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关于龙的故事》
第45节

作者: 田七茄子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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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亲眼见到,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人类还能这样子“走路”。排长他们脚下的烟尘变得浓烈起来,而整排队伍横向朝着沙暴移去—正如战士兔子描述的那样,仿佛个个站在一辆平板小车上,向前推行。他们的身体保持着标准的站立军姿,腰板挺直,双腿并拢,除了排长双手平推在胸前外,其他人的手臂都垂下来紧紧贴在大腿处。
  日期:2018-11-12 19:08:00
  但是尽管他们如门板一般直直挺立,移动的速度却非常惊人,短短几秒内就闪入了沙雾之中,不见了踪影。
  我不知是害怕,还是惊讶,反正不顾一切大声喊了出来:“副排长!怎么办?”
  副排长钢牙一咬,狠狠道:“追!”

  日期:2018-11-12 19:08:15
  前方沙尘暴已经铺天盖地向我们压来,望着那黄糊糊,黑沉沉的勃然大物,我的心里还真打起了鼓。只是见到副排长毫不犹豫冲上前去,我就啥都不管了,一狠心跟了过去。
  日期:2018-11-12 19:09:09
  没走几步就一头扎进了黄色迷雾中,顿时一股股热浪迎面扑来。此时风中还只是一些细沙,能看见副排长的身影,但是很快能见度就急速下降,只能依稀看见前面有个影子在晃动。随着风势的加大,沙子也多了起来,脸上不时擦过一把一把的热沙,干燥地几乎要把所有的水分吸光带走。因为没带什么防沙护目镜,只能半眯着眼,想大声喊叫副排长,刚张了张口,无数细沙便涌进了嘴巴。接着又有不少沙子灌进了鼻孔,耳孔内。转瞬之间,视力,听力,嗅觉都迟钝了许多,感官的失灵致使整个身体变得麻木,由此也使得警惕性和反应能力大为下降。

  日期:2018-11-12 19:09:43
  在沙暴里摸索了好一阵,感觉脚下的沙地起了变化。不再像刚才那么坚实,却是松软无比,有时一脚下去就是尺把深的大坑,要费老大劲才能把腿给拉出来。这有点像儿时伙伴玩的坑洞恶作剧一般。只是这里是荒无人烟的沙漠,哪里会有人这么无聊来挖几个坑呢?
  日期:2018-11-12 19:10:05
  突然之间,我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正想抽身回去却为时已晚。只觉得脚下猛的一空,整个人就飞快地往底下一个大坑陷去。

  流沙?我不由心中一凉,已是万念俱灰。
  日期:2018-11-12 19:10:59
  有时候沙漠底下的泉水会涌到表面,跟沙子混合交织在一起形成“沙浆”,这便是流沙的成因。曾经有研究人员发现,要把沙子变得像泞糖(江浙特有的红糖,非常黏稠,类似太妃糖)一样黏需要不少时间,但是只要在其表面施加适当的压力,流沙就会瞬间“液化”。因此一个流沙坑常常能在瞬间吞掉骆驼,卡车之类的巨大物体,是沙漠中可怕的潜伏杀手。
  日期:2018-11-12 19:11:18
  此时我的半个身子陷在了泥坑里,就感觉掉进了一张怪物的温热巨嘴中,这家伙还在不断往下吮吸,想把我整个吞入肚中。我开始慌乱起来,紧张之余更是完全忘记了部队里的训练,开始拼命挣扎。但越是用力,吸力也就越强,身体也陷得越深。
  日期:2018-11-12 19:11:55
  危难之际,突然头顶炸开一声怒骂:“臭小子,别他妈乱动!”
  我听出来是副排长的声音,声嘶力竭地乱喊:“副排长,快拉兄弟一把,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被炒成天津栗子了。”

  副排长直着嗓子喊:“流沙密度是你的两倍,只要别乱动就不会被灭顶的!先冷静下来,照着我的吩咐去做,慢慢来!”
  日期:2018-11-12 19:12:37
  我应了一声。
  有人问为什么副排长不直接伸手拉你,那是不了解流沙的特性。经计算,一个人陷入流沙后,把腿拔出来所需要的力量相当于吊起一辆轿车。这么大的力量只能依靠吊车了。但是谁都看得出,这也仅仅局限于理论。因为真的用吊车把你拉出来,身体早已撕成好几片了,真的跟五马分尸没有区别。另外一点就是陷入流沙中的人很可能会把救人者也拖下来,这种事故时有发生。

  日期:2018-11-12 19:13:05
  唯一的办法,只能自救。
  副排长一边安慰我,一边给我讲解自救方式。逃出流沙目的就是要设法将腿拉到表面。首先要控制呼吸,设法将胸部贴到表面,再设法将一条腿拔出来,然后以匍匐姿态向前方爬行。
  日期:2018-11-12 19:18:46
  本来从泥坑里爬出来就很不容易,偏偏此刻风暴愈加猖狂,双眼迷离,耳目失聪。副排长不住给我打气:“晓东同志,咬紧牙关,相信自己的力量!你抬头看看,毛主席正坐在北京城里等我们的好消息呢!”
  日期:2018-11-12 19:19:01
  我心里嘀咕,这毛主席还真是成神了,竟然还能透过这千山万水沙暴迷雾看到我一介小兵何晓东?不过听着副排长一旁不厌其烦地说话,我的心里还是平静了许多,心态一旦摆正,脑袋也渐渐清醒。
  日期:2018-11-12 19:19:23
  努力了大约半个小时,我的左腿总算重见天日了—他娘的,这绝对是我有生以来拔过最难的萝卜。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了一部分,此时特别暗自庆幸在训练的时候没有短斤八两。张大嘴巴拼命吸了两口气,沙子再次涌了进来,占满了口腔,但还是有一丝的空气钻进了肺部。我甚至有种错觉,好像体内的器官在经历了短时间的罢工之后重新开足了马力,准备来一番大跃进大生产。
  日期:2018-11-12 19:19:39
  最要紧的是现在这种姿势能让人使得出劲来。把身子压低贴在泥坑表面,再慢慢地往前匍匐挪动,同时不断蹬腿,用副排长的话说,我当时十足像极了一只准备去干什么坏事的蛤蟆。这样子在流沙坑里折腾了约莫十来分钟,第二条腿也被我从坑洞里拔了出来。等我又慢慢爬到坑洞边缘,副排长立刻伸出有力的大手抓住我的腰带,将我整个人从泥浆里拎了出来
  日期:2018-11-12 19:20:53
  我精疲力竭地倒在沙地上,不住喘着大气。此时风沙更大了,疾风呼啸,撼天动地,只是片刻功夫身上就落下了一层厚厚的黄沙。副排长将我搀了起来,吼了半天我才听清楚,他也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追赶排长是个愚蠢的决定,还是回到军车里避避风头再说。

  日期:2018-11-12 19:21:06
  老狼等人焦急万分,正在讨论要不要出来找人,见到我们突然出现,连忙翻下车来。他一把托住我的屁股,喊道:“我操,你身上怎么全是烂泥?外面沙暴这么大,你干嘛还到泥浆里打滚玩呢?”
  我虽然累得要命,嘴上却不含糊,回击老狼:“感情我就是头猪才会去泥浆打滚玩。刚才我他妈是遇见流沙了。要不是副排长,我铁定现在就已经站在革命导师面前打你们的小报告了。”
  日期:2018-11-12 19:21:59
  老狼一把擦掉脸上的沙子和口水,与大道两人合力把我抬进了车里。看着车内两盏应急充电灯发出的微弱黄光,这才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紧绷了多时的身体一旦放松,立刻变得软绵无力跟一滩烂泥似的。
  刚想躺下休息一会,就听古丽说:“你先别躺下,还是赶快把衣服裤子给脱下来吧。”
  日期:2018-11-12 19:23:01

  我既惊讶又纳闷,说:“我不是穿的好好的吗?干嘛要脱衣服?”
  古丽说:“沙漠温度高,一会你身上的沙浆、泥浆就全蒸干凝固了,残留的颗粒会把你身上的皮肤擦破。万一还感染什么病菌的话,那就不堪设想了。”
  日期:2018-11-12 19:23:49
  老狼阴阴一笑:“我也认为脱了好,脱了干净!”
  见我犹豫,副排长喝道:“一个大男人脱件衣服裤子还婆婆妈妈的,不像话。快脱!”我真是有苦说不出,可是想想古丽说的也蛮有道理,于是心中一沉,两眼一横,把自己扒了个精光。当然裤衩是死活要留着的。还好车里灯光暗,缩在角落也不是太过招摇。
  日期:2018-11-12 19:24:25
  老狼递给我和副排长一瓶水,问道:“副排长,刚才明明看到你们还在一旁,怎么就一下碰到流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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