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鲜明问。
“油茶面啊!我们北方的一种小吃。把面炒熟后,再拌上芝麻花生和白糖。吃的时候拿开水一冲就好了。方便的很。”
清宝说完把汲在脚上的鞋一甩,爬上了炕,并把光着的脚塞进鲜明的被窝里。鲜明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得差点呛到。他几口吃光了油茶面,把碗放在炕沿儿上,有些出神的看着清宝。
日期:2017-12-02 20:48:17
“七爷,鲜明是你真名儿么?”清宝把胳膊肘支在腿上,双手托着脸问。
“不是。”鲜明无奈的笑了笑:“陈瑾,我以后是叫你陈清宝好呢?还是叫你清宝大仙好呢?”
“有外人在的时候当然要叫大仙了,背地里叫什么都成,反正这都是假的。我甚至不姓陈,我姓……”
“别说。”鲜明打断了清宝的话:“千万别说,做我们这行的,越是亲密的战友,越不要谈身世过往。我们都有家人要保护。”
“那是你,我可没有。”清宝哼了一声:“话说,你是怎么变这么瘦的?不会是以为我死了,伤心的吧?”
“想得美。一年多前,舅舅出了点意外状况牵连到了我。”舅舅是鲜明的上级:“我被人刺了六刀,昏迷了三个月才醒过来。醒来后,又在提篮桥监狱里住了一年。出狱时便成了这个样子。也算因祸得福吧。”
“这算什么福?”清宝噘着嘴说:“身体好才是福。你遭这么些罪,身体都折腾坏了。再帅别人也就看个表面,你难受的时候谁能替你!”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好看啊?”
“还成吧!”清宝低着头,对着炕沿儿说道:“没想过你瘦下来长这样。”
“这么多年,有想过我么?”鲜明轻声的问道。
“有啊。”
“那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你还活着。”鲜明话里带着一丝埋怨。
“你怨我啊?”
“当然。”鲜明把身子往后仰,靠在炕箱上说:“虽然我明知你不通水性,也知道你落水之前就受了伤,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冒着暴露的风险,四处求人,雇船出海,找了你一个月。你知道那种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来回挣扎的痛苦么?你知道我这八年来一直都在自责么?”
“现在知道了。但你自责什么?”
“还贫嘴!”鲜明对着清宝瞪了下眼睛:“时间是我选的,码头是我定的,船是我找的,是我没有及时发现杀手。”
“但我现在不是还活着么?”清宝伸手拍了拍鲜明的手背。
此刻,鲜明才注意到清宝的手。之前的青葱玉手,此时已变得枯瘦。手背上还有些深浅不一的伤痕。他反握住清宝的手,说道:
“你也受了很多苦吧。”
“还好啦。”清宝没有把手抽出来,就任鲜明那么握着:“我落水后就昏迷了,再醒来发现自己竟到了福建。原来是一对儿四处卖艺的父女在海上救了我,见我昏迷不醒,又不知道我家在哪儿,只好把我带去了福建。我在福建的一个小渔村里,养了三四个月才能走路。村子信息闭塞,我无处得知上海的情况,又不敢贸然联系你。就想着先回延安,找到组织再说。”
“在你出事半年后,舅舅告诉我,组织已经追认你为烈士了。”
“那时候我还在福建养伤呢。”清宝叹了一口气:“就在我伤养好了,准备上路的时候,一队鬼子来村里抢粮。鬼子们把村里能吃的都抢走后,还一把火烧了村子,救我的那个卫姑娘也被鬼子杀了。我和卫大叔侥幸活了下来。后来我就和卫大叔一路讨饭,回了延安。
刚进延安,我就认识了老刘。在得知老刘的遭遇后,我决定接受组织的任务,假冒她的妻子,成为清宝大仙,回东北与他一起工作。日本人和汪伪政府在上海的特务机关多如牛毛,那段时间他们声势壮大又异常活跃,我们不想节外生枝,就没有把我还活着的事情告诉你。好在命中注定,让我又遇到了你。”
日期:2017-12-02 20:49:27
“并不是命中注定,这次是我主动请缨来东北的。我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看看这里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是不是都与你一样。等等。”鲜明才想起来,自己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你是罗胤的情报员吧?”
“是啊。老刘是我的交通员。”清宝似笑非笑的说:“这么重要的事儿,你竟然才想起来问。”
“你不也没想起来主动说么。”鲜明努力为自己找了找场子:“原来的那个傻子清宝呢?”
“死了。”清宝说道:“老刘当年是看傻子清宝可怜,才买下了她。没想到两人回到枫都,傻子清宝吃了几幅药后,竟然变得与常人无异。傻子清宝为了报答老刘,就跟他结了婚,两人生了三个孩子。今天你见到的那个,是小儿子。
老刘这个人一辈子都心好,可惜好人没好报,就因为他给了一个受伤的抗联战士一碗饭,鬼子就找到了他家里。老刘那天带着小儿子上山采野菜,才逃过一劫。可傻子清宝和两个孩子却被鬼子锁在屋里活活烧死了。”
“当年东北的环境竟然这么危险?”鲜明感叹道。
“是啊,我和老刘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回来的,那时我们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所以,我更不能告诉你自己还活着。”清宝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真的会死在东北,有何苦要你再伤心一回呢!”
清宝的话,让鲜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正想为自己刚才的抱怨道歉时。砰!砰!砰!有人在外面敲响窗户。
“谁啊?”清宝抖着嗓子问了一句。
“你爹!”
日期:2017-12-04 14:07:02
第九章 科学与戏法
清宝爹进到香堂里时,看到自己的女儿正跪在神台之前,口里念念有词。而炕上的鲜明酒还没醒,睡得正香。
清宝爹坐到炕沿儿上,语气不善的对清宝说道:
“你怎么跑香堂来了?”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晚上常来香堂这边儿。”清宝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是平时,今天这儿不是有外人么?”
“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老母似有神旨与我。事情紧急,我也没顾得上那么多。”清宝转过头,看了一眼炕上:“一个醉猫,也碍不到我的事儿。”
“酒壮色胆,男人喝醉了什么事儿干不出来?”清宝爹说道。
清宝给观音上了注香,转过身来也坐到炕沿儿上,说:
“爹,你都想什么呢?”
“你忘了当年许营长的事儿了么?都是你出去招摇,惹来那种人。害得我和你娘冒着杀头的风险帮你作假,才把那事儿混过去。”
“爹,人家鲜局长是***,你把他跟许营长那种色狼比一起干嘛?”
“别管他什么党,这世上的男人都一样。”清宝爹敲了敲炕沿儿:“你没见他饭前那会儿从你屋里出来的样子,满脸的春情。一看就是对你心怀不轨。”
“这***都进城半年多了,你还没看清人家纪律多严么?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抢民女啊!爹,你就不要瞎担心了。”
“他是不敢抢。可他要是勾引你呢?”清宝爹塌下肩膀放软了语气:“是爹娘不好,把你嫁给刘铁匠。我知道,他现在根本配不上你。我也知道,你俩晚上都不住在一处。可他毕竟是柱子的亲爹,人又老实忠厚,对你一心一意的。这个鲜局长,相貌再好,官位再高有什么用?他会娶你一个算命神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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