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9-04 18:42:37
　　第三十八章、决定
　　突然头顶上“轰隆”一声，曾陵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头顶的一片天上迅速集聚了大团乌云，闪电横空劈过，溪水里的鸭子都吓得“嘎嘎嘎”地往岸上赶回来。
　　这季节的天气就是小孩儿脸，说变就变！
　　坏了！曾陵连忙撑起身，数了数，两对青头鸭、一对灰白鸭，数目齐的，便赶着它们往回走，可有一道惊雷闪过，两只青头鸭吓得又“扑啦啦”地飞到一处石头后面，曾陵想唤它回来，心里一急，脚底踩在一块拳头大凸出光溜圆石上，顺着眼前的泥径就要往溪水里滑去—
　　“小心！”身后猛地蹿出个人来，一把搀住她的胳膊。
　　曾陵回过头，是龙五。
　　“你站着别动。”龙五让她站稳了，自己再下去溪水边，很快一手一只鸭子抓住提上来，但只是这一小会儿功夫，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落了。
　　从山溪走回谭阿婆家的吊脚楼还有一小段距离，龙五把鸭子扔回鸭群，曾陵瞬间就跟个落汤鸡似的，双手抱着头，龙五指着不远处：“那边崖下有个地方可以暂避一下。”

　　结果就是，两个人狼狈地跑到那崖下一处凹进的大岩石下避雨，六只聒噪的鸭子“嘎嘎”围着两人周围乱飞。
　　龙五在附近摘了几片大野芋的叶子，给曾陵垫着坐下来，这阵风雨很大，还好没往洞内撇，但两人都湿透了，岭南的天气，这种时候又蒸又热。曾陵用袖子蹭着自己脸颊不知是汗还是水，龙五在身边不远，他自觉地一直面朝向洞外，但两人这么单独相处，一时静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有日子没见了，自从曾陵上次回禹门坊再回来这大半个月，她脸上讪讪的，有点说不出的尴尬。
　　其实说回来，曾陵刚到龙潭村来的那段日子，在龙五的泥草屋住了也有好一段，那时她伤重不太能动弹，龙五除了照顾她饮食外，大多都是在屋子周围一定距离的地方做自己的事，两人之间话一直很少，曾陵有时精神好些，会挨着门边看外面的景色，总能看见他心无旁骛地走来走去忙活什么，有种安逸而娴静的气氛，让人心安。倒是后来，怎么两个人之间就有点生分了？曾陵想来想去，就因为那时自己转到谭阿婆家养伤后，龙五特地给她们送过几次江里打的鱼，七妹便拿自己和他开过小玩笑，自己就特别敏感在意起来，有意无意间与龙五有些疏离，龙五也是个敏感细致的人，从此就极少再出现在她视线里…实在是，自己太矫情了点。她后来意识到这点，就满心愧疚觉得对不起龙五，其实他和谭阿婆、七妹一样，对自己是不计回报地好。

　　“你…”
　　“那…”
　　曾陵刚要开口说话，没想到对方也在这时转过来，俩人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想说什么，顿时又面面相觑地停在那。
　　日期：2017-09-04 18:43:13
　　曾陵更加尴尬，抿了抿嘴唇，支吾一下才再主动问：“你刚是路过？还是特地来找我的？”
　　龙五脸上虽然没太明显表情，但听到曾陵的询问明显微松了口气，道：“我给阿婆送草药，阿婆让我来找你，说天马上要下大雨，你不懂看天色，自己不知道回来。”
　　“哦。”曾陵又抬眼看看天，确实，自己不具备山里人对四时节候的分辨能力。
　　没想到，接下来龙五却问她：“你是不是想去三洲岩找皎叟？”

　　曾陵一愣，又作难起来：“是想过…但是…”她想说自己一个人不敢去，可又想到自己的左眼：“能不能治好这眼睛，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婆婆说的神仙还在不在…”
　　“我跟你一起去。”龙五忽然这样给出一句。
　　“诶？”曾陵话还没说完，就怔住在那，以为自己听错了，瞠目结舌地望向他。
　　日期：2017-09-04 18:43:41
　　龙五又移开视线，不知道在看远处的山还是云：“我想，也许从皎叟那，能打听到一些跟我身世有关的消息…第一次在江边见到你的左眼，我的脑子里就想起来一些事，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好像是被我忘记的很重要的一些事…我从小就经常梦到着火的山林和寨子，有个满身是血的女人抱着我跑到一个地方，把我放下来，一边不住地回头去看，一边哭着把我推走，我就那么仰视着她的脸，渐渐晃悠着远离，可能…那就是我最初被放在木盆里飘走时的情景，那个人可能是我娘，但很多细节是破碎的，直到看见你的眼睛，那些情景才连起来。”龙五说着，又把脸转回曾陵：“后来，那天在山魂道，你眼睛中的银龙走得很快，又让我想起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我不知道那是真是假，我看到一个人，她站在一片沙滩上，我们之间隔着江水，雾气很大我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她是个女子，穿的是我从未见过的衣裳，但她很着急，追着我在岸上一直跑，而我好像在江中一团云雾之上，我也很着急，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最后她跑到水里，还一直大声地冲我喊着什么，我也很想过去跟她在一起，但这时候天上砸下一座山，山上有很沉的巨大的石块，还有血红色的泥浆，混在一起不断地倒下来，把我压进江底，我被砸进水里，眼前都是浑浊的红色，不知道是我的血，还是那些泥…而且我那一刻觉得更难过的是，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到这，他却硬生生停住没往下说，停了一会，他似乎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再低声道：“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想知道那些一直在我脑子里的都是什么，那些人是谁？她们应该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的左眼就会想起这些，阿婆说，这一切应该都跟龙神五太子有关，你的眼睛，还有我的身世，所以，也许我和你一起去三洲岩找到皎叟，向他打听帮你治眼睛的方法，我也可能打听得到更多跟身世有关的消息。”

　　“…嗯。”曾陵不知该说什么，她没想到龙五会忽然来对自己说出这么多，虽然听起来都很匪夷所思，但龙五所描述的场景，她不得不说有种被震撼的感觉，她也没想到之前，原来之前七妹说龙五看到自己的眼睛反应很奇特，是有这样的感触。同时更有些高兴的是，龙五主动提出跟自己去找皎叟，有他在，前路顿时就觉得好像没那么渺茫了。
　　她望向崖洞外的天，青山迷雾，雨水如链下九天，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点点头：“好，那我们就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