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说她见到有血衣人离开罗敏聪的房间，她当时发出尖叫应该是在一点四十五左右，那么罗敏聪遇袭的时间是在一点至一点四十五分之间。问题来了，凶手是怎么进入罗敏聪房间的？什么时候进去的？最关键是事后怎样从李君和思思两人的眼皮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门锁在门外反锁的话必须要用到钥匙，而我检查了罗敏聪的房门钥匙还在房间里，所以我才怀疑那个思思要么喝醉，要么产生了幻觉，再不，他俩就是凶手，合伙撒谎，可仔细一想，这可能吗？”

　　付燕青点了点头，感觉有些尴尬，立即马后炮：
　　“光头回房时见到李君和思思从电梯里出来，当时一点四十左右，而她哪怕是贼喊捉贼发出尖叫声，可仅仅相隔五分钟，你们其余人就陆续开门走上前，他们俩应该没有充足的时间杀死罗敏聪。”
　　“嘿？脑子没烧坏嘛。”罗志文揶揄道。
　　黑脸刑警趁胜追击，说：

　　“但是—两个人在走道上开门磨蹭了五分钟，却稍微长了点吧，老罗？”
　　“这五分钟是个很有意思的时间，用来割肾杀人远远不够，更何况还要处理掉凶器和那个—地板上有福尔马林，那么当时应该还是活生生的内脏…”
　　罗志文戏虐般打了个冷颤。
　　“但是五分钟仅仅是走到房间开门，似乎又太长了。我猜要么是男女私隐，要么就跟命案有关。”
　　“后边这句纯属废话。”付燕青煞有介事地说。
　　罗志文不以为然地哼了哼鼻音。
　　付燕青似乎找到了一点头绪。
　　“那我们接下来要重点排查这些可疑人物，查他们在一点至一点四十五分期间的行踪，既然门锁完好无损，屋内窗户装了金属护栏也无法穿行，凶手应该是提前偷了钥匙或者备用钥匙。”
　　贺嘉却摇摇头，关键时候他还是要开口。

　　“老付，我不那么乐观—我问过杜师傅，所有房间都有三把钥匙，我也检查过罗敏聪的那串房门钥匙一共有两把门钥匙，而杜传武当时找来了另外一把备用钥匙，所以偷钥匙一说行不通。”
　　“如果是这样，这个司机杜传武看来大有嫌疑嘛！还有啊，即便排除密室跟备用钥匙无关，一个普通的密室应该难不倒你吧？”付燕青最后这句话倒有些挖苦的意思。
　　“老付，你感冒看来还真没好！”罗志文乘机挤兑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作家，你以为仅仅是一个密室？连我都看出来了—墙上的血字S，还有那只蓝色的千纸鹤，怎么可能是几把备用钥匙就搞定的简单密室？你要这么写，哪还有人看你的书？”
　　付燕青拍了拍大脑。全都怪这次出差没做好准备，回来就感冒发烧，现在身体虽然没什么，脑子却不太灵光。
　　“那就继续找人问话，反正现在才三点半，离天亮还早。”
　　付燕青找了个台阶下。
　　“同时还要搜查整栋别墅。凶手既然还在屋子里，凶器和那个割下来的肾，也应该在！”
　　“那赶紧吧，挖地三尺也要挖出来。”罗志文也跟着起身。
　　付燕青冲着对讲机喊话。
　　贺嘉闭上眼一动不动。
　　他始终认为警方的行动过于讲究统一性，在现场也需要大量时间分析和部署。机动力和效率都不高。凶手很可能利用这个时间差，来掩饰自己的罪行。所以很多时候这种调查都是徒劳的，可又是万不能少的。所以贺嘉才不愿意在这个过程中过多浪费精力。
　　在国外的推理小说里，一般都是警方把案子调查的差不多了，并钻进了死胡同，最后才由名侦探闪亮出场，发现常人看不见的线索，三五两下将案情逆转。碍于国情和现实，贺嘉明白自己做不了名侦探，且碍于刑警身份，他便想了个折中办法—
　　对冗长拖沓的调查过程仅仅冷眼旁观，既掌握有用信息，又能保持充沛的精力，似乎付出和收获就成了正比。
　　日期：2017-11-28 21:03:51

　　付燕青留下两名刑警分别把守走廊两端，这样一来三楼的所有房间都处在监视之下。又吩咐四名刑警分别守在四楼的楼梯口和电梯门之间，并且把所有的佣人集中在了一楼的大厅，以便于搜索二楼的房间。
　　分管凶案组的刑侦副队长继续通过对讲机下令：
　　“从现在起，在搜查结束之前，禁止任何人走动！”
　　付燕青让罗志文十来名刑警，开始搜索整栋别墅，包括前后花园、地下车库、包括停放的每一辆车，以及一楼大厅所有房间、二楼包括佣人房在内的所有房间、四楼的所有房间。
　　“要把每一个角落和可疑的地方都搜索一遍，人手不够就继续增援，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东西给挖出来！”

　　罗志文嘴上抱怨了两句，又踏踏实实地带队搜索。
　　同时，付燕青和贺嘉也开始了“重头戏”—对三楼这些不速之客进行重点调查，同时，还要搜查他们的房间和随身携带的包和行李箱。
　　“这些人也凉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去必定有收获。”
　　付燕青没有第一时间调查这群“嫌疑人”，仅仅是惯用的刑侦技巧。将可疑人物留在案发地，监视起来，却又不急着正面交锋。当中某些心理素质差的，势必会乱了阵脚。
　　贺嘉保持沉默，仅仅是跟在付燕青身后。他对这些所谓的刑侦技巧不以为然。如同罗志文说的，如果付燕青写的推理小说，仅仅按照寻常的办法调查和审问，就把案子给破了，这样哪还有读者会看？
　　第一个搜查的房间，便是思思和李君。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现。付燕青索要了思思的车钥匙，交给一名刑警去车库搜查。
　　思思的情绪依旧不稳，加上喝了酒，说话有些含含糊糊的。不过她所说的话，跟先前对贺嘉说的差不多。思思和李君都分别说了自己的身份背景，以及与罗敏聪之间的纠葛，且重复了之前对贺嘉说过的话。
　　付燕青掏出本子一一做好了记录。
　　第二个搜查的对象时已经接受过询问的光头方三。这样的搜查顺序，付燕青似乎是按可疑程度从高到低排序。他心目中的可疑顺序。

　　在光头那间房里没有找到可疑物品，但是却发现了两万多元人民币。
　　贺嘉从头到尾“面瘫”。付燕青也不动声色，离开前，他问了方三一个问题：
　　“假设凶手就是这层楼某个房间的人，你认为谁的嫌疑最大？”
　　“当然是罗家大小姐。”光头不假思索道。
　　付燕青记录下了要点。从家族继承者之争中败下阵来，外加一个善于挑起矛盾的教授未婚夫，以及他那个跛脚的可疑学生，罗钰的嫌疑的确不小。

　　离开光头的房间后，付燕青边走边说：“你注意到没，一个保镖竟然随身携带这么多现金，总觉得有点古怪。”
　　“刚赚到的吧。”贺嘉语气冷淡。
　　“刚赚到的？”付燕青压低音量说，“难道是被人收买了？”
　　贺嘉打了个哈欠。灯光暗影下，他看上去更加颓废，像是梦游的周公。
　　付燕青斜睨了周公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认识贺嘉七年了，第一次见到贺嘉时，他就发现年轻人心里装着事。当时还不以为然，觉得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能经历什么生离死别呢？这么些年过去了，贺嘉越变越颓废，虽然跟亲人相继离世可能有关，但主要原因应该不是这个。
　　付燕青动手敲了敲杜传武的房门。

　　“杜传武，杜师傅吧？”
　　杜传武点点头，请两位刑警进屋。
　　“你把人送去医院抢救时，医生怎么说的？”付燕青进屋后旋即询问。
　　“说是失血太多，送到的时候就来不及施救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感觉就像是在做恶梦…根本就是场噩梦！”杜传武表情僵硬，似乎还没有从惊恐中回过神。
　　“听说你以前做过法医—以你的经验判断，罗敏聪从遇袭到被送往医院身亡—失血—的量大概…”付燕青拍了拍脑门，大脑有一种酸胀感。
　　杜传武有些茫然。

　　贺嘉解释说：
　　“我们副队长是想问，你能不能凭经验观察，判断出罗敏聪被割去肾的大概时间？”
　　杜传武摇摇头，说他当法医的时候是十几年前，以他当时所学的本领来看根本没法凭肉眼做出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