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05-16 09:32:38
　　第九章、β设施
　　…
　　“准备好了吗？”雨城外的湿地上，一个男人喊着。
　　“准备好了！”男人的面前那一小队战士的声音铿锵有力。
　　“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取得样本，完成任务!”
　　“完成任务！”
　　男人转头看了看那个漆黑的洞口，“上！”他命令着。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对雨城的突击行动。在用多种手段对雨城进行了整体勘测后，终于获知未来矿业那个傍着山丘的紧闭大门是整个异常城市的核心所在。大门位于雨城中心，以它目前的防御能力来看，无论以何种方式直接突入都会在到达大门前被消灭。经过周密的计算，此次计划采用人工挖洞的方式从地下突入。
　　盾构机虽然能够大大地加快挖掘速度，可论证结果表明这将百分之百诱发雨城的防御系统工作，因此人工挖掘是最理想的推进手段。挖掘的速度要比预想的快很多，因为雨城地下的地质环境出人意料的规律，整个挖掘工程基本上没有遇到阻力，而且在挖掘不久后，便挖到了一条粗壮的管路。更多事实表明，管路错综复杂地盘踞在雨城地下，其结构非常近似人类的血管。
　　在小心谨慎地在管路壁上打开一个缺口后，初步探测显示管路内部有多个类似滤网一样的有机组织。似乎撕开这些组织并沿着管路突进是条捷径，而事实上，突击行动也的确将按照此计划进行，只是实施细节要小心和谨慎得多。

　　这一年，是周勤峰被赶出家门的三年前。
　　战士们鱼贯而入，严格遵守不喧哗并尽可能轻柔行进的作战方针，很快就来到第一道滤网前。
　　男人靠近那网状组织，仔细观察着那些湿漉漉的纤维，它们充满水分，富有弹性。带着手套的手指头接触到那张网，手套上的水分在一瞬间被吸干，那个东西就像是一团海绵。
　　那张网动了动。

　　男人心中一惊，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长官，怎么了？”一个战士问。
　　男人脱下手套摆摆手：“割开它，动作要轻。”
　　另一个战士拿出锋利的刀具，沿着滤网边缘一点一点地把它整齐地割开，直到割出可供人类通行的缺口，露出了滤网后面更大的空间。而微小的难以察觉的咕噜声和震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传了过来，在空间中回荡着。
　　“长官…”

　　“继续任务！”男人命令着。
　　和周勤峰所见一样，这些细小的管路不断地汇集到一起形成更粗大的管路，战士们一路割着那些网状物体前进，直到一个只有两道管路的汇集处和另一个比滤网更细腻的膜状墙壁的空间中。
　　看起来，这是管路的最终汇合处了。
　　那张膜，正呼哧呼哧地扇动着，虽然看不到膜上面的孔，但还是能感受到有气流从膜的后面扑出来，扑到脸上，就像是冰凉的毛毛雨。
　　撕开这张膜，今天就到这里吧。
　　男人想着，因为今天他们已经走得足够远。

　　这张膜比之前的网状物体要更脆弱，刀子割下去，便哗啦一声全部撕开。
　　整个空间剧烈地震动起来，轰隆隆，轰隆隆，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不好了长官，我们惊动那些东西了！”有人喊着。
　　男人回头看去，墙壁已经全部被有机粘液包裹，那些粘液正在迅速集结变稠，战士门想要移动，双脚却被死死地粘在地上，他们痛苦地惨叫着。

　　“顶住！”男人看了一眼膜后面乌黑的空间，“一切都在我们的预案之中。你们尽力顶住掩护我，我马上就出来！”
　　—他必须取得样本！
　　男人咆哮着拉了几个人继续向下跑去，断后的战士手持火焰喷射器灼烧着那些东西，一阵一阵的恶臭。火焰喷射器的火苗和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东西相比无疑是螳臂当车。很快，身后安静了，他们连最后的惨叫声也没能发出。
　　就在此刻，男人见识到了这辈子没能见到的，恶心得足以让他一周都吃不下饭的东西。
　　他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只觉得它们很恶心。
　　服从命令就是军人的天职。
　　—想尽一切办法冲到最深，直到再也无法深入为止，带上任何可以带回来的都关系，保证至少一个人回来。

　　这就是此次任务。
　　目标简单，却是有去无回。
　　“兄弟们，每年清明，我会给你们每人送上最好的酒！”
　　“长官，”仅存的几个战士笑着，“做您的下属，是我这辈子最荣幸的事情！”
　　“那么，再见！”男人目光如炬地敬了个军礼。
　　其他几个战士回礼，几道火舌喷过，地面上的粘液被烧焦。男人抱着装着那些组织和液体的容器转身向出口跑去，被火焰点燃的空气灼烧着他的气管，双脚也被烫得毫无感觉。
　　男人飞跑着，眼看着眼前的管路越来越窄，他知道自己就快要逃出去了。
　　边界外，赵志强冷眼看着从洞穴深处跑出来的男人，缓缓地摇着头。
　　男人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任何从雨城跑出来的人都将被第一时间消灭，他也不例外。
　　靠近边界了，却一下子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双脚几乎没有了，没有血，只有血一样颜色的水。
　　而自己其他部分，正就像正在融化的冰块一样，融化着向胸部袭来，他感到呼吸困难。
　　用最后的力气，男人终于爬到边界，把那个乘着样本的罐子推到界外。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个罐子就被穿着防化服的人包裹着取走。
　　男人仰面躺着，心情竟然变得无比放松。

　　“你做得很好，谢谢你，哥哥。”赵志强看着地上那个融化到胸口的男人，扣下了手枪扳机…
　　…
　　赵志强从β设施中走出的时候，失落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进展如何？”许知远问。
　　“一切顺利，就快孵化出来了。”
　　“可我没从你的脸上看到什么喜悦的表情？”
　　“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对我想要的东西一无所知。”赵志强说着，把目光转向了周勤峰所在的房间，“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我建议你放弃这个想法，带上他一起离开这里。”

　　“没有时间了，他撑不到那个时候。”
　　“赵志强博士，”许知远说，“你应该保持克制，不要因为那些事情丧失理智。”
　　“所以，你以为我是急着给我死去的哥哥复仇吗？”
　　许知远看着赵志强，没有说话。

　　“呵呵，”赵志强笑着，“我们共事那么多年，你还是对我毫无了解。”
　　的确，许知远一点也不了解赵志强—在他的哥哥死去之后。
　　“我的确不知道你的真实用意，”许知远说，“我只是觉得你的终极实验还是不要做为好，一个活着的样本不应该就这样被无价值化，而且你也明白你的存在对调查院意味着什么。”
　　“不，存活不是价值所在，数据才是！”
　　窗外，远处不时地传来滚滚雷声。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走？”

　　“如果就这样离开，那么我的余生毫无价值。”赵志强说。
　　许知远退后了一步，紧盯着赵志强的眼睛：“那么，好自为之！”
　　赵志强看着许知远转身融进建筑内忙碌的人群中，不再说话。
　　整个前哨研究所内乱成一团，所有的人都在抓紧时间收拾有价值的要带走的东西。
　　雷声，愈发大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