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板凳,准备点小酒,听一个打工老司机讲讲有趣的打工故事》
第8节

作者: 春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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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莞那些工业区附近的出租屋一楼,精明的生意人都会租赁下来做门面,饮食店,手机店,商店应有尽有,只要是人们生活需要的,都能够在这里找到,成都小酒馆就在农民房某一条巷子的路口,从工业区出来,老远就可以望见它的招牌。
  滑哥在小酒馆里,找了一个靠近玻璃窗的位置坐下来,在这里,可以眺望工业区的来者,他刚一坐稳,立马走过来一个水灵的女子,用热情的声音问道,老板,这是菜单,你要吃点啥子呢?
  滑哥看了看菜单,说道,五香卤排骨,龙抄手,三大炮,蚂蚁上树,夫妻肺片,一样来一份,另外,来一箱青岛啤酒。
  庐谷在一旁,听滑哥说出那一串夹杂着很多动物名字菜名,脸吓得铁青,不敢言语。

  日期:2017-06-22 15:17:20
  滑哥,我没有听错吧,你点的那道菜叫夫妻肺片?庐谷终于忍不住,低声地问道。
  是啊,口味很好的,一会儿端上来,好好尝尝,东莞这地方好啊,全国各地的人都有,全国各地的美食也都有。滑哥说道。
  人的肺也可以吃,逆天了。庐谷用颤颤的嗓音说道。
  那滑哥听庐谷这么一说,就笑了起来,对着他说道,庐谷,这世界很大,无奇不有,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饱饱口福,谜底一会就揭晓。
  你可别吓到我了,我一个大山里的人,初来东莞,经不得你捣弄吓唬。庐谷一脸正色地说道。

  他们正说着的时候,一个壮实白净的男子走了进来,滑哥一看那男子进来,就立马迎了上去,手里的一只香烟抢先一步早就递了过去。这是一位满嘴都是啥子的川籍男子,一进店,就说道,蒋华,你这是搞啥子名堂咯。
  班长大人,不就是吃一顿便饭而已。滑哥用谦卑的语气说道。
  等到他们再次坐下来后,菜就陆续端了上来,在正月阴冷的空气中,这些五颜六色的菜在饭桌上飘着热气,也飘着独特的香味。
  来,趁热吃。滑哥拿起筷子,用一种主人翁的态度说道。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晓得的,我是四川人,成都小吃是我的最爱。班长说道。
  庐谷望着桌子上的菜,很惊讶,这不就是一些寻常之菜吗?龙和蚂蚁在哪里呢?夫妻的肺又在何处呢?大炮怎么不见了呢?取那么惊世骇俗的菜名,把人都吓得半死,不过老实说,这风味小吃,还真是别有滋味。庐谷心里想道。
  日期:2017-06-22 17:12:20
  当当当几杯啤酒咕噜咕噜地喝下肚子,滑哥觉得应该是机会要提工作上的事情了,就悄悄凑到那人耳边说道,班长,还可以回去上班么?
  蒋华,你想回来,那就难啊,公司人事部有明文规定,辞工半年后,才可以重新录用,这条规矩至今都没有人破,我不过是小小的一个班长,在他们面前,屁都不是一个,我就是想要你,也没有办法。班长说道。
  哦,这么说,我是进不了厂了。滑哥有点失落,蔫蔫地说道。
  过年的时候,厂里生产任务忙,你却一定要请假回去过年,请一两天没有问题,你非得要请一个礼拜,我一个班长的批准权限就是两天,超过五天,得总经理点头,你想想,总经理怎么会为你开这个口子呢?所以,你要回去,就只有辞工一条路,你走了,工厂很快就招到新人了,你要真想回来,也得在外面再熬上半年。班长虽然喝了点酒,但头脑是清醒的,他真诚地说道。
  你是知道的,我在扎扎实实在你下面干了三年,三年都没有请假回去过一次,我是真的想家啊。滑哥说道。

  谁不想家啊,可是我们既然选择了出来打工,就不得不接受命运的残酷安排,公司的规矩破不了,我们没有这么大能耐。班长说道。
  滑哥就没有言语了,只是一口接着一口喝着啤酒。
  日期:2017-06-22 19:08:45
  吃过晚饭,班长对着狡猾哥说道,蒋华,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小领导,改日你找到好工作,我一定请你吃大餐。他说完,转身要回公司,他住在工厂的集体宿舍。
  班长慢走。狡猾哥说道。
  他站在成都小酒馆的门前,一直看着前班长的背影消逝在工业区的大门口,半晌,仰头对着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正月的夜晚仍然寒冷,灯光下,狡猾哥长叹呵出的气体,在天空中袅袅升起,然后消逝于无形之中,李庐谷忽然感觉他出来打工发财致富的美梦,就像狡猾哥呵出的热气一般,刚开始是那么婀娜美丽,最后就化为虚有了。
  一阵夜风,从某个不知名的巷子里吹了过来,李庐谷打了一个冷颤,看见自己在灯光下的影子,偏长,像是营养不好发育不良的样子。
  日期:2017-06-23 07:25:57
  晚上回到临时房里,二人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狡猾哥满怀热忱要重新回到原来工厂的美梦破灭后,他就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精神涣散,一进房间,就将自己的身躯重重地扔到在床上,那简易之床不堪重负,就发出嘎嘎嘎地吃力的异响。
  公共卫生间在楼道的尽头,夜晚,楼道里昏暗的路灯开着,行走经过的人,会投射下大片的影子,李庐谷带着洗漱用品去洗手间的时候,看见的自己的影子在逼仄的楼道里被魔术一般的灯光不断拉长,那影子跳跃着,做出各种夸张的姿势,如同一个驱逐不散的幽灵一般。
  洗手间的水龙头很小,用水高峰期,水压也很低,李庐谷甚至感觉那水不是一股一股地流出来,而是一滴一滴滴慢慢地滴落下来的,那么富有耐性。
  他洗完脸,就把两只脚大大咧咧地叉开,挤出几点牙膏,就往嘴里扫,高露洁牙膏的泡沫真的丰富,那墙面上用透明胶粘了一面小镜子,他一边拉锯子一般操作着牙刷,一边透过镜子,用眼睛看那些满嘴洁白的泡沫,这些洁白的花朵,安静地盛开在他的脸庞之上,他于是朝着镜子中的自己努了努嘴巴,挤了挤眼睛,然后对着自己满意地微笑着,聊以排遣自己失落的心情。
  日期:2017-06-23 07:28:56

  透过镜子,他看见那微笑还盛开在自己的脸上,镜子中的自己,比现实中的自己更快乐,更无忧无虑,因为镜子中的自己没有思想。这时候,洗手间的房门无比惊悚地被擂响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叫道,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快给我出来。
  他妈的,遇见酒鬼了。李庐谷心里一边骂着,一边将洗手间的门拉开了,这时,他看见一个满嘴酒气的中年男子,打着趔趄走了进来,那男子也不理会他,兀自走到坑位边,忽然那平头脑袋向下一跌,哇地一声就从肚子里倒出了一大口秽物。
  李庐谷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哥,喝醉了吗?
  还,还,还差那么一点,快到八,八成了。那中年男子说道。
  他头脑里还有意识,关键是一个人还可以趔趄着走到洗手间来,所以,他还不能算是十分的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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