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越战老兵,跟大家聊一聊我所遇到过的奇诡异事》
第21节

作者: 二兵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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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我之前说过,七九年我随部队来到越南的时候,吃了不少这些越南农民的亏。经历过的事实让我对他们没有好印象,这些人在我眼中,不过都是一群白眼狼罢了。瞧嘞,他脚上那双解放鞋,十有八九都是咱们勒紧裤腰带援助的。
  我也丝毫不怀疑,如果就这样放走这位“俘虏”,他不仅会回去告状,还会抱起枪对我们赶尽杀绝。
  “不能用枪,最好用刀。”王军英晃了晃手中的军匕首,冷冷的补了一句。

  黄班长还是沉默着,他望了我们一会儿,又把眼神移回了这位“俘虏”。
  都说人的眼睛能传神,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我对此深信不疑。虽然这位越南山民听不懂我们在说些什么,但见到我们沉默下来之后,满脸惊恐的中年山民,一瞬间就明白了将会发生什么事。
  只见他嘴里一声呜咽,瞪得圆鼓鼓的眼睛,即刻就泪水一涌,汪汪一片。接着山民挪了挪腿,挣扎着站了起来。
  然后“扑通”一声,这位年及半百的越南山民,向三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跪了下来。

  突然的动作,让三人有些惊慌。我们纷纷退步,拿起手中的武器对向他,以为他会有什么危险动作。
  跪下之后,山民丝毫不顾及面前的刀枪,立即就开始点头弯腰,大有磕头求命的架势。但是呢,我站得离他最近,这头还没磕下去,他就一头扑倒在了我腿上。我本能的弯腰一扶,想止住他的动作,拉他起身。
  没想到这看似瘦弱的山民力气倒还挺大,他挺腰一拗,挣脱了我的手,继续用那涕泗横流的脸,在我腿上撞击着。
  见状,我想一膝盖给他顶回去,可对着一个大龄老头又硬不下心。王军英和我对视一眼,就走上前和我合力将他推了回去。
  日期:2017-06-23 12:37:06
  “等色!等色!”我忽然有些心软,开始一字一句的哄着他。
  “等色”是越南语中“不要怕”的发音,我希望这能暂时安稳他的情绪。可这并不管用,山民被我俩推回去后,就双膝跪地,身子顺势软瘫在甘蔗树上,泣声不断。尽管口中有布条堵塞,当他仍发出了相当大的呜咽声。
  那情景,活像一个问家长没要到糖的小孩儿。
  见哄骗不管用,无奈之下,我只好又掏出手枪,恶狠起表情,连说几句“灯衣母”,他才休停下来。

  呜咽声停,这位山民也不再挣扎,他就歪靠在甘蔗前,身体不住颤抖。他那浑浊的眼神越过我们的头顶,望向甘蔗叶缝间的天空,眼眶里的泪水则如开闸的大坝,哗哗的往下流。那情景,又让我想到一个词:老泪纵横。
  我估计,情绪起伏又回落以后,他应该明白过来,面前这几个敌国的士兵,是不会饶过自己的。于是就坦然接受,等我们动手了。
  看着他那张被泪水鼻涕弄花的脸,看着他那因为悲伤到极点而挤成一个八字的眉毛,你问我,心软吗?
  当然心软。即便是在战场上对生离死别司空见惯的我,也因为悲悯而沉默下来。

  不知为何,刚才一心想灭他口的我,脑袋里忽然像是被锤子给敲了一下,再也狠不下那口心了。更不知为何,我见到这中年人的哭丧脸,竟还让我想起了在家务农的父亲。
  我也开始设想,假使是一群越南兵逮到我的父亲,他会不会也跪下来求情,以争取再见上我这个小儿子一面?
  也许,能有更好的办法解决面前的难题?
  我心里深知,一竿子不能打翻一船人。尽管几年前的越南农民让我们吃过亏,但也许,也许眼前这一个,是万里挑一,是一个老实本分、彻彻底底的山民呢?他可能一辈子都没做过坏事,一辈子都安分守己。难道就应该因为今天上山奔波生计,被我们了结性命?

  山林刮来一阵呼呼的热风,甘蔗林里的叶子被刮得呼啦啦的响。我退后一步,靠在一棵甘蔗上,开始怀疑起刚才的决定。
  日期:2017-06-23 12:37:31
  “黄班长,”身后的邓鸿超走上前来,“我想提个意见,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黄班长闻声转头,看了他一阵,答道:“说。”
  邓鸿超也顿了两秒,说:“我觉得,可以把他关起来。”
  “关起来?”黄班长疑讶的问回去。
  “关哪里?”我也扭头问了一句。
  “我们肯定不能放他走,对吧?”邓鸿超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个问题。
  黄班长默着嗓子对他点头。
  “呃—”邓鸿超隔着面罩挠了挠头,“那我觉得可以把他关起来,比方说找个山洞之类的地方吧?这里荒山野岭的,找个山洞应该很容易。”
  “等我们回这里的时候,再放走他。”说完邓鸿超低下头,又小声的补了一句,“至少,也比取人性命要好吧?”

  听完,我抽起嘴角,淡淡一笑。原来这院校里出来的大学生,虽是捏着笔杆子喂饱了墨水,但考虑问题也并不是那么全面。甚至有点简单过头。
  “山洞?现在去哪里找山洞?没时间,来不及,我们耽搁不起。”黄班长直接否决了他的意见。
  我也开口,反驳起了邓鸿超:“你把人关在山洞里,他吃啥?没吃的不也会饿死吗?这也算变相取人性命呐!还是说,你准备把你包里的那些罐头肉,全都留给他?”
  邓鸿超低下头,噎住话语,无话反驳。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还在哭丧着脸的山民,又回头对邓鸿超说:“我说大学生,慈悲心留着回去再发,要记住,这里是越南,是和我们打仗的国家。我告诉你,这些越南农民都是些白眼狼,我可是见多了。你信不信,如果放他走,隔一阵他就会抱起家里的冲锋枪追着你打!”
  说完,我浑身一麻,在心里扇起了自己耳光—刚才在心里发慈悲的不是我吗?怎么这一开口,又变为口气咄咄逼人的“行凶正义者”了?
  邓鸿超遭到了一连串的驳斥,只好乖乖的闭口,没再继续提“意见”。
  王军英抬手看了一眼表,说:“十分钟了,黄班长,到底怎么办?要快些决定才好。”
  黄班长轻叹一口气,对我示意:“吴建国,你去把掩护的两个叫回来。”
  在甘蔗林里摸了十几步路,我找到了掩护放哨的刘思革和旗娃。黄班长的意思是,这种事情他一个人决定不了,要让我们举手表决。

  出师不利,我们没有通讯电台,无法向上级请示。所以现在山民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黄班长手里。可这种棘手的问题,对一个未经实战的指战员来说,一时半会儿还定夺不下。他需要我们的意见。
  这时,那山民的眼睛已经哭肿,循环往复的泪痕在花糊的脸上,开了两道槽。说起来这很尴尬,刚才他那双浑浊空洞的眼神告诉我,他已经做好了告别世界的准备。可谁知道我们定夺不下,迟迟不下手,如今他的眼神里又闪起了光,又有了对生活,对生的期望。
  日期:2017-06-23 21:45:21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臆想,至于他内心的真实情况,我永远不得而知。
  但只要一看到那双哀伤到极点的眼睛,我这心里就憋得慌。于是我随口问身旁的刘思革,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把他的眼睛罩住?
  谁知刘思革这老小子盯着那山民走了神,我问了两遍他才反应回来。他慌乱的左摸右摸,还真从“大五叶”的裤兜里摸出一张粉淡粉淡的手帕来。
  手帕上有圈绣花,一看就不会是他自己的。我笑了一句,问他:“这啥玩意儿?你一大老爷们儿还用这个?”

  “手帕子嘛,又不稀奇,老相好送的。”刘思革说着把手帕叠成了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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