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拽着线，把胳膊身出去，提了提线先荡了荡，然后猛的胳膊一抡，就把烟向右边甩去。右边的那号的人，这时也是同样姿势，不过手里拿的是个纸棍，用书纸和本纸卷的实心，接起来用线绑住，有一米左右。棍子身出窗外，我们这边的烟甩过来看好搭在纸棍上。然后棍子向上一翘，挂着烟的线就滑了下来。那起线拽进来，然后把烟拿走，线扯断说：“好了，接着了。”

　　我们那边就把线拽了回来，这个就叫“打烟”。因为院子上边的天网上边还有一层天网，是细小的铁丝网，虽然细，可空隙很小很小。只能靠这个方法给别的号送东西，这个工作可不是随便谁就能做的，得练。每个号都会培养这样的“投手”，说不准哪天号里就断粮了。所以号与号之间都会进行适当的援助，以保证人家也会援助你。最牛叉的投手能准确的甩出三个号，传说中还有能甩到第四个号的。不过我没见过，我只见过能甩向三个号的，自己也试过，确实是技术活。胳膊身在外边，窗户上有立着的钢筋，活动范围很小，根本抡不开。

　　洋哥又回到院子，那边喊到：“洋，谢谢了啊。真他吗，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今天的没送来。”
　　“六哥，没事，完了再要。”
　　“好，那你洗吧，快关风了”号跟号之间的洗澡声能听见。
　　“那行，就这了啊”
　　这个六哥是个大混混，洋哥在外边就跟他的，也是所里的牛叉人物，真想不到他也能断粮。
　　大哥们都洗完了，我跟在后边也洗完了，然后是下边的人洗，现在我已经不属于他们那个阶级了。进屋之后，洋哥点个根烟叫我过去。我蹲在洋哥旁边，洋哥对我说：“今天志华出去的时候，管教把你们说的话跟志华说了。不错，你很会说话。你后边那话的意思是不想让我们误会你吧？”

　　“对，管教一时问我了，我才说的。”不亏是老油子，只是听了一点就知道我的心思。
　　“没事，你放心。既然让你跟我们，就不会像对别人那么对你。等这两天，我给再给你讲讲规矩，现在你自己体会。”
　　“好，我知道了洋哥，以后也不会乱说话。”
　　“恩，给，吸几口。”说着把烟递了过来。
　　我蹲着墙角，以前怎么也不会想到，吸烟屁股是这么惬意的事，他吗的，出去再也不扔烟屁股了，以前真几吧浪费。
　　洋哥来到叶青旁边，蹲下来说：“怎么样，这一个多小时过的还行？”

　　“不敢了，我真不敢了，我真忘了啊”
　　一脚上去“忘？我给你说的时候，你他吗干吗去了？”
　　“不敢了，我真不敢了。”那一脚不轻，他手脚都被绑着，猛的一勒劲，手腕上一片通红。
　　“这是第一次，我不想看见第二次。大头，把他放下来。”
　　大头应声把绳子解开，书抽了出来。叶青一下滩倒在地上，轻喘着气。
　　“你他吗起来，别跟死狗一样，马上点名了，等会再出错，今天晚上给你好好加加料。”说着又是一脚。

　　叶青赶紧爬起来，站墙边站好。洋哥又说：“等会点名点到你的名字答到，听清楚了，不是你的别吭，答应完就蹲下，记清楚了吗？”
　　“记清了，记清了。”叶青巍巍缩缩的回答。
　　“小泽记着了吗？”转脸问我。
　　“恩，知道了。”我简单回答到。
　　洋哥看了东东一眼，又看了看外边。东东会意，利马出去外边嚷道：“你们几吧都快点，快关风了。”

　　“袄袄，马上”都赶紧穿着衣服。
　　不久，随着关风的门声一点一点接近。外边的人纷纷进屋子里，洋哥让他们站成三排，跟坐监的位置一样。
　　十几秒钟后，隐约听见一声声“XXX，到，XXX，到，XXX，到”的点名声，越来越近。洋哥说让大家注意了，大家都站好。很快来到了我们号的小窗户前边，我们站的位置都是对着窗户的。
　　“刘志华”
　　“到”志华哥答完蹲下。

　　“刘洋”
　　“到”洋哥也一样蹲下。
　　“XXX”
　　“到”…… ……
　　等前边的人都答完，随着一声：“李泽”
　　“到”我答完之后蹲了下来。

　　“叶青”
　　“到”也跟着蹲下，没出什么错。
　　干警又看了看，确认之后就走了。洋哥转头看向叶青：“幸亏你没给我出错，要不然有你看的。”
　　然后对大家说：“打铺”
　　大家都动了起来，该干嘛的干嘛。很迅速，小铺上的单子收了叠好。大铺上的单子也收了，原来整齐摆放的被子，被叠成了长条装放在墙边，像是靠垫。
　　然后大家依次按着昨天我进来的位置坐好，等着开电视。这次洋哥让我拿着板凳坐在大铺旁边，而不是跟昨天一样坐在老头后边。虽然也得抬头，但最起码能看清楚电视了。不大一会，电视自动打开了，这个电视的电源接在巡视室内，统一打开统一关闭。

　　登……登……登登，《新闻联播》
　　这时洋哥说：“今天晚上，叶青，小泽，你俩就得值班了。等会让大头给你俩排一下，然后从明天 开始，叶青开始擦里外的厕所，直到你张记性了为止，小泽，你，恩，你擦柜子吧。”
　　“哦，知道了”
　　“恩，知道”我和叶青同时答道。
　　“现在开始背监规，没背的找大头背，等回给我说”洋哥说完，看了东东一眼。

　　东东麻利的下床去小铺底下拿了两副扑克，给了洋哥。洋哥跟志华哥，乌头哥，黄哥打起了双升。其他人则端正的坐着看电视，刘哥跟星哥也躺在那看，似乎对打牌不敢兴趣。
　　我闲着没事，也在看新闻，今天不用我背，也没在意。边看边思索着这里边的道道，首先自己得想明白，才能弄明白别人。过了一会，大头给洋哥说了一下，都还背的不错。也就这里这样，小时候背书都觉得难啊，一脚下去什么都变的简单了。
　　突然，黄哥说肚子疼。就去了厕所，洋哥他们都打的正上头，这一下扫兴了。又叫刘哥，刘哥说：不打，打了多少年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星哥也点头表示赞同，就闭目养神了。没办法了，洋哥看看别人，正好看着我扭头看着他就问道：“小泽，会打双升吗？”
　　“会啊，就是打的不太好。”
　　“别管了回就行，来，你跟我一起。”
　　“哦，那行。”
　　然后我就脱下鞋子上了床，重新洗牌，我跟洋哥打5，乌头哥跟志华哥打6，这次是他们在台上。接完牌一看，草，这牌拿着谁都会打。（这点略过，直接写后边，其实这点写出来就证明，洋哥已经间接的给我机会接近他们，平时他们打牌，哪怕没人也不会让下边人跟着打，因为规矩就是规矩，什么人受什么待遇是死的。）

　　打了一会，黄哥拉完了。回来一看，我们已经打到9了，乌头哥他们8，完全是那一把运气好，一下3级，其实我不怎么会打。我把牌给黄哥，黄哥说：“不错嘛，哈哈。”
　　“嘿嘿”笑了一声，没多说。
　　然后就下床继续坐着看电视了，一直到电视看完，巡视来通知值班了。洋哥让东东把牌收起来，开始打铺，完了大头告诉我，我今天一班，跟叶青一起。大头跟东东今天休息，所以我们从一班开始。大家都打完铺，该睡的都去睡了。乌头哥他们没什么精神，就直接躺下睡了，就刘哥拿出一本书看着。
　　洋哥跟志华哥吸了根烟，中间叫我去吸了几口，然后就躺下来聊天。第一次值班，心里也很好奇，就站在墙边。大头在值班前就交代了我们值班的规矩，看着大家，有什么情况就叫洋哥，谁打呼噜就踹他，直到他不打为止。
　　洋哥跟志华哥正聊着，突然转头问我：“小泽，在外边跟火哥的时候，认识老三吗？”
　　“见过几次，火哥带我们去玩的时候”他说的是老六的哥哥，洋哥就是跟老六的。老六老三都是外边的大混混，亲兄弟俩彼此照应。
　　“哦？那你就没见过六哥？”

　　“好象见过一次，不记得了，我很少跟火哥出来玩。”这个是真的，因为毕竟是我朋友跟他的。
　　“哦，那老三认识你吗？”
　　“认识啊，有一次在场子上，三哥赢了还给我拔了两张。”在赌场上赢钱，旁边有认识的人都会分红，这样说表明老三确实认识我。
　　“哦，可以啊，年纪轻轻的，什么时候出来玩的”
　　“高一那年，成天不知道上学就在外边瞎跑。”

　　“恩，下午我给旁边打烟的那个就是老六，我在外边跟六哥一起玩的。”
　　“那个就是六哥？”
　　“恩，他是在9号管事”
　　“呵呵，六哥好象跟火哥关系不错。”
　　“是呀，等你去成号了，我尽量把你弄9号，六哥不会为难你的。”
　　“那谢谢洋哥了”

　　“你这次的事大不大，说来听听”
　　这个时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知道我出不去。所以就实话实说了，如果以后跟他在一起呆时间长，早晚会知道。
　　“可能严重点吧，把人眼打瞎了。”
　　“那出不去了，老实在这呆吧，但也别着急，从这深造完回去就成大哥了”
　　“哈哈，洋哥别开我玩笑了。”
　　志华哥也跟着笑起来，这时乌头哥笑着说：“对，深造完出去就是大哥了。你跟火哥的，机会多的事。”
　　我笑了笑没说话，乌头哥又说：“这两年严打，几吧有好多老人都折进来了，都他们是那个刑警四队长，老子出去非剁了他。”

　　“哈哈，轮不到你，现在外边都快翻天了。那孩子活不到你出去”
　　志华哥说。
　　“也是啊，恩，你说的很有道理，那老子出去就给他“上粪”。让他在爷的屎下永垂不朽。”
　　“哈哈，”洋哥跟志华哥都笑了。
　　正聊着，外边的门啪啪一响，我们都楞住了。刘哥回过头说：“这两天生意真好，外边不是出什么事了吧？昨天半夜就听见号门一直响，像是其他号进人。”
　　“等会问问就知道了。”洋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