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二所刚刚组建—说也奇怪,从1952年建林场,一所到七所,每个都有,唯独缺了二所,当时新来的领导就从周边几个所各划了一片地方,硬生生建起了二所—我和杜鹃就一起分到那里。”
“我真的很喜欢杜鹃。”戴主任突然话锋一转,情绪似乎在瞬间失控了,“她懂我的心思。可是后来,她变了,她变得神神叨叨,半夜里还学狐狸叫…”
此刻的戴主任表情扭曲,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眼中噙满泪水:“老哥,你知道二所辖区那场火是怎么着的吗?这么些年,没人知道,除了我!杜鹃死了,她被火烧死了,连尸首都没找见!她是被她自己烧死的,我知道,火是她自己放的,我知道!你听过狐狸炼丹的传说吗?…”
“啪!”,电话突然被挂断了,蒙爸的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像尸体发出的干笑一样冰冷。
日期:2018-11-30 08:26:41
第十六章(一)
我和李娜、康宝弓着身子钻进“耗子精”挖好的洞,眼前立刻漆黑一片。几缕阳光透过没砌死的砖缝斜射进屋里,光照之处总感觉有一层浓重的黑雾,让屋里这唯一的自然光源也忽隐忽现。
李娜和康宝忙掏出手机,想借屏幕照亮,可那一点微弱的光,霎时被周围的黑暗吞噬了。我手中摄像机的屏幕稍大,但此时无论把镜头伸向何处都是漆黑一片。
这里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外面嘈杂的环境被结结实实挡在墙外,透不进半分,连我们三人越发急促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啊。”康宝小声嘀咕着。
“康宝,咱俩一人拉李娜的一只手,一起行动!”我别无他法,又想起在甘肃时三人手牵手冲进玉兰“家”的情景。兜兜转转一年多,现如今又是这样。我恨自己,为何总是让自己、让朋友处于最危险的境地。
“我说,咱为啥非要往里走?这录像咱又不是非弄不可?”康宝无辜地抱怨道。
“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了吗?”李娜突然问。
静默中,我和康宝深吸两口气。“没有,啥味道?”康宝先开口说道,“就是烂泥的味道。”
“我也是只闻到泥味。”我又大口呼吸了两下,“二宝,你说这房子都盖得了,咱脚下踩得还是烂泥,这正常吗?”
我们三个不约而同跺了跺脚,泥土混着水汽,十分粘鞋。
“不是,我说的不是泥味儿。”李娜似乎话到嘴边,又咽下去,“算了,你们跟着我走!”说话间,她一手拉我们一个,用脚摸索着朝房间深处走去。
“好么,妈妈领着俩傻儿子!”康宝打趣道,他把脸转向李娜,笑道,“妈,我要娶媳妇。”
“你这气味儿才是活人的…”李娜喃喃自语,我和康宝却听得真真切切,都吓得一激灵。
“姐,你能不能不拿您的医学常识吓人!”康宝话里都带着哭腔。
“那啥才是死人味儿啊?”我的心“咯噔”一下。
“乖儿子,你能不能不那么使劲儿捏我!”李娜用力甩开我的手,我的胳膊一下子打到身后一个东西上,那玩意冰凉,似乎还淌着水。
“别动!”我大叫一声,“康宝,快掏打火机!”
他俩应声停住,不敢再挪动半步。康宝没多问,迅速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哆哆嗦嗦连打三四下,火苗总算烧起来。
他把打火机举到我和李娜眼前,借着几乎全部被黑暗吞噬的微弱光亮,我看到康宝的身体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嘴唇发紫,整个脸都因为惊恐变了形。
我一动不敢动,用眼神求证是不是我和李娜身后有什么东西,康宝看懂了我的意思,狠狠点了点头。
李娜也明白过来,用手拉住我的衣服,我们三个僵在原地。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眼见着打火机的火苗跳动两下,熄灭了。几乎是同一时间,我身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风拂过一片枯草,又像是几个人在低声耳语。
我的手里突然被塞进一个打火机,我知道康宝的用意。黑暗中,我悄悄摸索着把打火机的出气量调到最大,慢慢抬起胳膊,让打火机靠近眼睛,然后突然转身,跟着打着火机,瞬间窜出的火苗烤得脸一阵刺痛。
我他妈到底要看看是什么怪物躲在我身后!
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嘴角也微微上扬,腮红的颜色像鲜血一样,眉毛只有一小点。我眼前不过十几厘米的地方,是一张诡异无比的脸!
李娜“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别怕,是纸扎人!”我故作镇定,大喊一声,双腿却不住地发抖。还没熄灭的火苗燎到我飞窜出的几根头发,散出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道。我赶忙松开按住打火机的手指,不过一秒又重重按下去。
光明和温度,此刻就是我们的命!
纸扎人依旧微笑着,那表情分明就是嘲弄,像在静静看我们的笑话。我颤巍巍把打火机举到它面前,纸扎人惨白的脸在微弱的火苗下显得愈发妖异。
日期:2018-11-30 08:28:09
第十六章(二)
“这是唐朝宫女的化妆方法啊…”李娜突然冒出一句,“你再看她的头发。”
“姐,纸扎的,哪来的头发!”康宝也凑过来,壮着胆子说道,“你们女人可真牛逼,看一眼就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妆!我也服了!”
我把胳膊伸直,手里的打火机照亮纸扎人的后脑勺,这姿势就好像是我揽着它的脖子。忽然,一口气从纸扎人的嘴里呼出来,很轻,可却真切异常。
那气息像是活人咽气前的最后一口,又像是个老妇发出的无奈哀叹,带着一丝怨毒。这就是李娜说的死人味儿么?
“嘿,还真有头发!”没等我反应过来,康宝已经一把抢过打火机,两步绕到纸扎人身后重新点燃,只见一个乌黑的发髻顶在“她”头上,和画里画的唐代仕女一模一样。
“这头发…”康宝仔细瞧了两眼,那股子“楞”劲儿又窜上来,一把从纸扎人脑袋上扯下一缕递给李娜。
李娜把头发放到眼前,无奈光线太暗,什么也看不清楚。她闻了闻,最后干脆放到嘴里嚼了几下。
“我的姐啊,你恶不恶心啊!万一是从死人头上剃下来的呢!”看到这景象,我胃里一阵翻滚,似乎随时低下头、张开嘴,不费一点力气,整天吃的东西就都能吐出来。
李娜不理睬我们,继续她的“科学试验”。末了,她断言道:“是人的头发,不过是人活着的时候剪的,还是人死了以后剪的,我可尝不出来!”
“天,什么怪病、诅咒、“玲”、狐狸头、招魂阵,原来娜姐你才是最恐怖的,以后有你在身边,我和大伟真是不怕不怕了!”康宝声音里带着哭腔,万般无奈地调侃道。
此时,我们三个被火苗映射出的人影微微晃动了两下,消失了。随着打火机的熄灭,四周重又陷入黑暗。
“这活人住的房子里怎么会有烧给死人的东西?”康宝纳闷地说道,“我看呐,咱还是撤出去吧,反正这儿什么也录不着。”
打火机被烧得滚烫,我忍着疼又一次把它点着,向“耗子洞”挪动脚步,李娜和康宝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后。
就在这时,本来还能透出些许光亮的“耗子洞”,像被人从外面堵住了一样,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在我们眼前没了踪影。
我心里一急,松开按住打火机的手,快步跑向“耗子洞”原来的方向,黑暗中,我的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的砖墙上。顾不上喊疼,我用双手扒住砖墙向下摸索,原先洞口的位置,现在被砖头砌得死死的,手指甚至能摸到砖缝间的水泥。
“掏手机!掏手机!给只铭姐打电话!”我高声吆喝着,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没信号!”李娜回应道。
“我这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我绝望地哀嚎道,靠墙瘫坐在地上。
房间里一片寂静,李娜和康宝摸黑来到我身边,一左一右挨着我坐下。康宝从我手里拿过打火机,掏出一根烟点着,黑暗中一个亮点忽明忽暗,混杂着香烟的味道,让我们稍稍有了一点尚在人间的感觉。
“给我根烟。”我幽幽地对康宝说,“我得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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