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啥跟啥呀,我尴尬地一抖脸皮,胡乱点了下头。
一枝花气的呀,白着眼珠,呼呼直喘。她租人家的孩子来哭丧,心里不愧是假的。
这工夫,外面又响起哀乐声,接着,一拨拨男女相继哭嚎着进了灵堂。
从他(她)们那表情,那哭声,可以判断出并不太悲痛,我不知是雇来的还是真亲戚,反正他们在灵堂里哭了一会,再没了动静,也没被送过来。
不知不觉,天色已近中午,开饭了。
日期:2018-06-02 21:01:49
主食有白馍,有大米,还有糖包,菜也不孬,有鱼有肉还有鸡蛋。
俗话说,半大小子赛过猪,我这一顿吃的呀,肚皮比球还圆。
我二叔呢,似乎不大稀罕,用筷子不时把自己面前的肉鱼啥的往对面的一枝花那边扒拉。
一枝花却并不领情,低着头,阴着脸,猛吃。
一顿饭吃完,几个人竟一句话都没说。
二叔把剩下的三个糖包用食品袋装了,瞅瞅窗外没人,突然欠身塞到了对面的一枝花怀里。
她一愣,刚要拿出,二叔严厉地小声道:“给孩子的。”
一枝花白了他一眼把糖包揣进了袄兜里。
我就奇了怪了,俩人唇枪舌剑,冷嘲热讽的,大有势不两立的劲头,一枝花对他的态度更是冷淡到极点,二叔咋还恬不知耻地厚着脸皮关心她呢。真没脾性。
日期:2018-06-02 21:04:07
下午,没事,一枝花抱着孩子走了。当然明天还要过来出殡,出完殡才能领到工钱。
我们呢,因为晚上还要在这儿守灵,便趁着这工夫,躺在沙发上睡了。
一觉醒来,天色傍晚了,赶紧抹把脸吃了晚饭,打着饱嗝来到灵堂,分两边跪坐在棺材前,开始了值夜。
棺材前守灵,一般都是丧主家的事,外人是不能随便待的。
但因为近年来的国策,家庭子女普遍稀少,男丁也只一两个,白天忙,晚上那还有精力值夜?所以这差事多落在了哭丧的人身上。
我们来哭的这家只有一个土豪儿子,孙子也还小,当然不会熬夜了。
天色渐渐黑严,外面黑咕隆咚地也没了动静,只是两扇大铁门还敞着,这是为了方便死者的灵魂进出的。
日期:2018-06-02 21:04:34
家里呢,来吊唁和帮忙理丧的人也陆续走了,丧主儿子叮嘱我们几句,扔下两盒烟,也到楼上睡觉去了。
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我和二叔,还有棺材上老太太的照片。
我虽然给我爹守过灵,可从没给外人守过呀,跪在那儿,也不敢瞅棺材,只把眼光看向我二叔。
他对守灵这事可能早 了,一边抽着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纸钱一张张地凑到棺材前的长明灯下点着,然后放进灯边的泥盆里化成灰烬,待攒到一定程度,再用黄纸包起来叠成元宝形状,放到棺材盖上。
日期:2018-06-02 21:05:59
烧纸的泥盆非常有讲究,是丧主家准备出殡的时候,由儿子端着,走到十字路口才能摔碎,意为“碎碎平安”,让逝者灵魂不能再回家打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钟,纸灰元宝已摞满了棺盖,快盛不下了。
二叔打了个哈欠,冲我道:“把纸钱放棺材里。”
啥?我一愣,下意识地瞥了眼老太太的照片:“咋放?”
“掀开盖板,塞老太太兜里,放胳膊下也行。”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靠!你让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给死人兜里揣纸钱,还有天理吗?
我忙摇头说不敢,还是你自己放进去吧。
日期:2018-06-02 21:07:21
他一蹙眉头:“咋的了,老子这是给你练胆呢,别特么别不识好歹,赶紧的!”
我见他竖眉瞪眼的,不敢执拗了,有把柄在他手里攥着呢,万一……
唉,反正他在身边,还怕啥?
遂硬着头皮,壮着胆子站起来,先把棺材板上的纸元宝划拉到一边,又把老太太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挪了,然后战战兢兢地用手捏住盖板一角,屏住呼吸,轻轻往上掀。
我不知道老太死了会是啥样,反正相片是挺霸道的,但愿她脸上盖着黄纸呀,那样不用脸对脸地瘆着。
心里怕,手就抖,棺材板子又沉,我抖抖索索地使出好大的劲,才慢慢掀起不到半尺高。
日期:2018-06-02 21:10:25
二叔见我这怂样,火了,没好气地骂道:“你特娘的没吃饱饭还是咋的,赶紧的!”
今天就是今天了!
我被他的话一激,也火了,闭眼咣啷一下就把板子掀到了一边。
就在这时,二叔忽然一声叫:“我靠,跑肚子……”
起身把提着裤子就窜出了门。
我一下子懵了,日呀,这,这特娘的关键时刻,你狗日的咋撇下我就跑?
我也不敢弄纸钱了,更不敢看棺材里的死老太啥样,转身跟着跑了出去。
二叔顾不得骂我,钻进厕所里就稀里哗啦猛泄起来。
我则站在厕所墙外,紧张地瞅着灵堂门口,生怕那老太突然窜出来。
日期:2018-06-02 21:11:58
好在,啥事也没发生,二叔提着裤子领着我又回到了灵堂,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瞪眼怒视。
我不敢再磨叽了,抓起一把纸元宝,闭眼探头地摸索着往棺材里老太太的衣兜里放。
首先摸到的是滑滑的绸布,应该是衣角把,我又大着胆子一点点往上探。
突然,一个冰凉的东西触到了我的手背上,我吓的一哆嗦,下意识地睁开了眼,恰好与近在咫尺的老太的大青脸面对。
轰的一声,我脑袋一炸,惊叫着一屁股就砸在了地上。
只觉屁股一颤,咔嚓一下,烧纸的泥盆竟被我坐碎了。
我一下子懵了,这特娘的坏了,泥盆在家里碎了,若被老太太儿子知道了,非疯了不可。
咋办?我傻了,二叔也昏了,瞪眼张嘴地坐在那儿,半天没说出话来。
日期:2018-06-03 09:08:49
“你,你……”二叔忽地站了起来,颤着嘴唇,望望我,又瞅瞅破碎的泥盆,恨恨地一跺脚,“赶紧拾掇,我回家去拿个。”
说完,蹲身把泥盆碴子急三火四地捡起来揣进怀里,匆匆出了门。
我特娘的更呆了,半夜五更,院门敞着,灵堂里吊毛人影没一个,孤零零地只剩下了我,咋办?
跑?往哪儿跑?自己已经作了大孽,若再抽身跑了,被他们抓回来岂不更要往死里造?更关键的是,若把我二叔惹恼了,那我和三妮子亲嘴的事就……
唉,特娘的,认命吧,老子不信这世上真有鬼。就是有鬼也不怕,楼上还有人睡觉呢,再说屋里灯火通明的,她还能从棺材里起来不成?
我自己安慰了一阵,暗舒了口气,咬牙瞪眼,浑身紧绷到了极点,抓起一把纸元宝,就探身往死老太衣兜里揣。
日期:2018-06-03 09:09:22
老太很胖,肥大的身躯把棺材填的满满的,脸色青乎乎的,紧闭双眼,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屏住呼吸,把纸元宝一个个塞进她衣兜里,揣满了衣兜后,又把剩下的放到了她的胳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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