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十几步，突然，前方好像有个人影。
　　“是谁在哪儿？”付燕青一声怒吼，加快脚步走上前去，慢慢靠近以后，发现是一男一女，鬼鬼祟祟正好蹲在案发现场——电筒照射下，地上刚好有两双白色的手套。
　　“又是你们？”他的语气既惊讶又生气。
　　草婷撅着嘴站起身，把手机的电筒光打开，然后掏出一张一百元的人民币递给贺嘉：

　　“你赢了，果然是这个黑面神。”
　　贺嘉起身把钱揣进兜里，没说话，然后又接着蹲下，打开手机继续在地上查找什么。
　　“你俩大半夜在这儿干什么？赌钱？”付燕青拿起电筒照了照两人的脸。
　　“顾刑警，你又来干什么？”草婷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日期：2017-12-07 21:56:10
　　“不对劲！”贺嘉望着脚下突然说。
　　付燕青和草婷的注意力都被他给转移了。
　　“什么不对劲？”草婷也蹲了下来。
　　付燕青把电筒照射到贺嘉的脚下。
　　“付刑警来得正好，你们的现场勘查报告中称，凶手应该处理过脚印，但是现在设身处地想想，这么昏暗的光线，凶手竟然把周边的脚印全部清理干净了，这点是怎么做到的呢？”
　　“不难啊——”草婷信誓旦旦地说，“拿手机照着，倒退着走，走几步再蹲下来擦掉前面的脚印就行。”
　　贺嘉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尘土。

　　“我没问你手法——你好好动动脑子，想想，站到凶手的立场想——”
　　让我好好动脑子？意思骂我没脑子？这家伙说话真可恶！不过，站到凶手的立场，到底什么意思呢？
　　“你赶紧说，折腾一整晚够累了。”草婷困得打了个哈欠，嗓子又特别口渴。
　　贺嘉却精力充沛。
　　“这么容易也想不到？凶手以为自己杀了人，先费劲凿掉左手，再背对着马路倒退着走，拿衣物清扫脚印。可停留久了，难道就不害怕马路上有车经过，或者突然有人跑到这儿来？这点可不符合犯罪心理，鉴证报告上说凶手一点脚印没留下，可见清理很仔细，当时那种情况下，凶手为什么这么在乎脚印？”
　　“那还不简单——凶手是女人，通常这种凶杀案，大家都会以为是男人干的，而凶手恰恰是个女人，所以才要清理掉脚印。”

　　草婷信誓旦旦地说。
　　“对了，凶手如果是女人，犯罪动机会不会跟受害人那个限量版的白色书包有关呢？比方说学校里的那些女生？”她脑洞开的有些大，听起来却又不无道理。
　　付燕青点点头。
　　“有这个可能——但是现在不能盲目下定论。”刑警出于保护未成年人的角度，没说出曾霞等人在深巷附近集体卖春以示。
　　“一定是这样——在江一波家，受害人可能遭遇了某种精神犯罪，没有生命危险，而后在情绪失控下才走进巷子里，接下来才遇到真正的杀人凶手。”草婷对自己的推理似乎很满意。
　　“这种可能我们内部也分析过。不过还没找到相关的证据。”付燕青委婉地说。
　　贺嘉明明精力充沛，却打了个深深的哈欠。草婷心想，这怪家伙什么表情？
　　夜里冷风嗖嗖，草婷拉了拉短袖体恤的袖子。
　　“我说贺嘉——有句话我忍很久了，”草婷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贺嘉语气很冷淡。
　　“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啊——”
　　“说不说随你。”
　　“我是说——这案子的受害人是你妹妹，你查案过程怎么能这么冷静呢？你该不会就是天生没有感情的那种人吧？”
　　贺嘉脸上没什么反应。
　　“感情不等价于几滴廉价的眼泪，对亡者最有价值的告慰，是要查清真相抓到凶手。”
　　日期：2017-12-07 22:01:48
　　又来了。这种说话方式简直讨厌死了！草婷朝空中吐了一口气。
　　贺嘉随后向付燕青询问修理工的事，黑脸刑警也不再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要指认现场才交代？不对，这当中有鬼！”贺嘉质疑道。
　　“不管有什么鬼，他跑是跑不掉的！”付燕青却无意中说了个疑点，“最奇怪的就是吴大强的蛇皮口袋里，竟然发现了受害人的指纹，这点彻底打乱了我的思路。”
　　“有这种事吗？”贺嘉皱了下眉。

　　“我怎么听不懂你们说的呀？”草婷挠了下遮眼的一缕头发。
　　夜风阵阵，卷着沙子袭来，三个人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对了，吴大强有没有什么亲人？”贺嘉向付燕青询问道。
　　“他还有个母亲。”
　　“还有一种可能——”
　　付燕青和草婷立即把手电光照向贺嘉的脸，他下意识抬手遮挡着眼睛。
　　“周五晚上十点，徐丽贞在家喊救命，夫妻俩第二天便失踪了——我妹妹不到十点时进入了那个昏暗的深巷，而后离奇消失——修理工如果骑摩托车绑架了我妹妹，深巷出口小区门卫怎么可能没发现？假如他跟徐丽贞夫妻的失踪有关系，那他还有可能绑架杀害我妹妹吗？至于指纹的事，付刑警应该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吧！”

　　“真有这么多的巧合凑到一起？”付燕青表情复杂。
　　“你们听过墨菲定律吗？”贺嘉突然冒出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什么鬼东西？”草婷既好奇又不耐烦道。
　　贺嘉以他独特的说话风格长篇大论起来。
　　“墨菲定律是西方的一种心理学效应，包含四个内容，第一，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第二，所有的事都会比你预计的时间长；第三，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第四，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中国有句老话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是这个道理吧？”付燕青倒是言简意赅总结道。
　　“差不多。就是说坏的结果，往往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坏！”贺嘉叹了一口气，“假如修理工那晚出现在那个深巷附近，是跟徐丽贞夫妻失踪有关，那他又怎么会有分身术，绑架了我妹妹呢？这种情况一旦发生，还不知道会有什么连锁反应……”
　　日期：2017-12-07 22:07:49
　　第十六章
　　翌日。城乡结合部某地。

　　柏油路面坑坑洼洼，城内少见的大型货车停在路边，路面尘土飞扬，人行道和机车道没有明显的界限，除了待建的荒地，就是已经在建的工地，以及街道上写上“拆”的老式建筑，残垣断壁，百废待兴。
　　“繁华时尚不过是比满目疮痍多迈出了一步。”贺嘉突然感慨道。
　　草婷斜睨了贺嘉一眼。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拉着贺嘉的胳膊，赶紧往路边走去。在马路上站上一小会儿，头发估计就得变成灰白色。灰尘太大。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似乎对贺嘉满口的“文艺腔”、“大道理”、“说教”等装逼的恶习，终于显得没那么在意了。毕竟当初是自己主动接近贺嘉的，而且贺嘉正常的时候，也的的确确还是帅哥一枚。想想人无完人，也就乐于接受了。
　　“到处都在修，都在挖，修那么多房子干嘛，富人买了又不住，穷人又住不起，搞得污染那么严重！”草婷也不知不觉发起了牢骚，像被贺嘉的“文艺癌”传染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