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随即否定这个太过魔幻的想法,因为意识到这些东西也许全部是“赖奇”解放前后才收藏的时,飞花驰猎图卡片信息中的一行字却又赫然跳入我的视线—大历元年,余云游至东都,以五百金购此画于五凤楼,韩干亲售,并与余饮酒达旦…虽然我文言文不太好,但好歹这句话的意思我还能读懂,所以当看到这条确凿无疑的话后,我再也抑制不住惊讶,脱口喊了起来:“这赖奇从唐朝活到现在!”
罗维森见我喊完之后死抠抠盯着他,便道:“是啊,我早就知道了,何止唐朝呢,这里面我发现的最早的信息还是商朝的呢,商朝的东西,也是他当时收集的。”
这下我震惊到合不拢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之后才结结巴巴道:“商,商朝?你是说他从商朝活到现在?”
“是啊。”
随后,罗维森带着我在这层超大的古董仓库里,如同检阅仪仗队一样,逛了起来。如果这里没有古董,你可能会觉得是一处全自动无人的物流仓库,因为走过两排钛合金货架之后,我发现这些货架之间竟然有不少超静音的长臂机器人在其中值守,有些可能在除尘,有的则在长臂顶端伸出一根探针,贴靠在青铜器上作业,不知是在清锈还是在修复。并且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二层一定是365天乘24小时恒温恒湿的,因为其中古代字画、古籍善本极多,但却像书店里那样随意堆放着,如果没有顶尖的环境控制,这些字画放到今天,早霉掉、烂掉、虫蛀掉了,以我刚见到的那幅飞花驰猎图为例,新得就像几年前刚画的一样,你甚至能看到矿物颜料的金粉在贡绢上微微闪烁。
当走到上三层的楼梯口时,虽然才只逛了二楼的一部分藏品,但我已经快要窒息,因为那里无论字画、青铜器、瓷器、铜器,还是石雕,还是竹木牙角…你随便挑,任何一件都是超顶级的,很多很多很多甚至都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比如柴窑、比如绿釉定窑,比如东晋顾恺之的原作十二卷…
罗维森站在楼梯口,指了指剩下的货架,问我:“是看完,还是上三楼?”
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慌乱地掏出根烟点上后,瘫坐到楼梯,说:“我受不了了,不看了,容我抽根烟缓缓,然后上三楼。”说完这话,我才想起来,这里有那么多字画和古籍,抽烟会不会着火啊?于是问,“这儿,能抽烟不?”
“咳,想抽就抽。”说完,坐到我旁边,也点上一根,“我跟你讲,这里你想放火都放不了,抽根烟你还能着火?只要有半个火星落到安全范围以内,或到达着火临界点之前,就提前被灭了。”说完,转头看着我,很不解,“不,我说你受不了什么啊?看你满头大汗的。”
“哥,你看清楚那些东西没啊?全他妈,全他妈都是宝贝啊,随便拿一件出去,那都几辈子吃喝不用愁了。等于这屋子装的全是黄金钻石,老子长么大,梦里边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我,我TM太,太激动了…”说到这里时,大家不要笑话我,因为我直接就哭了,真哭了。人哭有时是因为痛苦,有时是因为太过开心,但此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大约这些宝贝已经超过我的心理承受极限。
日期:2018-09-25 03:04:52
一根烟过后,我缓了过来,正在扭头寻找烟灰缸或者垃圾篓时,罗维森在旁边笑道:“看我的。”然后将烟直接朝货架那边弹过去。
谁知,烟头刚飞到我们与货架中间的位置时,不知从哪里忽然射过来一枪水弹(真是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准准将烟头浇灭并打落在地,紧跟着一只扁圆形的除尘机器人便无声无息地贴地而来,将烟头和仅有的一点烟灰吸净。
我看得目瞪口呆,于是如法炮制,这一幕便再次上演。
罗维森站起身,拍拍我肩膀:“上楼吧,兄弟。”
我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这层宝窟,跟着他到了三楼。
三楼的风格又变得迥然不同,空空如也,活像是一座宝塔的顶层,但面积要比一楼和二楼小很多,我们眼睛能见到的地方大约只有一个供十几人开会的会议室大小,除了木地板与带着精美木雕的窗户外,只有正中央挂着的一口绿色的青铜大钟。
罗维森走到青铜钟前,伸手摸着钟身,说:“这钟的名字叫大吕,你可以称它为大吕钟,或者青钟大吕。”
“青钟大吕?什么意思?”
“这钟在二楼的图册总谱里有记载,就在图谱首页,刚才没拿给你看。你过来,看这里。”
随着罗维森的指点与讲解,我渐渐明白了,原来这是一口西周的大钟,由青铜浑铸而成,顶端钟甬为双夔龙,钟身为九面饕餮纹,钟壁中央有铸铭“大吕”二字,故被称为大吕钟,也叫青钟大吕。青,一方面是青铜之意;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其通体翠毛绿,不是寻常见到的那种铜锈绿,而是像一层绿釉似的,并且浑身没有一点锈,真正的千年不锈。那种幽翠的绿色你盯着看久了就会生出一种内心压抑、发毛发慌的感觉。
我感叹完此钟的年代久远、制作精良与路份极高后,又生出疑问:“你说,为什么所有的古董都在二楼,不管大的还是小的,但就单独这口钟要放在顶楼呢?”
罗维森耸耸肩,说:“我也不知道。或许,或许这是古代的风俗吧,就像宝塔顶楼放钟,到了特定时辰敲钟,声音可以传得更远吧。”说完,转身朝周围看了一圈,“其实更奇怪的是,这一层是有隐秘空间的,但我来了几次,都没有发现哪里有暗门。”边说,边在四周墙上试着推敲。
“你的意思是,这层的地方看起来特别小?”
“小多了,你看一楼二楼那么大,而我们从外面看时这一层应该也就稍微小一些。所以,这四周一定有地方被墙给隔开了,我们看不到。”罗维森搓了搓下巴的大胡子。“也许这看不见的地方,才是这整座楼里最机密之处。”
“连二楼那么多宝贝都不算最重要,这隐藏的地方该放了些什么啊?简直难以想象。”
日期:2018-09-25 03:06:08
罗维森靠墙坐到了木地板上,盯着大吕钟说:“这整座楼都难以想象,我第一次误打误撞进来时,觉得是做梦,胳膊都掐肿了才确定,这些都是真的,是现实。”抬头朝我看了看,“我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才真正懂了一句话。”
“什么话?”
“现实有时比故事更离奇。普通人看这句话,觉得是矫情,其实,人家说的是事实,只不过讲出来也没人信。”
这句话令我沉默了许久,因为勾起了我的回忆,回望从辞职到眼下的三年多时间,当真如同做梦,尤其是进入迷魂凼以及现在进入这座阁楼的事情,甚至比做梦还要玄,想到最后时,情不自禁摇了摇头,内心深处仍旧不敢相信。
就在两人并排靠墙而坐,不知下一步干什么时,突然之间,我和罗维森同时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你们终于一起过来了。”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直起身子朝罗维森看去,问:“你听到了吗?”罗维森虽然比我见多识广太多,但此时竟也显得十分震惊,点头轻声说:“听见了。但,你不觉得这声音是从我们脑袋中传出来的,而不是现实中的声音吗?”
我很同意他的看法,因为那“声音”确实不是从哪里传过来的,而是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来的,更诡异的是,同一个人声、同一句话,竟同时也出现在罗维森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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