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嘉看着憔悴得没了人形的南越王心里也不好受,他虽然不大瞧得起这个主子,赵婴齐没有他爷爷和父亲那样的邦交之才,更不能和汉朝皇帝的雄才伟略相提并论,想在这大争之世苟延残喘,要是没点儿过得去的本领,还真有些困难,吕嘉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与汉朝的融合是大势所趋,可他牢记赵佗临死前的叮嘱,不管什么时候,不拼到最后的一兵一卒,都不能投降。赵佗是南越的图腾,他的话对于吕嘉来说,就是命。
在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之后,赵婴齐睁眼看了一眼已经白发苍苍的丞相,他示意赵兴和王后回避,吕嘉这才跪到了赵婴齐的床前。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赵婴齐用手帕捂住嘴,拿下手帕的时候,上面有一口鲜血,“繁文缛节就不要讲了,你我虽称君臣,实则师友,这几年,吕相也是为寡人为这国家操碎了心,南越可没有寡人,却不能没有吕相。”赵婴齐让吕相坐到他的床榻边上,这样他说话使得劲儿就能小一点,“寡人自知自己命不久长,你看,现在都咳出了血,可是,我闭眼睛闭得不安心啊。”
“寡人知道,你们对我立樛氏为后,以赵兴为太子颇有微词,我何尝不知你们真心拥戴建德,但是建德性格怯懦,做事优柔寡断,真的能叫我南越立于这大争之世吗?兴儿虽然年幼,但他聪明伶俐,像极了曾祖,他若能登大位,寡人觉得咱们南越就有希望。”吕嘉没作声,“但是,假如没有吕相尽心辅佐,南越怎么可能安定,怎么可能在夹缝中生存下去?”赵婴齐说得有些激动,紧跟着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吕嘉扶他起身喂他喝了两口水,又把赵婴齐放平躺下,跪伏在地,“老臣答应大王,一定尽心辅佐太子。”
从王宫出来的吕嘉被一个身着紧衣的武士拦住,那个武士在他的耳边私语一番,吕嘉随即锁紧了眉头,然后说,马上传令夜郎、滇国和百越之地,就说汉朝皇帝企图侵占我南越国,唇亡齿寒,叫他们速速派兵来救。
吕嘉有先一步的思维,但是他心里也明镜一样,想在自己有生之年躲过这次风波只怕是不可能了。
日期:2017-09-21 22:39:50
第四十一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南越正经历着一场关乎存亡的政治风暴,远在西域的乌孙也同样面临这样的尴尬。历史在某一瞬间的某两个地方,或者在一个地方的不同时间总会惊人的相似。
张骞带着使团进入乌孙,并没有受到应有的空前热烈的欢迎,乌孙的昆莫实在是有些傲慢,可这傲慢之中正蕴藏着一股紧张。
“汉使所来何为啊?”猎骄靡高高地坐在上面,张骞看不清他的脸,更看不到黑暗中他的表情。“根据我汉朝皇帝的旨意,如果乌孙能够向东返回故土居住,那么我大汉将把公主许配给国王为夫人,两国结为兄弟之邦,共同抗击匈奴,则匈奴将亡。”
猎骄靡冷笑一声,“汉朝皇帝以为和匈奴人打了几次胜仗,就想把手伸到西域来指指点点么?”
金日磾面对这个傲慢的昆莫已经忍无可忍了,接话道,“乌孙的昆莫就是如此待客之道吗?素闻乌孙是西域路上的大国,可如此对待外宾,想来也不过如此。”
大帐之中一个魁梧的男子突然唰的一下拔出腰间的刀,“汉使此来是批评我乌孙的吗?”这男子名叫大禄,是昆莫的二儿子,“我看汉使长得像匈奴人,难道您归降汉朝之后,就希望全天下的人像你一样做叛徒么?”
张骞让金日磾退到后面,然后向昆莫道歉。大禄冷哼一声,看昆莫摆摆手,才收刀退回队列中。昆莫知道气氛如此尴尬再交谈下去也没有意义,吩咐下人摆席款待汉使。
乌孙国的筵席虽没有汉人的丰盛,却有很多是汉使们不曾见过的美食,比如说被乌孙人称为葡萄、苜蓿的东西,还有胡萝卜,这些东西在汉朝只有贵族才能吃到。西域和汉朝的丝绸之路在当时刚有雏形,这些很有西方特色的东西尤其是食品,由于缺少妥善的保存方法,很难大量运到汉境。张骞上一次出使西域,由于肩负绘制地图的任务,时间仓促,也没太关注这样的美食,今天细细品味,他觉得今后一定要想些方法把这些东西运到长安去。
席间各人也没有言语,一时气氛极是尴尬,大禄拍了拍手掌,见大家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才说,我听说汉朝人讲究吃饭的时候舞剑助兴,也听往来的商人讲当年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王在鸿门设宴款待你们的高皇帝,席间不也有个什么典故叫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嘛!
张骞听大禄的话里面充满挑衅,心中气恼,可也得收敛怒火,他作使臣这么多年,对于这类傲慢也是司空见惯,为了和平或者为了出使的目的,他就必须要忍气吞声。“王子所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我们汉朝,饮酒助兴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行酒令,对歌赋,看歌舞,当然,也有像王子所说的舞剑助兴,但是在我们汉人眼里,兵刃不祥,往往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看见刀光剑影。”
大禄哈哈大笑,“汉使不会是听说刀剑心里怕了吧!”
金日磾拍案道,“有什么怕的!王子可与我舞剑为昆莫助兴?”
大禄还没见过谁敢这么和他拍桌子瞪眼睛,心里想正好就宰了这个屡次挑衅他的汉朝副使,他干了碗中的酒,让属下把自己最喜欢的那把从汉朝商队里买来的削铁如泥的宝刀拿上来,他要让汉使见识见识自己的武艺。这时候大禄的一个下人说,“副使想必是匈奴人,那这舞剑是替匈奴人舞还是替汉朝人舞啊?”
金日磾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角,“自幼归汉,汉朝与我有恩,承蒙皇帝信任赐我作副使,又侥幸跟骠骑将军偷得一招半式,今天正好和王子切磋一番。”
汉朝的骠骑将军即使在千万里之外的西域,也是威名远扬。大禄哈哈一笑,接过宝刀,一跃到大帐的中间,金日磾也拿起长枪,与大禄对峙起来,双方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昆莫缓缓从高处走下,拍了拍金日磾的后背,又示意大禄回到自己的位置,见大禄不太情愿,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禄这才坐了回去。“我听说,汉朝是礼仪之邦,刀兵相见不是我们两个国家希望的,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只有匹夫之勇,还望汉使见谅,我岁数大了,坐得时间长些就不舒服,所以想先回我的帐篷休息,汉使尽管吃喝,如果稍有闲情,晚上我派人去汉使的住处请您来喝茶,这些我高价从汉人的商队收购来的茶还想请汉使帮忙品鉴。”说罢,拖着疲惫的双腿就走了。
昆莫一走,乌孙的气氛反倒活跃起来,大禄扯个大嗓门子咕里哇啦的说得兴起,身边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金日磾问随行的翻译,他们在说什么,“那个王子说,听说汉人的女子皮肤细腻,温柔可人,要是汉朝皇帝把公主嫁来,他就抢来享受,他父亲年纪大了,连肉都吃不下,更不要说女人。”张骞在旁边一直皱眉头,他觉得晚上喝茶才算真正的邦交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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