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翠儿,我真的是白冉,我在天桥底下治好了一个叫花子,你请我给你姐姐治病,我问你要定金,你不给,我还在你胸脯上抓了一把,你却忘了……”
白冉磨破了嘴皮子说了半天,烟翠好歹平静了下来,且坐在床上放声哭道:“你个天杀的奴才,治病就治病,招了个孤魂野鬼在这院里鬼叫,可是把人给吓死了。”
“什么孤魂野鬼?”白冉一怔,“你说什么鬼叫?”
“你自己做下的事还不承认!”烟翠哭道,“也不知道那东西是男是女,站在院子里又哭又笑,又唱又跳,却把我魂都吓没了。”
又哭又笑?又唱又跳?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虽说这院子挺大,可白冉一直竖着耳朵,生怕有人闯进来,院子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一点都听不到。
想是这姑娘被自己吓住了,又熬不住困,做了个噩meng。
不过这个时候正好借坡下驴,顺着她这噩meng扯个谎,正好显一显自己的本事。
“翠儿,翠儿,好翠儿……”白冉一脸呼唤几声,烟翠只顾哭个不停,终于把白冉哭恼了,大喝一声道,“别哭啦!”
烟翠一哆嗦,生生把眼泪止住了。
“你都听见了?”白冉问道。
“嗯!”烟翠抽泣了两声,点了点头。
“那你看见了么?”
“没。”烟翠摇了摇头。
“一直没出门吧?”
“没。”
“没出门就好!”白冉打开折扇,一脸忧郁道,“其实那也是个苦命的女鬼,当年枉死在了宁王手上,一身怨气太重,鬼差渡不动她,愤恨之下,便留在尘世做了个厉鬼,本想找宁王寻仇,奈何动不了他王胄之身,却趁着欢爱之际,钻进了你姐姐的肌肤。时才我唤来天兵天将,当场将她缉拿,她先是诉苦,而后撒泼,被我打了一百法鞭,让神君拿到天牢之中等候发落。”
烟翠瞪大了眼睛道:“真的有鬼!”
白冉一脸阴森道:“她就是你姐姐身上的病根!”
烟翠倒吸一口气,平复了半响道:“你刚才说,已经拿到天牢了?”
“是啊。”
“那就是说,这鬼已经送走了?”
“是啊!”
“那我姐姐呢?”
“还在柴房呢。”
烟翠一路飞奔跑到柴房,见烟云被绑在春凳上,人事不省,烟翠回身对白冉吼道:“你这是作甚来?”
白冉道:“你却有所不知,我实在有些苦衷……”
没等白冉说完,烟翠立刻冲过去,解开了绑绳,抠出了烟云嘴里的馒头,又喂了点水,烟云方才醒了过来。
等睁开眼睛,看见白冉,烟云一步跳起,上前又抓又打,嘴里叫骂道:“天杀的狗贼!作死的畜生!我今天非要了你的狗命!”
眼看被撤掉了头巾,扯散了头发,扯碎了衣裳,白冉拿手护住了脸,任凭烟云撕打,心下暗道:真是怪了,不是说不能走路了么?怎么突然蹦起来了!
烟云揪住了白冉的头发拼命撕打,烟翠在旁劝道:“姐姐,莫再打了,你的病治好了。”
“治好甚来!老娘差点让这个畜生给打死!”烟云不管不顾,却像一头发疯的恶虎,揪着白冉的衣衫,破口骂道,“狗日的畜生,天杀的泼赖,今天非要了你的狗命不可!”
“姐姐,你能走了!”烟翠喊道。
“能走怎地!老娘本来就能走!老娘什么时候不能……”喊了一半,烟云突然停手了,这是她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自己下地走路。
“姐,你好了,病好了!”烟翠握着烟云的手臂一脸欢喜道。
“好……好什么好了,”烟云觉得有些尴尬,她下意识摸了摸屁股,低声道,“我现在还疼的紧呢。”
“还疼么?”烟云诧道,“可那个红印子已经没了呀!”
“没了么……真的……”烟云一低头,发现自己的罗裙还在膝弯上挂着,不由得羞得满脸通红,本想把裙子提起来,奈何屁股肿的厉害,死活提不上去。
白冉在旁劝阻道:“不可用蛮力,十日之内不可沾水,否则怨毒方去又添湿毒,却更加不好处置。”
“姐,这次真是多亏了白先生!”烟翠上前施礼道,“先生大恩大德,奴家谢过先生。”
“别说谢,可千万别说谢,”白冉摆摆手道,“一个谢字却要折损我多少修为?咱们还是说说钱的事吧,文治要三十贯钱,武治要七十贯钱,这请神可不是一般的手段,既要耗费真元,还要损我内丹,要是没个两百贯……”
“呸!你还敢要钱!”烟云怒道,“治病便治病,凭什么打人!”
“我打不是姑娘,”白冉辩解道,“我打的是那厉鬼……”
“放屁!你才是鬼呢!”烟云提着裙子怒气冲冲的走出了柴房,白冉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对烟翠笑道:“好翠儿,酬劳可是说定了的,你们该不会赖账吧?”
烟翠笑道:“先生多虑了,该是先生的,分文不会少。”
烟云回到了房中,气呼呼的坐在了床上,这一坐不要紧,火辣辣的剧痛差点没让她叫出声音。可这皮肉之痛却和此前彻骨连心的疼痛大不相同,她取来铜镜,对着身后照了半响,那枚红痕果真不见了,虽说那两瓣肉肿的老高,但竟然没有一点破皮流血的地方,烟云心里又惊又喜,小心翼翼的趴在了床上,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不多时,烟翠笑吟吟的走了进来,上前拉着烟云的手道:“恭喜姐姐,总算把那怨毒除去了。”
“什么怨毒,你听那术士胡说道,”烟云白了烟翠一眼,转而又问道:“好歹是把病治好了,两百贯钱,就给他吧。”
烟翠道:“已经给了。”
烟云道:“再请他吃桌酒,若是有中意的,再叫两个姑娘与他陪宿。”
“恐怕来不及了,”烟翠道,“那术士拿了钱,已经走了。”
“走了?”烟云一怔,“为何走的这么急?”
烟翠道:“他说折了道行,损了内丹,得赶紧回去修炼。”
“修炼甚来,净会装神弄鬼,”烟云把脸转过去道,“走就走了吧,走了倒也清净!”
见烟云发起了无名火,烟翠吐了吐舌头,道:“姐姐也洗个澡,赶紧歇息吧。”
“洗什么澡!”烟云怒道,“没听他说不能沾水么?你想害死我不成?”
烟翠不敢说话,烟云叹道:“你也早些休息吧!”
烟翠走了,烟云趴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咚——咚!咚!咚,一慢三快,更梆响了四声,已然是四更天了,夜风甚凉,烟云摆弄着衾被,竟觉得满身燥热,索性翻身下床,倒了杯冷酒,一口吃尽,嘴里骂道:“天杀的术士,看也给你看了,摸也给你摸了,打也让你打了,怎能说走就走,恁地个没良心的。”
五斤肉,两只鸡,十斤酒,两百斤米,外加一匹刚从集市上买回的老马,前后也只花了不到一贯钱。老马背着米,自己提着酒肉,白冉一路紧走,正午时分终于赶回了南山的青云寺里。
不怪白冉走得急,是因为走慢了怕露馅穿帮。白冉不会治病,也没打算治病,月红姑娘说的没错,他是个江湖术士,纯粹的江湖骗子。他的布袋里装的是黏土,白冉有捏黏土的手艺,混着鸡血能捏出人的肌肤,手艺精湛却能以假乱真。白冉费了这么多心思,只是想着捏出一块假皮,把那红痕盖住,蒙混过关就好。可如果直接在屁股上贴块黏土,普通人也会察觉有异,更何况烟云的那枚红痕甚是敏感,稍微动一下就痛的钻心。于是白冉就想了个恶毒招数,一顿鞭子先把屁股打麻了,再贴上黏土,事后还要叮嘱一番,叫烟云别用蛮力不要沾水。等拿到了赏钱,自然要快点跑路,至于烟云为什么能走了,烟翠在房间里看见了什么,白冉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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