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妖孽》
第14节

作者: 某小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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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09-03-18 10:38:36

  25
  进了门王媛正在厨房做菜,韩文静已经等不及开始喝了,也不知道她是有酒瘾还是怎么的,两小杯白酒下去整个人就变了,小脸上满是兽欲得到强烈满足的神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醇香,闻着就像好酒,走过去拿起瓶子一看,果然,陈年的特供茅台,都是她从家里偷出来的,刚想跟她打探一下年份,她手机响了,拿着手机就往阳台上跑。
  我拎着茅台瓶子感慨万千,怪不得韩文静坚决不要孩子,他爸养她就等于养了只耗子。她们家老爷子存了那么多年的好酒,陆陆续续让她给偷得差不多了。实在不敢动的,馋的厉害了就倒一点出来喝了,瓶子再原封不动放回去,怎么撒谎都想好了,一旦被发现了就说是时间太久都自动蒸发了。老爷子最近几年修身养性,不大喜欢杯中之物,现在生活习惯非常好,仍然保持着年轻时在机关里爱学习的劲头,每天都把报纸上关于健康的所有信息剪下来贴到一个大本儿上。又一次我去文静家看她画画,老头正坐在阳台上搜集简报,我走过去一看,大本儿的一边贴着鸡蛋应该生吃对人才有营养还容易消化,一边贴着鸡蛋如果不煮熟会有细菌对身体伤害很大。老爷子问我:小北,你觉得哪种说法比较科学啊?我考量了半天,琢磨着跟领导说话得审慎哪,于是中和了一下二者的意见,谦虚地说:要么就煮个五分熟吧,既可以杀死一部分细菌,也比较容易消化。老爷子一听笑了:哈哈,你这孩子,跟文静一样,就喜欢胡说八道,这又不是牛排,怎么可以煮五分熟呢?我说我看这报纸上才是胡说八道,今天告诉我们要这样,明天指挥我们要那样,整天编造假新闻吸引眼球,跟周老虎一样,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连他们自己也分不清。老人家点了点头:嗯,你说得也有一点道理。不过科学总是在日新月异的发展,在发展过程中总会遇到一些争论的嘛,错误的和陈旧的东西早晚要被社会淘汰。你们这些小年轻要相信科学不要搞厚黑学的那一套。老爷子思维敏锐,头脑清醒,作风硬朗,丝毫不输给年轻人,就是没发现家中的酒自动蒸发了不少,有的连瓶子都蒸发了。

  我去厨房看了看王媛,王媛正皱着眉头在油烟中挥舞着锅铲子,跟那些大鱼大肉斗智斗勇,简直像一名硝烟中的女战士。在我们三个里面王媛是唯一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文静从前总说,也不知彭永辉他们家坟头上长了哪枝蒿子让他找到王媛这么好的小情儿,话虽糙了点不过在理,一般的人找个情人都得千方百计哄着,王媛却一直在想方设法帮他。王媛这人我太了解了,她需要钱不错,但那是幌子,以她的工作经验稍微花点时间找个比彭永辉这里工资高点儿的工作不是什么难事儿,关键是她觉得彭永辉需要她,她必须得及时出手相助才过得了自己这一关。有的时候我觉得王媛其实挺江湖的。

  我正在厨房帮王媛打下手,韩文静在外面狂喊:周小北,你给我出来!我出来一看,韩文静一脸兴奋,神神秘秘地把我叫到阳台:你猜刚才谁给我打电话了?我说你别神经兮兮的的,赶紧说吧。韩文静兴奋劲儿还没过:侦探哪,福尔摩斯啊!我也激动了,又想知道又怕王媛听见,只能把声音压到最低音调拖到最长:她打的啊?文静用同样的口吻回应道:是啊!她约我见面啦!我俩用这种近乎狂喊的夸张表情和几乎听不见的气音交流了半天,估计武林中失传已久的传音入密也不过如此了。我们两个都快喊缺氧了,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原来刚才那电话是彭永辉他老婆打的,约韩文静明天中午见面。我还想问点什么,王媛已经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了,满脸疑惑:你们俩干嘛呢?怎么跑阳台上去了?

  王媛的几个菜遍布川鲁粤,干净利落,都很下酒,辣子鸡,干煸四季豆,糖醋鱼段,清炒芥蓝,还有一碟花生米。韩文静心里跟藏着惊天大秘密似的,坐在那什么话都不说,表情高深,看着我们拈花微笑,一仰头一小杯,一仰头一小杯,很快就有反应了,拈花微笑变成拈花傻笑,再后来也没有过渡了,直接一下子就变成大笑了。我跟王媛也没怎么吃菜,看着韩文静就够下酒的了,一会儿功夫一瓶茅台就见底儿了。韩文静扯着嗓子嚷嚷:再开一瓶再开一瓶!我带了两瓶来呢喝完我家还有!王媛看了看我说:有点快了吧?咱慢点吧?我估计喝完两瓶茅台韩文静也不会消停,指不定又像从前那样儿先吐一顿,又叫着要喝别的,一激动再把福尔摩斯的事儿给抖出来。我拍了拍文静:别糟蹋那茅台了,喝了跟没喝一样,早晚被你吐出来,我还带了两支红酒,先开了吧?王媛拦着我说:文静,等下你不开车吧?不开就让你喝,开就别喝了。韩文静连脑子都没过:我不开我不开,喝!

  我到旁边儿拿酒,打开包才发现还带着樊斌体检表呢,我把它抽出来往韩文静手里一塞,说:看看,铁的证据啊。说完转身跟王媛去找东西开酒,韩文静一人坐在那笑着说:这么健康一人,生把自己给捏造成绝症了,这世界多不可信哪!听着啊,我给你们念念……姓名,樊斌,性别,男,29岁,血型,A型……够全面的啊还好几页呢……呀!这什么啊!
  我跟王媛回过头,循声望去,发现一张小纸片从体检表的内页掉出来,缓缓飘落在地上。
日期:2009-03-18 16:18:07

  26
  王媛没在意,转身拿杯子去了,我也没当回事儿,边开酒边笑着说:什么呀,还粉红色的呢。韩文静低头捡起来,继续用刚刚一本正经的语调饱含感情地朗读:樊斌,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国内了,请原谅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谢谢你陪我度过的那些疯狂又甜蜜的夜晚,我……韩文静声儿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没了。
  我们仨面面相觑,俩俩相望,一时间场面竟然非常喜感。我狠狠地转着开瓶器,估计是下意识地把它当成樊斌的头了。我心想天杀的老天爷你就玩我吧,订婚喜宴就吃得跟喜丧差不多,结婚当天又弄得跟离婚似的,造的什么孽啊,都快赶超我学妹的记录了,都快赶上艳照门了。这什么季节啊也有圣诞老人,突如其来地给我个惊喜,我说:怎么不念啦,别停,把它念完!韩文静酒也醒了,第一个反应过来,想要毁尸灭迹,站起来把纸条折了就往兜里塞,一边装傻一边嘴里还嘟囔着:你说什么呀别闹了明天还有事儿呢我先走了。王媛情急之下也口不择言,连瞎话都懒得编了,一转眼就护送着韩文静到门口儿了,说:对对,文静明天还上班呢早点回去吧。我一听都气笑了,我说韩文静你行啊,平时都不上班周末你还干上兼职了,什么工作,卖淫啊?按着开瓶器的手有点抖,我一用力,瓶塞应声而起,是我最爱听的声音。我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想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可是失败了。我看着她俩,语无伦次了都:今天可是我结婚啊,上午刚领的证儿……樊斌糊弄我,你们也糊弄我,我像是那么好糊弄吗……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于无助了,连韩文静都觉得可怜,思考了一下决定改变策略,当机立断地跟王媛说:走什么走?她早晚不都得知道吗?说完瞬间就移动回了桌子前,身手相当敏捷,一点都不像喝了酒的人,我一激动把另外那瓶茅台也给开了。韩文静接着刚才的话像机关枪似的飞快把剩下的部分念完了:谢谢你陪我度过的那些疯狂又甜蜜的夜晚我会把它们藏在心里的我走了我会想你的就像你会想我一样对不起别怪我吻你,落款,蕊蕊,靠,起的什么名啊,六个心。

  听她读完我倒轻松了,我把酒倒好,心想这什么情况?樊斌让人给甩了?我走过去拿起纸条看了看,字写得跟狗啃的似的,日期是一个礼拜前,我算了一下,刚好是两家老人见面的前一天。王媛劝我说:小北,不会是什么人恶作剧吧?要真是樊斌的,他怎么会把它带回家还让你看到,再说……王媛拿起纸条看了看,接着说:这上面也没什么迹象表明他们真的……韩文静说:上床?都他妈疯狂了还没上床谁信哪,王媛你别那么幼稚了!我又仔细看了看纸条,还很新,几乎没什么折痕,不像是有什么人动过。韩文静一本正经地分析了半天,总结说:这件事可能是这样的,樊斌到深圳后就认识了这个蕊蕊,俩狗男女一拍即合,狼狈为奸,樊斌正跟人好着呢,可没想到人家是把他当按摩棒使了,打着谈恋爱的幌子混混日子,最后留了封信,拍拍屁股走人了,樊斌指不定现在都不知道人出国了呢。

  要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文静跟刘炎在一块儿混了几天大有进步,思考问题已经开始注重逻辑了。我想了想应该也是这样的,樊斌还不知道自己的体检表里夹着这么一封短小精悍的告别信,以为现在结婚还需要健康证明呢,就顺便一起给带回家了。这么一想,我都有点同命相怜的感觉了。可能樊斌这个蠢货现在还在那满世界找人呢,就像我当初找他一样。
  我把酒瓶子拿到桌上,把杯子全都倒满,她俩都惊恐地望着我,没一个人敢喝。我说:喝酒呀,愣着干什么,你们帮我分析下,樊斌现在是怎么想的?我一仰头干了,王媛无奈之下也陪了我一杯。韩文静还真在那帮我分析上了,用胳膊撑着脸,一副认真劲儿:呀!你们说,樊斌会不会以为人家知道他要结婚的消息特痛苦,一声不响地退隐江湖了啊?我说很有这个可能,说不定还以为人家用情太深,为他咬舌自尽了呢。

  她们俩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上午在民政领证的时候樊斌接了一个电话,挺紧张地,对着电话跟三孙子似的:麻烦你了,再帮我找找TA,真的挺急的,哎……哎……我这有事回头打给你。我当时还问呢,谁啊?樊斌说:哦,一个客户。全世界的语言里可能也就汉字在第三人称的发音上分不清性别,男的他和女的她读起来都一样,现在想想应该都是勤劳智慧的老祖先们为了偷情方便而发明的。

  王媛看我不出声,以为我伤心过度,在一边劝我,说小北,其实樊斌那段时间消失就已经包含了很多可能,你应该都仔细想过,其中也包括这种可能。既然选择原谅他,什么都不问,还跟他结婚了,那现在就更不该追究了。反正事情都过去了,就当……我打断王媛,咬牙切齿地说:放心吧,我不但不追究,还打算帮他一把。王媛大惊失色:你怎么帮?我说:我帮他把这人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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