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渐渐陷入寂静，书记员对入座的连光明道：“报告审判长，公诉人、被害人之诉讼代理人、附带民事诉讼代理人、辩护人等相关人员已经到庭，多位证人已在庭外等候，被告人已在羁押室候审，开庭预备工作全部就绪，报告完毕。”
　　“好，现在开庭。”连光明浑厚的声音在宽阔的庭审现场余音绕梁，“繁花市中级人民法院对繁花市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的被告人南宫健被控故意杀人一案，现进行公开开庭审理。”
　　连光明敲响法槌：“提被告人南宫健到庭。”
　　在两名法警的押送下，满头银发的南宫健从法庭一侧缓缓走出，他穿着囚服，看上去，他面色蜡黄、气色不佳，似乎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雨沧桑。他走进法官斜对角的被告席，法警便取下了明晃晃的手铐，他微笑着朝法官席浅浅鞠了一躬，而旁听席中，顿时掀起了一片细语之声。

　　连光明朝南宫健轻轻点了点头，转而开始了一些程序性的询问以及诉讼权利的告之：“当事人有权对合议庭组成人员、书记员、公诉人、鉴定人、和翻译人员申请回避。被告人南宫健，你听清了吗？”
　　南宫健答道：“听清了。”
　　“被告人南宫健，你是否申请回避？”
　　“不申请。”

　　“好。现在开始法庭调查，由公诉人宣读起诉书，有附带民事诉讼的，于公诉人宣读起诉书后，由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或代理人宣读附带民事诉状。”
　　宣读起诉书的女检察官叫俞薇露，她是袁小美生前最亲密的同事和朋友，而南宫健则是袁小美最为尊敬的老师。虽然俞薇露毕业于外省院校，但早就听过南宫健的赫赫大名。此刻，当她面对南宫健时，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的画面，竟是袁小美谈论自己这位老师时的骄傲模样：“谢谢审判长、审判员。被告人南宫健，男，1958年12月25日出生于繁花市海棠区，汉族，繁花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被告人南宫健因涉嫌故意杀人罪，于六月十四日被繁花市公丨安丨局刑事拘留，同月二十八日，经繁花市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

　　“本案由繁花市公丨安丨局侦查终结。经依法查明，受害人张晓文因患有尘肺病，在通过各种渠道申请赔偿无果后找到南宫健，希望其能提供法律援助。在遭到被告人南宫健的拒绝后，张晓文曾多次将南宫健堵在家门前，苦苦哀求，南宫健对此厌烦不已。四月二日，张晓文在微博发表题为《法学教授见死不救》一文，截止昨日凌晨，此文已转发四千三百二十六次。四月三日，南宫健微博回应称，‘没钱没势，又不懂法律，这种人活该被人欺辱’，此微博遭到大量网民攻击，已被删除。南宫健因此心生怨念，故起意报复。”

　　“四月十六日下午一点五十分左右，被告人南宫健趁张晓文正在进行高空作业时，用刀割断了被害人的牵引绳与安全绳，致其从高空坠落，当场死亡。经繁花市公丨安丨法医鉴定中心鉴定：张晓文系高空坠落导致多处脏器破裂后失血性休克死亡。”
　　日期：2018-05-21 23:11:01
　　2.
　　“没错，是谋杀，现场留下了一柄带指纹的短刀和一束玫瑰。”
　　“你们该不会怀疑人是我杀的吧？”
　　四月十九日，早九点三十七分，刘同和薛菲坐在社保局马局长的办公室里。这间办公室拥有良好的采光，靠窗摆着许多难得一见的盆景，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整齐的书架和笔直的国旗使气氛显得颇为肃穆。
　　马局长短发平齐，皮肤白皙，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体型偏瘦，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来说，这是非常难得的身材。他说起话来十分客气，即使在听到张晓文的死讯后，他脸上那客气的笑容也未因小小的惊讶而消失。
　　刘同笑道：“当然没有。”
　　“太遗憾了，毕竟还这么年轻。”马局长叹息道，“可这个人，我的确没什么印象啊。”

　　刘同问：“您再想想，四月十四日晚八点左右，您是不是去过大唐盛宴？”
　　马局长向柔软的皮椅上靠了靠，然后瞥了眼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没有，我去大唐盛宴干嘛？那儿的菜很贵的，我一个月才挣几个钱呀？”
　　听他这么说，薛菲忍不住瞄了刘同一眼，而刘同也有些愣住了。
　　“这种事情，无凭无据可不敢乱说的，对么刘队长？”
　　“马局长，您好好想想，我们要无凭无据，肯定是不会来找你的。”薛菲说，“我们已经调取了大唐盛宴当天晚八点前后的监控录像，发现您的确在那里出现过。”
　　“你的意思，通过录像就能确定是我吗？”
　　“没错。”
　　“那录像清晰吗？”
　　“比较清晰。”
　　“什么叫比较清晰？”马局长用手指着自己的脸说，“能拍到我这颗痣吗？”
　　“这……”
　　“能吗？既然不能，你怎么敢肯定那就是我呢？天底下容貌相似的人数不胜数，你这么武断，是不是有失公允啊？”对话全程，马局长都面带笑容。
　　刘同嘴角一扬说：“马局长不要生气，这件事我们会进一步核实的。”
　　“哎！刘队长不愧是老丨警丨察嘛。”
　　“那请问，四月十四日晚八点左右，您在什么地方？”
　　马局长咧嘴一笑：“那我问你，你四月十四晚八点左右在干嘛？你记得吗？”
　　刘同一脸尴尬，顿时无语。

　　“这么多天了，也没什么大事发生，谁还能想起来呀，你说呢刘队长？”
　　“要不您再想想？”
　　“我说我在办公室加班，你信吗？”
　　“谁能证明？”刘同问。
　　“咱们去走廊随便扯个人进来都能证明，你信不信？”马局长起身走到门前，拉开门缝喊了一声：“来个人！”不到几秒钟，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看了眼在座的刘同、薛菲，然后娇声问道：“局长，什么事儿？”
　　“我问你，四月十四日晚八点左右，我是不是在办公室加班？”
　　“没错，您是在办公室加班。”
　　马局长转头看向刘同，笑道：“听见了吗？要不要再叫一个？”
　　刘同一脸尬笑：“不用了，既然您在加班，我们可以调一下当天晚上办公室走廊里的监控吗？”
　　日期：2018-05-22 11:08:01

　　“我也想给你调呀，但我们走廊里没有监控。”
　　“我看正门有一个。”
　　“那都坏了几个月了，这个月能不能修好都不知道。”
　　马局长回到自己的座位，挥手让女孩出去，刘同问：“马局长，您听过天宇石材厂吗？”
　　“天宇石材厂？好像有点儿印象，怎么了？”
　　“这个石材厂的工人有许多罹患了尘肺病，张晓文就是其中之一。他要申请赔偿，必须先进行职业病鉴定，但职业病防治所以他们没有签订劳动合同为由不予鉴定，所以他们在劳动仲裁委员会申请了劳动仲裁，想通过这个渠道确定劳动关系。”
　　“哦！”马局长醍醐灌顶般拍了拍脑门儿，“我想起来了，有这个事情。”
　　“那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