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确认很快出来了：凶手杀黄少飞时穿的这件衣服，最初离开华晨公寓现场时，也是穿的这件衣服，款式，大小，颜色都一模一样。这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秦向阳立刻组织人手对视频一帧一帧进行确认。他发动了局里二十四名后勤人员，分成两组，十二个人一组，再把每天的监控视频按小时截成二十四段，每人负责一段。这是个很考验的耐心的活，眼睛要一刻不停地盯着电脑。华晨公寓楼民商两用，每天进出的人非常多，而且二十四小时几乎不间断。凶手要是案发当天进入的公寓，那甄别的工作量还不是很大，可要是凶手提前两天，甚至三天，甚至更早就潜伏进公寓呢？按凶手跟李志堂的关系来说，是完全有这种可能的。要真是那样，工作量就太大了。

　　日期：2018-04-25 09:15:17
　　安排完工作，秦向阳回办公室给苏曼宁打了个电话，得知她们一切顺利，正带着刘小娟往回走，这才放了心。
　　他刚想休息会，捋捋思路，吴鹏突然推门冲了进来。
　　吴鹏一边跑一边兴奋地说：“结果出来了！对上了！”

　　“什么情况？”秦向阳猛地站了起来。
　　“脸盆痕迹检测结果出来了，跟羽绒服上的痕迹对上了！”
　　“A？”
　　“是的！脸盆痕迹的NDA检测结果，跟羽绒服上残留组织痕迹相当多的那份DNA结果，一模一样！也就是说，羽绒服是吕胜的！凶手就是吕胜！”

　　凶手就是吕胜。这个结论来得有些突然。
　　日期：2018-04-25 09:17:18
　　秦向阳重重地拍了拍吴鹏的肩膀，跟着他兴奋了几秒钟，脸色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对这个结论，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说它来得快吧，肯定不是，实际上已经死了四个人了；说它来得容易，当然更不是，要不是他为了验证死者都跟程功有过矛盾冲突的逻辑，从程功嘴里掏出黄少飞和郝虹的事，然后赌博式的安排人对黄少飞监控，凶手绝不会迫于无奈，在现场留下自己的羽绒服。
　　他一边想，一边把黄少飞的通话记录找了出来。通话记录显示，定外卖的时间是19:12，而黄少飞是19:05到的家。那就是说，在这七分钟之内，黄少飞至少已经被凶手控制住了。孙劲、李天峰等人把黄少飞送到别墅门口，而后开始布置监控，这一定出乎凶手的预料，为求脱身，凶手才想到了定外卖，进而跟外卖员换装的主意，这一切都在凶手计划之外。
　　日期：2018-04-25 09:18:44
　　想着想着，他知道自己那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凶手在杀前三个人的时候，没有给警方留下任何实质性踪迹。凶手谨慎，大胆，反侦察能力极强。那么在凶手的认知范围内，一定能想到把羽绒服留在现场对自己极为不利，但当时他根本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脱身。在为求脱身不得已留下痕迹和被捕之间，凶手选择了前者。铁证无声，却胜过任何推测。从目前的证据看，凶手就是吕胜。同时，如果正在进行的华晨公寓视频回溯，也能锁定吕胜进入华晨公寓的画面，那么，这个结论就更加确凿无疑了。

　　那么吕胜到底是不是李闯呢？
　　日期：2018-04-25 09:19:09
　　单凭吕胜那张造假的身份证复印件，跟李闯档案上18年前的照片比对，得出的结论相当不严谨。这时，他想起了一件事，郝红养母刘兰珠说，李闯失踪后，李铁柱苦等了那么多年，攒了半辈子钱，也没等到李闯回来给他娶个媳妇。李铁柱单身一辈子，既然这么在意李闯，哪怕仅仅为了个念想，也很可能一直保留着李闯的私人物品。李铁柱是病逝了，但他的房子还在。
　　想到这，秦向阳立刻带着吴鹏赶往老国有钢厂的公寓楼。钢厂早就改制了，但钢厂的老公寓楼还在，里面住的，大部分是改制后下岗的老职工。在片警的帮助下，秦向阳找到了原钢厂的工会主任。
　　工会主任六十多岁，一听丨警丨察找李铁柱，立刻说：“莫不是柱子的孩子有消息了？”
　　“有点线索。”秦向阳如实相告。
　　日期：2018-04-25 09:21:53
　　“那太好了！”老主任有点激动地说，“你们找我可是找对人了！前几年柱子临走，给了我一本存折，说是留给孩子的遗产，叫我替他保存，一旦孩子回来了就交给孩子，要是以后我也走了孩子还回不来，就把它捐了。这些年那孩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每年去一趟派出所，也没个消息。”

　　老主任一边说一边带路，找到了李铁柱的家，然后去买了把新锁，把早就生锈的旧锁换了下来。秦向阳面色看起来很平静，能找到李铁柱家自然是好消息，可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那就只能看运气了。
　　房子里很暗，到处都是灰尘，好在有几页玻璃破了，常年通风，屋里还算干燥。这是个好消息，干燥的环境更利于相关痕迹的保存和提取。客厅的墙上挂着好几个旧相框，相框里有不少合影。李铁柱和少年李闯的合影一眼就能认出来。李闯身边那个姑娘又是谁呢？哦，是少年郝虹。秦向阳想起来了，他看过郝虹早年的档案。
　　日期：2018-04-25 09:23:03
　　秦向阳把所有照片仔细看了一遍，其中，有一张相片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李闯跟一个男人的合影，照片上的李闯十岁出头的样子，那个男人也很年轻，估计二十多岁。照片中的男人弯着腰，跟李闯勾肩搭背，样子有些滑稽，但能看出来两人的关系挺亲近。
　　秦向阳又把所有照片浏览了一遍，发现只此一张，别的照片里都没有那个男人。他戴上手套，卸开相框，把那张照片取了出来。他把照片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把照片翻了过来，见照片背后写着一行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李闯。
　　“咦？”秦向阳望着这行字发了一会呆，想起来孙劲所言，心里说，难道这个男人是孙劲的父亲孙成茂？
　　这时，到处提取痕迹的吴鹏有了发现，把秦向阳喊了过去。
　　日期：2018-04-25 09:24:55
　　吴鹏打开的是一间卧室。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但也很有时代特色：屋里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几个柜子；书桌上整齐地摆着一叠书，大部分是武侠小说，书旁边有一台布满灰尘的单放机，上个世纪放磁带的那种；墙上贴着刘德华、古天乐和李若彤、以及古惑仔的海报画，海报画旁边画着个帆布包。很明显，这是李闯的卧室，被李铁柱原封不动的保留了下来。房间现在看来到处蒙尘，但李铁柱既然有心保留这个房间，那么活着时肯定时常打扫。

　　吴鹏打了个响指，四下搜索。忙了一会，他兴奋地对秦向阳说：“多亏屋里干燥，可用的痕迹够用，采集到了一些头发和指纹，真没想到李铁柱是个有心人！”
　　“太好了！”秦向阳会心地笑了笑。
　　提取完痕迹，谢过工会老主任，众人回到局里。这时孙劲和李天峰都回来了，把蒋斌和刘秀贞分别关进了审讯室。
　　秦向阳取出李闯家那张照片递给孙劲。
　　日期：2018-04-25 09:26:14
　　一看照片，孙劲吃惊地说：“这是我父亲！他旁边这个是…李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是的！看来你父亲和李闯处的不错！”
　　“鉴定结果我看了，凶手是李闯？”
　　“凶手是吕胜！吕胜是不是李闯，新的鉴定结果出来才能知道。”
　　“如果吕胜就是李闯，那他是在给我父亲报仇？”
　　“结合短信内容，以及他和你父亲的关系，只能那么理解。”
　　“那就是说，死亡名单上的五个人，害死了我父亲？”
　　“还不能下结论，先干完手头的活，审完蒋斌再看吧。”说完，他向刘秀贞的审讯室走去。
　　秦向阳的意思是，被害的这些人若当年真有过非法勾当，蒋斌作为华春晓的岳父，也是养父，或许可能知道些情况。除了华春晓，其他的死者在十八年前，根本没有相关家属。
　　日期：2018-04-25 09:27:24
　　孙劲愣在原地，半天才从震惊中走出来。他的心情很糟糕。他接受不了刚才自己的推断，如果吕胜就是李闯，如果父亲真是被李志堂、华春晓等五人所害，李闯又是在为孙成茂复仇，那他这个孙程茂的亲儿子该当如何自处？论起为父报仇，怎么轮也轮不到李闯吧？可是十八年过去，到目前为止自己什么也没做，孙劲顿觉心中一阵苦涩，好像被李闯知恩图报的“侠义”深深地羞辱了，虽然目前那还只是推断。

　　刘秀贞在一号审讯室，见有人进来，她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据孙劲描述，刘秀贞一路上都表现的很是慌张，对自己被捕的事实难以接受，跟蒋斌一言不发的冷静大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