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我学仙晚,蹉跎凋朱颜——青城道士和你聊聊所遇奇事》
第29节作者:
天玑命理 日期:2018-04-23 11:32:35
换命
清末民初,双流当地有一大户人家姓张,虽承继祖上阴德,这些年赚了些钱财,但张家香火很不兴旺,张家老爷的原配徐氏一直无所出,后来说是被一个嚼舌头的丫鬟气得大病了一场,一日不如一日,人就去了,说来也怪,张旻癸接着续弦没多久,就传来了好事。
张家新奶奶刚生产的那几天,有个能掐会算的邋遢道士找上了门,说这小少爷前世是阎罗王的扫地童子,好奇心重,翻看了生死簿于是被贬人道修行,此生谨言慎行方能归位。
张旻癸刚开始不信,只以为是个骗吃骗喝的上门讨些喜钱,正要打发了,却听这臭道士把张家少奶奶有喜前的胎梦一五一十悠悠道了出来。
张旻癸一时之间惊惧不定,心想这能人异士知天象而断命理,无非修行二字,不以外物所累,但凡入世,一则业障未除二则救世济人,自己的儿子担得起这么大的造化?
这道士眼中白多黑少,眼神混着,但心却清朗明净:“我曾苦修一世道法,尸骸葬于此地,此地对我有埋骨之恩。因果之业,善恶有终,前人种因后人食果,切记啊切记!”
张旻癸正欲多问,他却飘然而出,不多时,已无踪迹。
张旻癸急忙喊来看门的仆役们问道:“刚才进门的那位高人呢?往哪个方向去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都不言语,最后还是一个胆大的嚷了一句:“老爷,刚才没人来啊!”
张旻癸后背一凉,想起道士言之凿凿的埋骨之地,面如土色。
日期:2018-04-23 11:34:44
乡里人都知道,男孩子不敢养得太金贵,怕阎王爷讨了去,但张旻癸不惑之年才得一个儿子,难免多般宠溺,所以张家小少爷十周岁前一直都只是叫个浑名儿,好从生死簿里躲了去。
后来到了取名的年龄,张旻癸递了九封银票添作福山寺的香火,才请得寺中住持托人传话过来—童子命格,作法改命。
于是取了福山百年的楠木仔细雕成与这小少爷一般无二的人形,然后以惊蛰当日的无根水仔细清洗,又选三处命门扎金针,投入寺前明火,焚烧七七四十九日后以三色土掩之,投入寺前的珐琅铸铜香炉。
过程之繁复可想而知,说来也是奇了,作法过后,小少爷的确身体日渐康健,极少灾病。
只是仆从们私下里偶尔说起他—仿佛比小时候少了几分灵气,多了几分烟火味。
张旻癸按福山寺住持的箴言为爱子取名“张毓清”,寓意为孕育正清之气,近正道而远邪佞才得正果。
童子命格之人无不容色绮丽,少有逸才,张毓清也不例外。他幼年就读于家乡私塾,十九岁考取庚子赔款官费生,自此留学美国。
张旻癸对于儿子一向自豪,在他看来,儿子虽然远渡重洋,但总有一日会回到家乡继承家业,只不过一封来自彼岸的书信打破了他的幻想。
“吾父亲启,
兹有内乱而祸国,外敌而殃民,儿不孝,于家未侍亲左右,于囯未建功分毫,思及于此,则知国家为大。若则坐视国之祸乱不平,是丈夫所不齿。小家大国,儿成此则负彼。今承举荐,弃笔从戎,此生有愧,愧对双亲,潸然泪下,无助凄惶,不孝子叩首双亲,待太平盛世,则相见之时。.
此致,勿思汝儿。
不孝子毓清顿首。”
日期:2018-04-23 11:53:39
读完信,张旻癸整个人都瘫倒在太师椅上,这信的落款已是两月前的事,但他不敢告诉夫人,更想不出任何法子,他只是后悔,一味地后悔不该让儿子见了外面的烟花世界,就让他在乡野里当个泥腿子也比被飞机轰裂脑袋的指挥官强上百倍。
这天原本是向佃户们收租的秋收之日,张旻癸脑袋里却翻来覆去一个场景—儿子尸骨无存地死在了战场上。
他没见过战火,明明只是脑海里想出来的东西,他却连空气中的硝烟味都能闻得清清楚楚。
张旻癸左思右想,又跑去了福山寺,越是乱世佛寺越是兴旺,住持房外人影交流不息,他在住持门外苦守了良久,住持却不愿见他,天黑之际一个小沙弥嗫嚅着:“住持说,劝…劝施主勿再造杀孽。”
张旻癸跪倒在地,两鬓生白的年纪竟嚎啕大哭起来:“难道真要我张家无后而终吗?”他气急攻心,猛然间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张旻癸已经身在寮房,住持眉须稀疏,眼下青紫之色极为明显,双手合十,正在诵经祷告。
张旻癸泪又涌出,蹒跚着到住持面前跪下:“大哥,你已入空门多年,而我膝下又只毓清一子,他若是有事,咱们张家可就真的绝后了啊!”
福山寺住持与张旻癸其实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西川逢旱,民不聊生,一位游僧看中他颇具佛缘,愿收他为徒,只是他命中有驿马奔波之运,只能离家远行。
他们兄弟得以相认也不过是数十年前之事。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修行数十年,他能勘破权势财富,能逃过似水红颜,但他不忍见幼弟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忍见张家无后。
父母送他离家时把家中所有干粮偷偷缝在他的衣兜,儿时骨瘦如柴的张旻癸抱住他的腿声嘶力竭地喊着大哥,他身为出家之人,却六根未净。
这是他的业障。
“施主可还记得当年改命之时,我如何告诫于你的吗?”
日期:2018-04-23 12:11:48
张旻癸悔恨地低下头,不作回应。
“当年改命已是有违阴德,我这十几年来修为日渐消退,你并非不知情,今日求我帮你,后果你也并非不明白。”住持并未看他,眼底一片苍凉,“你只不过觉得,这是值得的。罢了,你回去吧,我会竭力为你一试,只是这法子阴毒,我也不知能不能成。罢了罢了,回去吧。”
张旻癸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踉踉跄跄地出了房间,正瞧见寺庙前的香客络绎不绝,香炉中火燃得格外好,溅起的火星肆无忌惮地乱窜向空中,吞噬着无边暗色。
他心下一惊,不敢多看。
“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改命,世间自有因果。”
“不能改只能换,只是这法子阴损得很更是用不得。”
这是多年前,福山寺住持劝解他的话。
住持的意思是命格只能用命格替换,且得是血缘至亲于幼年做法才能换。末了只能安慰他,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张旻癸只觉得自己嗓子干涩,铁锈味儿从喉间往上直冒:“大哥,若是我还有个孩子呢?”
那是孩子时张旻癸先夫人所生的。
是在棺材里生下来的。
张旻癸一家之所以在那年活了下来,都是靠了米铺的老板,他看中张旻癸勤快,人本分,把他招成了上门女婿。张旻癸确实如他想的那样,把米铺生意越做越大,但是人心会变,他的心也越来越大。
米铺冠上了张家姓,姑爷变成了老爷,他们只剩过往雪中送炭的毫末情分。
张旻癸最开始对夫人是很好,只是生意做大了后他不免想,若是没有自己,就靠这鳏夫稚女凭什么守住这份家产?何况她连个儿子都生不下来。
越想他越觉得心安理得,后面的事也就顺理成章起来。
老掌柜去世之后,张旻癸把家业明目张胆捏在手里,和他偷情的丫鬟更是挑衅张夫人是下不出蛋的母鸡,根本不算是个女人。
徐氏原就身体孱弱,一气之下缠绵病榻本是常事,只是这次竟祸福难言地诊出了喜脉。
张旻癸大喜过望,一旁的小丫鬟却咬碎了一口银牙。只是世事难料,就在她腹中孩儿七个月的时候,这小丫鬟也怀上了孩子。
徐氏最后死在了后院见不得人的阴室里,她的孩子却没有死,以最诡异的方式来到了这个世上。
送葬的路上,婴儿的哭声凄厉,"咚,咚,咚…"接连不断的击打声从棺木中传来,走南闯北挑客知道这是遇到了棺生子,但也心底琢磨,一个新生儿从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撞击着棺材盖呢?
张旻癸见到这个孩子时,浑身不自在,他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尽管他曾满心欢喜期待过。
这个孩子的存在,仿佛在提醒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多么的不光彩。
于是,他把这个孩子交给下人去照顾,自己准备着接小丫鬟进门,然后小丫鬟成了新夫人,生下了小少爷,张毓清。
这一切之后,所有人包括张旻癸都忘记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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