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魂:不要打扰夜半棺边刺绣的男人》
第2节作者:
佛心与凡情 “你是卖棺材的?”我喝着热粥,好奇地问道。
他在灶间忙活着,一边利索地切着土豆丝,一边低声回道:“不是。”
见他眉头轻锁,我也不敢细问,怕惹恼了他,毕竟这一夜风雪,是人是鬼都不敢靠近我,只有他不怕我,还引我进屋喝热粥。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了。吃完了粥和他炒的土豆丝后,见他也不曾留我,我起身致谢,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儿?”他追着我的脚步来到了木屋里。
我站在一排排棺材中间,回头望着他,不知为何,忽地心酸不已,强颜笑问:“难不成留在你这里帮你守棺材?”
彼时年少,未曾发现自己就为了无家可归时风雪寂夜里的一盏孤灯一碗热粥一抹浅笑而平生第一次卑贱地爱上一个人。
他拂了拂衣袖,挑眉冷笑道:“守棺材?就凭你是守不住他们的……”
看着他的冷笑,听着他的话语,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心中想:他们?他们是谁?
我不安地扫视着周遭的环境,方才注意到在西边的角落里有一方木桌,褐色的木桌上陈列着各色的丝线还有不同型号的绣花针以及一张乳黄色的绢帛,绢帛上绣着半边女人脸,虽是只绣了半边模糊的脸,但也能看出那女子姿色不凡。
“那画上的女子是你绣的吗?”我指着方桌上的绣品,望着他询问。
见我如是问他,他惊地愣住了,蹙着那对浓浓的剑眉,望着着我愕然问道:“你能看见她?”
日期:2018-05-20 22:14:25
002章:削皮刻骨
望着他轻蹙的浓眉,我忽而在他的眸光里找到了存在感,他好像很在意我能看见那副画这件事。
“我当然能看见她啊,是个美人,难道你看不见她吗?想不到你的针线活做得这般好。”我忍着浑身肌肤溃烂的刺痛,浅笑回他,我感觉我笑的时候,脸上的皮肤都在崩裂,我想我笑得一定极丑无比,可是看着他瞩目我的眼神,我又难以忍住心中的欢喜。
“臭小子,你笑得比鬼还难看。你跟我过来!”他并未回答我,而是兴奋地拉起我的手,将我带到方桌旁。
他拉着我的手,我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激流从胸口奔涌至我的脸上,脸上一片火辣,可他不曾注意到我的羞涩,竟还给我搬来木凳,亲自扶我坐在方桌旁。
我像一只野鬼一样在山雪里独行了一夜,忽然有人这般体贴我,我真的有些受宠若惊。
“你再仔细看看,这绢帛上还有什么,把你看到的每一个细节都告诉我……”他站在我身后,手臂就在我肩膀之上,他俯身用手指着桌上的绢帛,示意我将我看到的一切描述与他听,他的声音里满是兴奋和欣喜。
他的呼吸吹在我头顶,让我莫名地有些激动,当我仔细端详那副绢帛时,我才看清那上面每一个细节,我看见了绢帛上女子完整的容貌。
“这里是她的眉眼,她的唇,她的发髻上的发簪……这里是她的衣襟,她的衣袖,她的手……”我逐一指给他看,他呼出的热气拍打在我额上,我感觉他在笑,一回头,果真恰好看见他一脸的笑容,看见他洁白的牙。
“真好看……”我仰头望着他的脸,不由地叹了句。
他盯着画笑着回我:“她当然好看。你能把你看见的细节用笔描出来吗?”
他不知道我说的好看不是指那绢帛上的女子,而是指他的笑。
我转而望着桌上的绢帛,细声问:“难道你看不见这绢帛上的女子?”
“一般人是看不见她的,而我也只能看见她的半边模糊的脸,没想到你竟然能看见这么多细节。”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桌旁的笔筒里拿出一只极细的浅灰色炭笔,将笔塞进了我的右手里,示意我将我看见的细节描摹出来。
正当我捏着笔准备将绢帛上女子的画像描摹出来时,我脸上裂开的伤口里的鲜血冷不防地滴落在了绢帛上,那滴血落在了画上女子左眼的眼角处……
“你!你弄脏了她!”他突然发怒,一只大手捏在我的胳膊上,一把就将我从椅子上拉起,将我推到了窗户边,转而俯身用衣袖的袖角去擦拭那画上的鲜血。
“对不起……”我无助地站在窗户边,看着他擦拭着画上的我的血,他脸上的厌恶让我明白是我的血有多“脏”。我以为他不会嫌弃我的模样和我的病,可他脸上的怒色让我幡然醒悟,他和我爹娘一样厌弃我。
“你走!”他没有回头看我,只是背对着我怒吼了一声。
我忍着泪,看了一眼他的侧脸,朝木屋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转身看着他,看见他心痛地盯着那副绢帛,连看都不愿再多看我一眼。
我转身走出了木屋,一路闷声落着泪,来到了崖边的吊桥旁,却发现桥断了……
我绕着山崖寻找下山的路,到晌午时分,走完一圈才发现这是一座孤山,那座桥是唯一下山的工具,孤山四面都是悬崖峭壁。
我继续在孤山上寻着路,心里想也许山上还有别的人家,就算没有,能找到一处茅屋避寒也行。我想过再回去找他,可一想到他撵我走时的神情,我又不愿再回去了。
傍晚时,天空飘起大雪。我蜷缩在一棵老树下,浑身被冻僵,从骨头里蔓延而出的疼痛让我感觉到死亡的临近。
我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全是曾经与爹娘生活在一起的点滴时光。
最后留在我脑海里挥散不去的却是他端给我的那碗温热的栗子粥的浓香味道,还有他的笑容……
“丫头,醒醒!”模糊中我听见有人在叫我,我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可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睁开双眼,我整个人都被冻得死僵,唯有耳朵还能听见一点声响。
那人将我从树下抱起,我听见棉大衣摩挲的响动,他脱了棉大衣盖在我身上,一路抱着我来到一团篝火旁,之所以知道是篝火,是因为我听见了柴火燃烧的窸窣声音。
那人给我喂了口热酒,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喝酒。
我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古朴雅致的房间里,一位满脸堆积着疤痕的大叔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坐在油灯下,他那一双精神矍铄的眼睛正盯着我看。
那盏灯很是诡异,灯火悬在灯瓶至上,火光是暗红色的,灯芯离瓶身至少有一拳的距离,瓶子里的灯油好像血……
“丫头,你的时间不多了。我用摄魂灯勉强留住了你的魂魄,马上就要用这把匕首削掉你的皮囊和血肉,再重新雕刻你的魂骨,让那赶在路上的阴差到了这儿后认不出你,就不会带你走了。”大叔在说话,可我看不见他脸上的嘴唇。
除了鼻孔和眼睛,他的五官和脸庞全部被层层叠叠的伤疤覆盖住了,我发现他说话时,下巴上有条缝隙在抖动……
“谢谢大叔救我。”我看着大叔可怖的脸,奄奄一息地回道。
“削皮刻骨很疼的,你可要忍住。”大叔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说完他便拿着匕首刺进了额上的皮肉里……
我痛得生生发抖,不住吟叫,没撑多久就昏死了过去。
待我清醒时,我发现自己睡在一副古棺里,身上开满了带着血滴印的白花,我试着抬起手臂,看见自己的手臂和手指也满是那白花,它们就像从我骨头里开出来的花,我每呼吸一次,那些大小各异的白花朵就跟着颤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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