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五世纪——南北朝前期的牛人们》
第54节

作者: 云淡心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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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8-08-08 06:37:35
  NO.79
  早在很久之前,殷景仁就曾经对刘义隆进谏说:相王(指刘义康)的权力太大了,应该稍微削减掉点!
  这次听了刘湛的话,他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告知了病床上的刘义隆。

  而冒失的刘湛对此却浑然不觉,依然只知道“要成功,先发疯,头脑简单向前冲”,依然只知道与孔胤秀等人紧锣密鼓地抓紧策划,打算等刘义隆一死,就拥立刘义康继位。
  没想到刘义隆的身体居然奇迹般的康复了,刘湛等人的密谋自然也就胎死在了腹中。
  刘湛很失落。
  同样失落的,还有刘义康。

  因为他发现,皇帝对他的态度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皇帝常常光临他府上,而现在却把他家当成了敏感词—避之唯恐不及;以前皇帝对他百依百顺,而现在他推荐的人事安排大都被驳回;以前皇帝和他在一起是无话不谈,而现在却是无话可谈…
  一向大大咧咧的刘义康这才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的预感很快就成真了。
  公元440年十月,刘义康接到皇帝征召要其入宫,刚一进去他就失去了自由,被软禁在了中书省。
  与此同时,刘湛、刘斌、孔胤秀等刘义康的一干党羽也全都被逮捕。
  受到牵连的还有个身份特殊的人物—刘义隆的外甥徐湛之。

  他因与刘义康过从甚密,也在此次行动中被抓。
  徐湛之是此前在讨伐司马休之一役中阵亡的徐逵之的儿子,其母为会稽长公主刘兴弟。
  刘兴弟是刘裕的嫡长女—刘裕和结发妻子臧爱亲所生的唯一一个孩子,年龄也比弟弟们要大得多,因而她在家中一直有着很高的地位。
  刘裕对她非常宠爱,临去世前还专门把一件自己贫贱时穿过的满是补丁的旧衣服留给了她:这是你母亲当年亲手缝制的,后世子孙如果有人骄横奢侈,你就把这件衣服给他看。
  刘义隆对大姐也很尊敬,家里的事务无论大小都要征求她的意见。当年御驾亲征讨伐谢晦时,甚至还曾让她总管后宫。
  这次得知爱子获罪,会稽公主大惊,连忙入宫觐见。
  见到刘义隆后,她一边拿出女人特有的撒手锏—大声号哭,一边拿出自己特有的撒手锏—那件父亲给她的旧衣服,将其一把扔在地上,对弟弟说了这么一番话:你们家原本穷得很,这是我母亲为你父亲做的衣裳,现在你能吃上一顿饱饭了,便要残害我的儿子!嘤嘤嘤嘤嘤嘤…
  她这么一弄,刘义隆就算再狠心,也拉不下脸了。

  徐湛之因此得以转危为安。
  而刘湛等人则被悉数处死。
  作为事件的核心人物,刘义康当然不可能幸免—他被贬为江州刺史,出镇豫章(今江西南昌)。
  临行前他请求再见皇帝一面,刘义隆答应了。
  两人会面后,刘义康自然要竭力为自己开脱。
  一会儿是“这事都是刘湛他们干的,我并不知情”,其理也足;
  一会儿是“我们是骨肉相连血脉相通的亲兄弟,小时候我还给你让过梨”,其情也真;
  一会儿是“古人云,一片冰心在夜壶。看在我帮您倒过夜壶的份上放过我吧”,其态也怜…
  然而他嘴皮都说破了,口水都用完了,嗓子都扯哑了,刘义隆却依然不为所动,始终是“咬定沉默不放松,任尔东南西北风”—除了流下几滴鳄鱼泪,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
  刘义康无奈,只能悻悻地离开了建康,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在江州,他虽然名为刺史,实际上却如同岛国动作片中的护士装或者女仆装—只是个装饰性的道具而已,办事的时候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真正的权力,都掌握在刘义隆的亲信参军萧斌(刘裕继母萧文寿的堂侄)的手里。
  也许刘义隆对刘义康想做的,还不止这些。
  好在家里还有个重亲情的大姐会稽长公主。
  日期:2018-08-10 06:43:19
  NO.80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这一幕:

  这一天,刘义隆应邀去大姐家赴宴,姐弟两人一边品着美酒美味,一边畅谈家事国事,气氛十分融洽。
  相谈甚欢之际,会稽公主却突然离席,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一边连磕几个头,一边眼泪不停流。
  刘义隆慌忙起身扶她:姐姐,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会稽公主这才泣不成声地说道:车子(刘义康的小名)将来年纪大了…必不为陛下所容…我今天请求…陛下能留他性命…
  话刚说完,她又恸哭起来。
  刘义隆也只得一面陪着她一起哭,一面指着刘裕陵墓所在的蒋山(今南京紫金山)发誓说:你不必担心,我如果违背了今天的誓言,便对不起父皇陵寝!
  就这样,终公主一生,刘义隆没有再动刘义康一根毫毛。
  可惜会稽公主在四年后(公元444年)就去世了。
  她死后不久,刘义康的命运就再一次急转直下。

  难道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并没有。
  只是,这世界本来就不是公平的—有不劳而获的人,也有不劳而祸的人。
  很不幸,刘义康就是后者。
  他每天闭门家中坐,但依然祸从天上来。
  也许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一切居然源于他多年前执政时期做的一件好事—救了一个人。

  被救的,是一个姓孔的官员。
  这个官员有个儿子叫孔熙先,此人心比天高,却一直郁郁不得志,仕途很不顺畅,蹉跎多年依然只做了个小官—员外散骑侍郎。
  梦想是“大权在握,纵横天下”,而现实却只能是“大饼在握,纵横厨房”,这让他怎能接受?
  与其这样窝窝囊囊地活,不如轰轰烈烈地干一票大的!
  出于对刘义康的感激,更出于自己的野心,他决心铤而走险,发动政变逼刘义隆下台,拥立刘义康。
  但要做这样的大事,仅凭他这样的小人物当然是不可能成功的—必须要有掌握实权的大人物参与才行。
  他看中的这个大人物,是时任左卫将军、执掌禁军的范晔。
  范晔是当时著名的才子,二十四史之一的《后汉书》就是他在担任地方官时所作。
  孔熙先通过范晔的外甥太子舍人谢综结识了范晔,出手阔绰的他很快就获得了范晔的好感。
  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加上范晔本身也不是个安分的人,两人一拍即合,政变的决策很快就定了下来。
  之后他们又秘密联络了一批原先跟刘义康关系密切的官员,其中就包括时任丹阳尹(京城最高行政长官)的徐湛之。
  徐湛之表面答应,转过身却马上向刘义隆告发,范、孔等人的阴谋就此败露。
  范晔、孔熙先、谢综等涉案人员都以谋反罪被斩首。

  而刘义康尽管什么都没干,但由于范晔等人打的是他的招牌,他当然不可能不受到牵连—被废为庶人,流放到安成郡(今江西安福),严加看管,从此彻底失去了自由。
  刘义康的悲惨命运,对皇族的其他人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当时刘义隆除了刘义康以外,尚有三个弟弟—五弟刘义恭、六弟刘义宣和小弟刘义季。
  刘义恭在刘义康失势后取代他出任了司徒、录尚书事的职务,不过他吸取了四哥的教训,做事非常小心,从不擅自做主—连买一卷卫生纸都要向皇帝请示,连拍一只蚊子都要向皇帝汇报,连在KTV中他都只会于皇帝引吭高歌时轻轻打拍子配合,而绝不会展现自己的歌喉…
  刘义隆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如果说刘义恭之所以能让刘义隆放心,是因为他的聪明,那么另一个兄弟刘义宣能让刘义隆放心的原因,却是由于他的不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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