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01-08 15:37:46
1960年,父母技校毕业后工作不久就回乡结婚,虽然离老家不太远,但是坐车到县城后,还有几十里的山路,需要步行,小姨妈和我母亲在一个城市工作,便代表娘家人同来参加婚礼,顺便考察一下男方家,不是看对方穷富,我父母都是出身贫寒农家,去技校读书才到城市,同学三年恋爱,毕业后一起参加工作,但小姨想认个家门,怕我爸一旦拐了我妈,娘家人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当时单位流动人口也多,所以小姨尽管怀孕了,也还是一起翻山越岭的来到了我爷爷家。
坐着羊皮筏子过黄河,小姨和我妈都想着坐中间,我爸拉都拉不住,后来,撑筏子的人发话了,女子啊,一看就是外乡人,没坐过筏子,坐边上,抓紧木杆,过了河你再问他为什么,战战兢兢地过了河,我妈问我爸原因,我爸说怕被浪打翻,一旦发生意外,如果在边上坐的人,可以从水里升出头,抓紧木杆可以获救的机会很大,可坐在最中间的基本上就扣在下面没有生还的希望了。我老家在西北农村,当时村里会游泳的人没几个,我妈和小姨听了都后怕。
“有出事的吗?"
"有,我堂妹前年就这样死了,在下游找了很久,结果一翻羊皮筏子,就在中间,一手抓着木杆,一手还搂着一岁多的小女儿,惨啊!唉,太凄惨。"
日期:2018-01-08 21:25:25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非常热情的和小姨她们三人打招呼,妈妈发现了一个问题,有些人并不认识我父亲,但还是热情地招呼喝碗水再走吧,去哪里啊?我父亲一一回复,有时也会停下来喝口水,交谈几句再走,慢慢地走下去,熟人越来越多,快到家了!一路上只要见到人,就要互相介绍一下,如何称呼,走到村口就有人一起陪着我父亲回家,刚到大门口就大声喊我奶奶出来,一群人围着进了门,寒暄起来,兴奋不已。吃完饭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每天都去拜访长辈,长辈们总是热情地留饭,比起我奶奶家的饭菜要好很多,虽然也是60年,家里都穷,总会擀点白面面条,炝点葱花,炒个辣椒,茄子,炖个南瓜啥的,就看各家园子里种啥菜了,偶尔还有肉,是过年时杀完猪,把肉煮熟浸在油里放在坛子里腌制的,家乡盛产枣,端阳节缺很尴尬,新枣才看完了花不久,去年的也吃的没剩几个了。四太太家里穷,儿媳瘫在床上已经几年了,那个年轻女子面色苍白,说话落落大方,秀美端庄,不像一般的乡村青年妇女见了陌生人多少有些拘谨。据说是村里读书最多的女子,高小毕业,我妈她们按惯例拿着一包点心,一个水果罐头去看她,我父亲叫她四奶奶,吃完饭她居然端出一盘子红枣,母亲惊讶不已,这次回来还是第一次吃到,客气地吃了三两个,临走四太太死活要我母亲带走这些红枣,推辞不过,就带走了.
一晃十天过去了,该拜访的长辈都见过了,家里早上是小米饭,但加的麦麸太多,越来越难以下咽。中午的饼子越来越黑,晚上的面条也是越来越清,厨房火炕上的麦麸越来越少,晚上泔水盆里的猪食也不舍得多放些麦麸了,每天摘来一些野草籽放到面里加工成面饼吃,母亲看到小姨的腿肿了,尽管她不开口说抱怨的话,可毕竟是怀孕的女人,需要充足的食物,不能再待下去了。母亲要走,奶奶舍不得大儿子走,我父亲小学读完就去城里他叔叔家上中学了,最后决定我母亲和小姨先走,父亲就再陪家人一阵吧
父亲并没有按期回来上班,他写了封信说脚崴了,很严重,需要请假修养,几年后,母亲回乡务农,一起干活的人问她我父亲为什么会崴脚,母亲惊讶不已,推磨磨面崴的呀!对方神秘地摇头,本来每家磨面生产队都会给一头驴拉磨的,但是奶奶家要磨的面太多,还要磨大量地炒面,先炒熟麦子,再磨成面,随时可以吃,生产队的驴不能长时间借用,只好人工推磨,结果父亲推磨时脚崴了,最奇怪的是请来医生也没看好,王先生是你婆婆的堂弟,怎么会藏私心呢!都说这事怪异的很,本来家里办婚事生产队里会便宜点卖给一头羊,你家里迟迟没有办酒席,我们都准备了礼钱,虽说是三两块钱,可家家都这样办的,再说你公公过去是行商,走南闯北的,比起一般人家有家底,舍不得花钱给你们办婚事,我妈傻眼了,我以为村里就数我婆婆家穷呢!对方一撇嘴,装的,你问你男人脚崴了咋治好的
有一次我父亲回家,喝多了,母亲问他你的脚崴了怎么治好的,父亲惭愧地说,你走了,家里没有麦麸皮喂猪了,面也没了,我们就磨,磨的面太多,出事了,我的舅舅给我看了几次也不见好转,只好讲迷信去了,据巫师说,是我的奶奶看不惯我妈的做法,给新媳妇没吃过几顿好饭,有麦子不磨白面吃,吃草籽和麦麸,我们家新媳妇进门餐餐吃麦麸,草籽?不嫌丢脸吗!娘家亲戚都在呢!我当初挨过饿,小六,小八先后饿死了,可现在厢房里麦子堆满了,不给人吃,欺负我孙媳妇,新媳妇一走就要吃好的
母亲惊讶不已,我的曾祖母年青守寡,我们方言叫曾祖母为太太,有八个孩子,老大十四,跟着曾祖母下地干活,老二是我爷爷,十二岁就去几十里外的县城当伙计,老三是女孩,十一岁了卖了去人家做童养媳,剩下的几个大的做饭,小点的看孩子,最小的只两岁多,老八是男孩,老六是女孩,吃不饱,穿不暖,先后生病无钱医治夭折了,苦苦撑着家,等到孩子大了,日子就好过了. 老大早早就常年苦干农活,个子没长起来,成年后也是矮个子,寡言少语,我爷爷当了几年小伙计后又高又瘦,也是话不多,但很有眼色,有头脑,一心想着要独立门户挣大钱,可又没本钱,只好耐心地等待机会,一晃三年大爷爷十七岁了,我太太急得不行,媒人说了几家都嫌穷,比我们更穷的人有的又嫌大爷爷个子低,终于太太的娘家侄女看上我爷爷了,太太很快就办了婚事,按理说老大结婚了再去办老二的,人穷就顾不上这些了。我奶奶比我爷爷大三岁,比大爷爷大一岁,我们家乡风俗习惯是女方不能比男方大一岁,可以大三岁. 又过了两年,我父亲出生了,可大爷爷还没娶妻,太太急得夜不能寐,这年冬天招兵,老四想去,听说给十个大洋,他心动了,如果有了这笔钱,大哥就可以娶个媳妇了,爹死的早,大哥是家里的顶梁柱,没有大哥,我们都会饿死的,二哥做伙计前三年没工钱,这两年才有点工钱,姐姐老三去做童养媳换了点粮食,早就吃完了,当初家里就老四老五做饭看孩子,老四自己不到十岁,做点面糊糊都不知道生熟,不等晾凉,兄妹几个就去抢,老八路都走不稳,给他舀一勺,大碗里晃悠晃悠的,撒了的比吃到嘴里的多,老四老五吃过饭,把小八小七交给六岁的小六就去割猪草,路过学校,小五总是看了又看,有时候故意放慢脚步听上几句,小四总是远远的喊几声,老五才不舍离开,冬天里老八烧得脸通红,浑身烫热,躺在炕上几天,不吃也不喝,太太抱在怀里哭,家里没钱,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闭眼,翻过年夏天,老六拉肚子,院子里躺了几天,身上苍蝇爬满了,太太回来赶完就去做饭,吃饭时间叫不起来,才知道已经没了,夏天天热,都睡在院子里,头天喝了碗小米粥,第二天天不亮太太去地里干活了,老四打好面糊叫她她不应,就让老七别喝完,留点给老六,上午回来看她没吃,就去做了小米散饭,米里加点面,吃完就跑了,没顾上看老六,夏天生机勃勃,我们村有蝎子,抓了晒干可以卖点钱,老四老五就忙着到处翻石头,抓蝎子了,老七也不过五岁正贪玩,和邻居家孩子去河边玩了,没有人知道老六什么时候死的,看着邻居家的大嫂把孩子脸用锅底黑灰抹黑,用个草席卷上,瘦小的身子不像个七岁的孩子,老七哭着喊着,老四老五只是默默流泪,怕母亲伤心,老八走的时候就几天都没爬起来,老大皱着眉一声不吭,他已经倾尽全力了,天黑才回家,天不亮就出门,像个小老头一样低着头驼着背,回家倒头就睡,没有力气再去讲话了,可这样拼命干活也无法保全弟弟妹妹,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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