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藏——这是,氰化物的盛宴》
第2节作者:
齐渊推理
先是头一年,闹了一场旱灾,田里倒不至于颗粒无收,可也是大量减产,还好前几年都还算得上风调雨顺,家家户户都有一定的余粮,吃不了干的,喝稀的也能熬过一年。人还在,希望就在。刘二也去给大户人家做工,总算熬过了这一年。然而到了第二年,又闹起了虫灾。”
水壶里的水烧开了,蒸汽从壶口里喷出,发出尖锐的啸声,一心起身又添了一点凉水,杜浙也往火炉里加了几块柴火。齐渊等众人坐定,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竖起一根手指,表情凝重地对其余二人说道:“昆虫,有时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东西。
现代的人们常常向往着古代那种男耕女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慢生活。可是不同生活条件下的互相向往就是在耍流氓,尤其是反发展方向的向往。实际上,如果没有比较发达的生产力作保证,我国古代那种自给自足的生活是很容易被破坏的。就比如说农业活动中,农药和化肥就是必不可少的。现在有一定经济条件的人中,有人会去选择吃有机肥无农药的……姑且先称之为绿色食品吧,这是个人选择,理论上两种食品的味道也确实应该是不同的,这些我们无权置喙。不过就说化肥这东西,相比农家肥来说,它可以对农业生产力有一个很大的提升,也是可以体现一个国家基础化工能力的重要方面。我国能够拥有全套的化学工业基础,也是经过了一番艰苦卓绝的奋斗……咳,说着说着就跑远了。
刘二这一年遇到的这场虫灾,严重程度相对来说,也没有非常严重,至少没有达到历史上有记载的那些虫灾的程度,范围也仅限于此地。田里的庄稼又一次减产,某些地区甚至颗粒无收。
古语云:谷不熟为饥,蔬不熟为馑,果不熟为荒。两年的自然灾害,什么都熟不了,饥馑之荒随之到来。眼瞅着绿油油的农田枯一片黄一片,人的肚皮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齐渊抬起右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制止了马上要发问的杜浙:“别说什么吃虫子或抓虫子的话,且不说能不能下得了那个口,就是那个数量,只靠人力是没有办法的。就拿小麦吸浆虫来说,一株麦子上就有上百头,而且身长不过几毫米,我曾在一篇论文中看过一个数据,每平方米上万头,人拿什么去抓?
当然刘二他们遭遇的虫灾并不是这一种,不过危害程度更甚,庄稼被机械性地损伤。在这场虫灾过后,当地人的生活全部都到了一种无以为继的地步。卖田卖地、卖身为奴、卖儿鬻女,如果没有这些可以卖的东西……更严重的词就不说了,而且灾情也确实只是刚到这个程度。流民当然是有的,不过又有多少人能从流亡的道路上活着走出来呢?故土难离,选择成为流民的人是很少的。总之,把一切能换成粮食的东西都换成粮食,城里终归会有人存有粮食,灾情结束后,这些用一点点粮食换来的土地和财物会带来海量的回报。
之前说过,刘二的家境在平民中也算得上殷实,总算是捱到了冬天。家里人几个月的时间都是饥一顿饱一顿。老母亲本来也就只有五十多岁,放在今天并不是一个很老的年纪,不过早年劳作太过辛苦,又经历了这么一场天灾,已经是尽显老态。身体佝偻得像个虾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孩子被两个大人管着不能乱跑,当然了,孩子也跑不动。但不管怎么说吧,在刘二的努力下,一家人至少还是健健康康的,至于说什么营养不良,那个东西有时候不能算病。
冬天一到,从客观上分析,人体为了更多的产热就需要有更多的能量摄入,所以吃的东西也理所应当的需要更多,这样一来就更艰难了。冬荒是很难熬的,生活就像是从高高的悬崖上跌下来,触底好还是不触底好,谁心里都不敢有答案。
这天,天阴沉沉的,应该马上就要下雪了。刘二又从城里带着粮回来,交换条件是他现在仅有的土地,但是也只能换来一些粗糠陈米之类的下等粮。土地没了没关系,人还在,终归还是有希望的。换粮的时候他还在大户人家的家仆后边看见了自己隔壁家的小儿子,想来是卖到大户家里为奴了。刘二有时候也挺佩服这些父母,至少孩子在大户人家能吃的上饭,活下来的几率怎么说也要比在原来的家里高。
一家四口在沉默的氛围中吃了这一顿晚饭,虽然只不过是稀粥加盐,但也算得上一顿饱饭,至少孩子没有再吵着喊饿了。刘二扶着母亲回房睡觉,母亲的手臂软软的,耷拉下来的皮肤夹在单薄的冬衣里,就像长在了衣服里一样滑来滑去。刘二把炕烧热,又蹲在床沿边上安慰了母亲几句,便伺候着老人睡下了。
刘二熄了灯,给母亲合好门,又去锁上院门,就要返回自己房里睡觉。这时候,天上飘飘洒洒下起雪来。看下的样子应该是一场大雪,如果没有虫灾,这该是一个风调雨顺的丰收年。不过刘二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情待在雪地里淋雪,于是便马上回到了自己房里,孩子已经睡下了,躺在床上与妻子大概合计了一下换来的粮食,一家四口怎么也能再熬一个月过去,又跟妻子聊着在城里换粮的所见所闻,慢慢的,刘二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刘二早早醒来,感觉到有一丝寒冷,旁边的妻子还没有醒。刘二穿好衣服起了床,打开门,扑面而来的一股冷气让他打了个激灵。院子里已经铺满了雪,像一层毯子一样,洁白平坦,没有一丝被破坏的瑕疵,雪的厚度已经超过了脚踝高的门槛。
老人的睡眠时间大多会少于年轻人的睡眠时间,刘二也了解母亲的作息时间,想来是已经起来了,但因为下雪所以还没有出来活动。刘二拿出来房门后边的扫院子的大扫帚,既然妻子还没有起床,那今天就自己来扫吧。他打算先把自己与母亲房门之间的路先扫出来,雪扫到两旁就可以了,反正这大冬天的,家里人也不怎么会出来活动,不过母亲可能会来屋里看看小孙子,所以只要把这一条路,还有把通往茅厕的路扫出来就可以了。
刘二自然是不想自己的布鞋被雪浸湿,所以从门槛上站着就开始扫雪。刘二开始扫雪,刚扫了没几下,心里没由来的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安,但是他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被什么引发的,扫着扫着就扫到了母亲的房门前。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刘二猛地推开门,本应该是母亲坐在床上笑着说他毛手毛脚的场景,这次却发生了变化,那是令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刘母挂在房子正中的梁上,被刘二突然破门而入所带动的气流吹的摇摇晃晃,脖子上环绕着的麻绳紧绷着,另一头穿过房梁系在旁边的柱子上,尸体的晃动带着绳子所连的木质结构也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响声,尸体脚下还有一个翻倒的凳子。刘母的脸色绀青,黑白混杂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双眼圆睁,好像眼球马上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口鼻下还留着早已干涸的血水和涎水的印记,可以隐约看见舌头在嘴里抵着上颚。清晨昏暗的光照进来,但是刘母已经扩散的瞳孔再也不能映出带有感情的目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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