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看你刚刚在睡午觉。听村里人说你每天很早出摊,你又不骑三轮车,还是弄的这个手推的板车,镇上集贸市场5、6点就开,你每天四五点就起来了吧,要准备好酱菜,还要推去镇上,所以收摊回来之后,就很累了,给女儿做饭,吃完,就要睡午觉休息了。生活还是很规律的,对自己有要求,那是因为还很在意眼前的生活。我想你弟弟也是一样,如果还想有未来,就得早下决定。”
吴长凤说:“我打电话。”
呐,你看,对付这种不爱说话的人,你就要慢条斯理,该讲什么讲什么,一般不说话的人,你要有信心你讲的东西他是在听的。他们分两种类别,一种是谨慎言行确实不爱说话的,这种人考虑问题很仔细,你讲的是他要听的,他才会回应,你如果一直在说屁话,他会继续不理你。还有一种是反应慢半拍的,你往往说到后面,他才想清楚该怎么回应你前面的话。
碰到这种人,我们很多同事就急了,认为自己说的对方完全忽视了,你一着急,这种性子的人,更不敢开口或者更加懒得理你。
吴长凤拿出手机的时候,我感觉碰到知己了,那是更老款的诺基亚手机,能不能收彩信我都不确定。
吴长凤说:“我是姐姐。”
停顿。
又说:“丨警丨察来我这里。说你如果杀了人,早点自首,少关几年。”
挂了。
我有点五味杂陈,离开了吴长凤家。
临走前在车上翻了半天,找了一本连环画送给了吴长凤的女儿,那是王华儿子的,落在了警车上。
最后无意间看了一眼吴长凤,看到了她乌黑的眼珠,可以说那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视,但是实在也没看出什么。那确实是个天生就没有太多波澜的人。
驱车去镇上派出所,要所里同志带我去了农贸市场。一路上给他们说了案子的大致情况,了解了一下当地的治安状况、民风以及王友罗的发家史。
农贸市场走访过后,结论是,这里卖菜卖鱼卖肉的,包括市场附近开店的,甚至随便一个路过的老乡,基本上十有八九都认识吴长凤,吃过她的酱菜。虽叫不出名字,但一经描述,就都说:“哦,卖酱菜的哑巴女人啊,知道知道。”
旁边就有人说:“别瞎讲,别人可不是哑巴。”
所有人的印象基本都一样:这个黑瘦女人,几乎每天都出摊,风雨无阻,而且很准时,都是6点半钟出现在集市,比手表时间还准。
对吴长凤本人的印象,更是出奇一致:极少说话。
“酱菜做得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偏清淡,重口一点的不喜欢,不过都是手工做的,喜欢吃的人还是蛮多的。”
问她今天出摊了没?“出了啊,早上看见她了的。”
“什么时间?”
“你这问的,都说了她比手表还准,六点半。”
有比较了解她的人,就说,这个女人不容易啊,你们查她干什么呢,她还能犯什么事不成?
问知不知道她还有个弟弟,都表示不了解。看来吴长林是不在老家谋生的,回家估计也不多。
随后,我收到刑侦技术处张伟张医生的短信。
好了,现在要介绍这个张医生。这位就是我们刑侦大队的法医,但是队里局里是不会称呼他张法医的,没有这种叫法,我就叫他张医生,也有叫他doctor张的。这人跟吴长凤一样,寡言少语,所以大家也没打趣给他取外号什么的。像我一般就叫王华老王,我虽然是他上司,但他也不会叫我头儿李队什么的,他称呼我就是小李。
约定俗成嘛,每个单位的氛围不一样。
张伟寡言少语,但他永远是一副笑脸,很友善那种,那副面孔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他基本不多说一个字,你听不懂他不会多解释,你着急他依旧是那副微笑面孔,跟他打交道你得有耐心有策略。这种人能长留刑警队,只有一个原因,专业水平值得信赖。
张医生的短信内容是——死亡时间凌晨2点至4点,服了大约3片安定。
我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这里到市区,73公里,王友罗3点死的,吴长凤6点半就推着他的板车,出现在镇上农贸市场,不太可能有作案时间,当然出于职业敏感,我还是将她纳入了考虑范畴。
然后王华的电话来了:“小李,情况已经比较清楚了啊,他们给王友罗水里下了安定片,安定片跟伟哥一起吃的。”
“交代了没有?”
“没有。”
回市里,路上我就在想,按这个进度,真相是不是快了?这又要破案立功了。但隐隐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日期:2017-11-05 20:59:29
张燕交代说,王友罗微信联系她,说晚上要操她。这倒没什么可说的。有长期“合同”在。只不过江怀怜和吴长林约好了要去酒吧听电音。于是张燕按照老方法,给王友罗喂伟哥,然后水里放了三颗安定片,还说:“老公,多喝点水,起效快。”
做一次之后,王友罗就昏昏睡去,江怀怜安心外出,和吴长林嗨到凌晨。第二天一早张燕做好早餐,算是很好地履行了合约。
问题是这次王友罗没再醒来,而是被人勒死在床上。结束了原本还能花天酒地纵情享受的一生。
小区监控很多也是假把式,盲点太多,晚上又暗,查起来很头疼,除了大门那里的,和小区主路转角大灯底下的摄像头,其他地方的基本是摆设。最后还是查看到了江怀怜出小区的画面。11点13分出,第二天早上5点49回。
后来在酒吧监控录像里看到他俩,12点半出现,2点38离开。之后在旁边酒店开了房,监控录像,开房记录,一应俱全,3点进电梯,5点15退房。
这样一来,这两人没了作案时间,而且证据是铁板一块,无可动摇。
“放人吗小李?还是留一晚上?”
“张燕放回去,要她随时接受询问就行。吴长林留下。”
忙到晚上11点,我们都有些疲了。结果是很失望的,原本准备快速结束战斗,现在却碰了硬钉子。
王华要回去照顾儿子,因为她老婆加班。
他跟我说:“这王友罗的老婆儿子倒是很淡定,只关心他的财产,对他的死只假模假样哭了两声,看来心里是乐开了花。你说人活到这个份上,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倒是他的几个小弟,戴着着金链子,跑到局里来要求尽快破案,还恨不得捶桌子说狠话,被我们撵了出去。”
对于破案的进度,大家失望归失望,但也并不觉得王友罗死了有什么值得日夜兼程立马找出真凶的。
社会上的舆论也基本跟局里的氛围差不多。这人死得该,黑道上位的,改革大潮下,纠结一批流氓混子搞旧城区改造,摇身一变成了企业家。这个娱乐城入股,那个楼盘分红,还注册了几个公司,后来又捐助学校,捞了个市人大代表的头衔,最后玩女人玩死了。知道他死了,水产批发市场还有人买了鞭炮燃放起来,为什么?王友罗早先垄断这个市场很多年,欺压了不少商户,还有几家被当街打得头破血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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