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7-25 19:20:02
第五回 上清问道 (4)
“三清子这是…。”严嵩问道。
“贫道正在抚琴。”三清子答道。
“抚琴?”严嵩疑惑问道。
“阁老可知无弦之琴?”三清子道。
“无弦之琴?”严嵩疑惑不解。
三清子道:“昨夜抚有弦之琴,乃奏世间之乐,乱人耳目,动人情欲。而无弦之琴,乃大道之音,超然物外。琴无形,琴无弦,但如三丰真人所言‘有象有形皆是假,无声无臭始为真。’贫道抚的便是这无弦无形之琴。此为道也!”
严嵩点头,似有所悟。
“与一气同生,与两曜同明,与四时同行,与万物同荣,从此再无烦恼。阁老,富可敌国又如何?皇袍加身又如何?成祖皇帝文治武功,一代雄主,不是一样羡仙慕道么?他心中之苦谁知?这江山姓了严,阁老就不再有痛苦了么?”三清子正色道。
严嵩呆在那里,久久不发一言。
忽一阵鸟鸣声起,严嵩这才醒过神来,见三清子仍在闭目静坐,不忍打扰,便独自返回上清宫。严世冲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见严嵩回来,望望四下无人,便在严嵩耳旁轻声道:“父亲,阿勒坦汗的使者嘉措尊者已抵达白岩寺了。”
严嵩听罢点头,道:“此去白岩寺有多少路途?”
“约三、四十里。”严世冲答道。
“带几名伶俐军健,换上便装,随我二人即刻启程去白岩寺。告知三清子与云腾道人,就说老夫去访友,今夜便回。”严嵩道。
“是!”严世冲说罢,便去准备。
不多时,人已聚齐。严嵩乘轿,严世冲骑马,便向白岩寺而去。一路在崇山峻岭中穿行,两旁险峰高耸云端,山路蜿蜒,伸向大山深处。蓦地,在夕阳余晖掩映下,一座寺庙出现眼前。
“父亲,这便是白岩寺。”严世冲道。
严嵩离轿,站立观瞧。白岩寺巍峨雄伟,依山而建,周围古木参天。“浸山水之灵秀,真乃静心清修之地。”严嵩赞道。
严世冲轻叩山门,向一位小沙弥讲明来意。那小沙弥便引着严家父子走进白岩寺,轿夫和军健在寺外等候。
引入客堂,那小沙弥便关好房门,独自离去。 客堂内,一位体型高大的中年喇嘛起身相迎,施礼道:“嘉措,参见严相爷。”
严嵩还礼,见此人肤色酱红,颧骨突出,似是吐蕃人模样。便道:“上师会我中土语言,难得!难得!”
嘉措笑道:“严相爷过奖了。嘉措生于吐蕃,幼时常与家师去中原讲经说法,便习了汉话。”
严嵩点点头。
“阿勒坦汗令嘉措代问严相爷安好。”嘉措喇嘛道。
严嵩道:“此次铲除曾铣,多亏阿勒坦汗鼎力相助。老夫感激不尽!
“我家汗王常赞严相爷谋略过人。就说这次计除曾铣,先假造密函,使人故意遗失,而我汗王又在河套佯装攻打,那世人就真以为曾铣与我汗王勾结,密谋造反。那皇帝自然不会放过他。哈哈!妙计!严相爷妙计!”那嘉措喇嘛笑道。
严嵩微微一笑,道:“京师人多眼杂,实在不便。老夫便此次趁入川赈灾之机,来密会汗王使者。一是对汗王表示感谢,二来,老夫想知道汗王下一步有何打算。”
“我家汗王愿与大明通市。在宣府、大同等地,两方百姓可交易骡马牛羊,布匹绸缎。请严相爷从中斡旋。”嘉措喇嘛道。
严嵩微微一愣,眉头轻锁。
嘉措喇嘛似有察觉,便笑道:“严相爷莫需多虑!大明边境子民对我邦多有成见,故我家汗王愿与大明修好,互利通市。若它日双方再无战事,相安共处,那上至大明天子,满朝文武,下至黎民百姓,定会感念严相爷恩德。”
严嵩听罢,笑道:“如此说来,就请汗王修书,遣使节进京面呈天子,老夫定当鼎力相助。”
嘉措喇嘛笑道:“那就有劳严相爷了。”
严嵩道:“时候不早了,老夫告辞。”
“相爷,难得来这白岩寺,这千年古刹乃天竺高僧迦叶摩腾、竺法兰所创建。相爷不愿在这寺内走上一走么?”嘉措喇嘛道。
“谢过上师美意,只是老夫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请上师莫怪。”严嵩道。
嘉措喇嘛便不再勉强,亲自送严嵩父子走出山门。
日期:2017-07-27 20:40:46
第五回 上清问道 (5)
返回上清宫时,天色已晚。严嵩父子匆匆用过晚膳,便一同来到严嵩寝房。
“世冲…。老夫棋错一招,将来恐酿成大祸!”严嵩正色道。
“父亲…。孩儿不解父亲何意?”严世冲问道。
“适才,那嘉措所言,你可听到?”严嵩道。
“孩儿听到了,父亲当时似有不悦。”严世冲道。
严嵩点点头,道:“那阿勒坦汗羽翼已丰,恐不再听命于老夫了。恐是养虎为患!哼!”
“父亲暗中助他剿灭兀良哈万户,本意乃是扶植一支力量,以备它日之用,只是看今日嘉措喇嘛之意,那阿勒坦汗似是得寸进尺了。”严世冲道。
严嵩手捻须髯,点头道:“话里之意,已是在威胁老夫了。若不促成边境通市,便要将老夫与阿勒坦汗暗中互通之事公之于众,令老夫背上汉贼之骂名!”
“父亲,如何处置?”严世冲问道。
严嵩冷笑一声,道:“老夫已有应对之策,让那鞑靼吃些苦头,不再肆意妄为!”
严世冲点点头,又问道:“孩儿还有一事不明,向父亲请教。”
“讲!”严嵩望着严世冲道。
“此番,皇帝欲遣人在沿途监视父亲。事情既已败露,父亲如何打算?”严世冲问道。
“冲儿…。哈哈!”严嵩笑道:“不必多虑。还记得那年的‘壬寅之变’么?”
“孩儿记得。那十几名宫女险些就要了朱厚熜的命。”严世冲答道。
“这嘉靖皇帝即位之初,励精图治,整治阉党,改革赋役,颇有作为。但那‘壬寅之变’过后,他便锐气皆无,终日疑神疑鬼,已无往日神采。此番,事情败露,那皇帝必料定老夫已严加防备,更不会再轻举妄动。如今皇帝,已不足惧!”严嵩冷笑道。
“父亲…。为何不就此机会,一举…?”严世冲试探问道。
“冲儿,那皇帝如今已是金鸾宝殿上之傀儡,老夫如今权倾天下,和做皇帝已无分别,何必再起刀戈。”严嵩道。
“可父亲难道…。”严世冲正要发问,严嵩便打断他,道:“冲儿,那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是!”严世冲赶忙答道。
此时,夜已深,鹤鸣山上一片幽静,忽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严家父子侧耳倾听…。
“父亲,这是何曲?”严世冲问道。
“南宋毛敏仲所作,此曲名为《樵歌》。”严嵩答道。
“是三清子正在抚琴?”严世冲问道。
严嵩长叹一声,道:“正是,此曲是奏给老夫听的。”
严世冲疑惑地望着严嵩。
“当年宋室孱弱,元人攻入临安,宋室江山陷落。那毛敏仲谱此曲,乃是寄托亡国之恨,哀黎民百姓遭杀戮之劫。今有南倭北虏,三清子丨弹丨奏此曲,即是有意警示老夫。”严嵩叹道。
严世冲点点头,似有所悟。
蓦地,琴音忽变,凄凉悲怆,似在倾诉满腔仇恨。严嵩微闭双目,眼前浮现出鹤鸣山下遇到的那童叟…。
严嵩缓缓道:“冲儿,这锦绣河山万不能落在蛮夷手上!”
不久,琴声住,严嵩回过神来,道:“冲儿,明日便启程,离开鹤鸣山!”
“即刻返回京师么?”严世冲问道。
“不!一则:皇帝密谕虽已被截获,但谨慎起见,我等莫按原路返回京师,而是绕道返京。二则:此次赈灾而来,时间宽裕,我等不必火速返京。”严嵩道。
“父亲之意是…。?”严世冲问道。
“老夫欲返江西故里,你兄世蕃恰好也在。”严嵩答道。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敲门,严世冲出门一看,原来是严嵩贴身侍卫,严世冲问道:“何事?”
那侍卫在门外轻声答道:“少林慧池大师已到上清宫,让小的通禀一声,大师想参见相爷。”
“知道了,请慧池大师到这寝房一叙。”严嵩道。
那侍卫便转身离开,去唤慧池和尚。
“父亲,孩儿想起兄长传书,说欲试探云逸道人与这慧池和尚。那这慧池和尚,父亲怎么看?”严世冲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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