈奴人一下没了主帅,可这些汉军并不知道——匈奴人自己也不知道。
恶劣的天气却不是双方停止刀兵的理由,战马在风沙中迷了眼睛,胡乱冲撞,可在上面的战士看到不同服装的敌人还是要上去给一刀,汉军主帅的鼓点一直没有停顿,这给了士兵们极大的鼓舞,可匈奴的战士却听不到将令,只得三五人聚到一起,和汉军打打退退。等到卫青的武刚车合拢,风沙差不多也停了,还在战场上的士兵们都发现,匈奴打得单于旗不见了,好在还有不少匈奴人困在这里,这就好比瓮中捉鳖一样,等待他们的或是投降或是屠戮。
公孙敖和卫青汇合后说,伊稚斜和赵信好像都跑了!卫青此时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看着不远处飘起的狼烟,他叫来向导,“那是什么地方?”向导看了一眼天上的星,大致判断了方向,“那是自次王城!”卫青叫曹襄留下五百士兵打理战场,其余全部人马分步骑两路,包围自次王城,他大致算了一下,溃逃到那里的匈奴军队绝不到一万,以他所剩的三四万骑兵对伊稚斜能形成绝对的兵力优势。
可卫青还是扑了个空,让他颇感意外的是,城里留了大量的粮食和马草,粗略估算一下要全搬走的话需要十天,卫青笑着对公孙敖说,到了这个时候,赵信还在耍他的小聪明,他想以此为饵,我们要是搬走这些粮草大致需要十天,这足够单于再调来一支五万人的军队了,我们就成全他,一会儿步卒都到了以后,叫每人到粮仓拿三天的口粮,然后靠墙休整,天亮之后,继续行军。
卫青在大军开拔之后,叫人一把火把自次王城中的粮草都烧个一干二净,躲在不远处观察的伊稚斜看着烧起来的滚滚黑烟,使劲儿甩了一下马鞭,匈奴在他的手中已经不可阻止地走向了衰落。
日期:2017-09-05 18:53:16
第十六章 李广之死
看到燃烧起的滚滚烟尘,李广命令全军朝起烟的地方行军,进入东路之后,大将军给他的匈奴向导因不堪他的羞辱跑了,而军中又无熟悉匈奴腹地之人,完全靠着自己对大将军手中地图的记忆行军,右将军赵食其几次三番提醒他要校正路线,他都没有理睬,等发现没有按时到达预计的扎营地点时已经为时已晚。
卫青认为,如果不是李广的任性,进入大漠后和他始终保持通信,并且按期到达决战地点,他的伤亡不至于如此之重,而且可能不会让伊稚斜这样轻易就逃之夭夭。他叫霍光去把李广叫到幕府问话,说明自己失期的原因。卫青现在没有耐心体会李广的失意,你个人的事再大也要服从集体意志,再有怨气,也要按军令到达预计地点和大军汇合。
霍去病曾经和霍光说过,在军营里首先要学会服从,你可以质疑你的长官,但是对他的决策要坚决执行,因为即使失败也无需一个走卒去承担过错。
霍光本以为自己就是个传话的,急匆匆地便去了,到了李广军中,这个戎马一生的老将显得比前几日更加苍老,一脸的颓丧,霍光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大将军要他到幕府中对质,交代失期原因。李广看得出霍光的为难,他说,“诸校尉都无罪,是我带兵迷了路,我将亲自到大将军幕府说明情况,你就这样转告大将军就可以了。”霍光总觉得李广的语气多少透露些末路英雄的无奈和悲凉,当然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李广生性倨傲,对卫青和霍去病尚且不放在眼里,更不要说自己这样卑微的身份,他只以为这毕竟是李广冀望封侯最大的一次战役,谁料最后连个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而今后,只怕再也没有放马塞北的机会了,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英雄最大的敌人是年纪,英雄和美人一样,都需要保鲜。
霍光走了之后,李广传令全军集合,和他走右路的一万士兵大多是自从军就跟着他一起跌爬滚打成长为军中精英的,这次听霍光的意思,大将军分明是有责罚之意,如果因为自己的指挥失当,令麾下的将士们跟着吃瓜落,他着实于心不忍。他李广带兵为的是什么,是让乐意跟着他的战士们立功受赏,可现在呢!他看着整齐列队的方阵,似乎这次是集合时间最短的一次,李广带兵靠的不是钢铁般的纪律,而是处处透着人情味的身体力行,所以士兵难免有些松散,但是打起仗来却任谁也不敢小觑,个顶个的嗷嗷叫。
李广站起身,抚摸着腰间的佩剑,“广自结发与匈奴大大小小七十余战,奈何寸功未立。如今有幸跟随大将军出塞与匈奴单于短兵相接,可是大将军却擅自调离我部从侧翼迂回,要老夫攻击他娘的匈奴后军或是侧翼,然而诸位也看到了,东路曲折迂回,我军迷路,广无奈失期,这难道是天意吗?广如今已经六十多岁,再也不想去面对军中的刀笔小吏了!”说罢,抽剑朝脖子上一抹,一束鲜红,淬染了西边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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