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
第22节

作者: 舒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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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在北京,有一次跟人吃饭,席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现场教育我:想把一个男人吃得死脱,就要拼命花他的钱,花到他觉得扔掉你是件亏本的事,就大功告成。
  一桌人当时笑得前仰后合。现在看,会花男人的钱,也是一种天份。我苦笑,我真不是那种人才。
  这段日子孙嘉遇不方便出门,便雇了一个本地司机负责日常接送和跑腿,他和老钱的业务也处于半停顿状态。
  我无意中听到他和老钱关着门在书房里拌嘴。

  老钱说:“生意来了推出去不是正路,小孙你腿脚不便,不如介绍我去见见那几个人,咱也好维持着业务不停顿。”
  孙嘉遇则很坚决:“不行,他们最怕不熟悉的人搅进来,你别胡来,当心坏了大事。”
  老钱似乎很不高兴,声音也提高了:“我跟你说小孙,咱俩也合作了五六年了,你还是不信任我?”
  “不关信任不信任的事儿,现在今非昔比,不再是七八年前的光景了。库奇马连任以后网越收越紧,他们也害怕。这是江湖规矩,换谁都一样。”(注:库奇马,乌克兰第一任总统。)
  我不太明白两人说什么,一直偷听壁角也不好,于是踮起脚尖溜下楼,正好在客厅碰到邱伟。

  他问我:“你鬼鬼祟祟整什么哪?”
  我指指楼上:“他们两个好像在吵架。”
  邱伟侧着耳朵听一会儿,不在意地说:“嗨,他俩老这样,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为什么呀?他们俩合作,谁出面不都一样吗?”
  邱伟笑了:“你真是小姑娘,这能一样吗?”

  我看准了他脾气好,还是缠着他问:“到底为什么唧唧歪歪的?我真的不明白。”
  “你呀,回头问嘉遇去,我不习惯背后说人是非。”他死活不肯多说。
  我只惦记了一会儿,一忙别的事,就把他们这茬儿给忘记了。
  吃完晚饭我把一本册子摊在孙嘉遇面前,那是我一个多月来记下的流水帐。
  他翻几页,一脸迷惑地问:“这什么东西?”
  “账单啊。”我把剩下的美金也拿出来,都放在桌子上。
  他瞠目结舌地瞪着我,象看一个史前怪物:“这钱你没花?”

  “花了,花在生活费上,账单上有。”
  他再仔细看看眼前的账单,摇头:“你是傻呢还是城府真的深不见底?给你的,就是让你随心花的,你弄个账单来干什么?”
  “那是你的钱,花完总得让你看个出处,你挣钱又不容易。”
  “哦。”他低下头不再说话,一页页翻着账单,好半天才重新开口,“明天给自己买几件衣服去。别总是那几件在我眼前晃,看得心烦。”
  “哼。”我抖抖自己的棉布睡衣,颇不服气。

  “起码把你身上这件儿童睡衣换了。”他瞟着我,“瞅见这一堆熊啊猫的,就没一点儿欲望了。”
  “流氓!只会想那事!”我使劲拨拉他的脑袋。
  虽然主妇生涯不易为,我还是努力做着。
  中国的春节很快到来,大部分中国商人象南飞的季鸟一样,都在准备回国团聚。
  老钱早早就收拾东西撤退,回北京探望老婆孩子去了。孙嘉遇被腿伤连累,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留在奥德萨过年。我因为马上就要参加俄文一级考试,没敢回去,也留下了。
  幸亏邱伟的妻子从国内飞过来看他,四个人凑在一起吃饭打牌,这个春节过的还不算太冷清。
  除夕夜给父母拜年兼报平安,只说换了个地方住,没敢提孙嘉遇一个字。他俩都是活得特别小心的那种传统知识分子,如果得知自己女儿跟个有走私嫌疑的男人混在一起,准会愁得天天晚上睡不着觉。

  不过我到底藏不住心事,颇为兴奋地提起妮娜,提到她的身份背景和现在对我的帮助。
  父母自然很高兴,叮嘱我好好学习,他们砸锅卖铁也会支持我的学业,煽得我两眼泪汪汪的,电话里几乎要哭出来。
  这些日子都是我一个人每周去妮娜那里消磨两个下午,她对我戒心渐消,便开始陆陆续续透漏一些以前的生活细节。
  看得出来,她平日一个人是很寂寞的,我和她处久了。不觉也暗生许多亲近之意。
  孙嘉遇一旦能出门活动,便让司机去黑市上买了很多新鲜蔬菜和水果,和我一起去看望妮娜。
  妮娜见到孙嘉遇时非常高兴,简直要把家底翻出来招待他,那态度完全象一个宠溺小孩的长辈。
  我练钢琴,他们两个就坐在壁炉前聊天。在妮娜面前,孙嘉遇完全收起那幅玩世不恭的轻浮样,神情极其专注。

  我有点走神,看他一眼,再看一眼,这时候的孙嘉遇极其陌生。仿佛只有在这间房子里,他才能完全放松。以至于我总有一种错觉,这张面孔某天吧嗒一下卷起,后面会即时露出一张陌生人的脸。
  妮娜很快发觉我的心不在焉,她以为我累了,让我休息会儿,洗了水果让我们吃。
  趁着她离开,我走过去蹲在孙嘉遇身边:“孙嘉遇同志,可以问个问题吗?”
  他看看我:“你又出什么幺蛾子?说!”
  “为什么你的同胞对你评价不高,妮娜和瓦列里娅却说你是好人?”

  他点起一支烟,眉宇间似乎有寂寥的神色一闪而过。
  我在微微惊讶之后,随即嘲笑自己神经过敏,他可知道寂寥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答非所问:“她们没有算计过我。”
  话很绕,我却听懂了其中的逻辑:因为她们没有算计过他,所以他也善待她们。
  我低下头,过一会儿问:“那我呢?”
  “你?”他捏住我脸蛋左右打量一阵,“心眼儿太多,我怕你。”
  我感觉被得罪,立刻撅起嘴,站起来回到钢琴旁。

  他一直记恨着那件事,在他受伤的时候,我因为瓦列里娅躲了他半个多月。
  孙嘉遇追过来按着我的肩膀:“生气了?”
  我咧咧嘴没说话。
  “又快考试了对吧?” 他扯起不相干的话题。
  “嗯,还好,专业课五月初开始。”

  “那你好好用功吧,我明天开始恢复业务。”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以后我白天不在家,你不用那么辛苦了。”
  我吃一惊:“这才不到两个月,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小心落下后遗症。”
  “行啦,我知道了。” 他做出不耐烦的模样。

  “你甭大意,我可是认真的。”
  他在我身边硬挤着坐下,扯扯我的马尾巴,“白饶两个月的享受,已经够本儿了。再赖在家里,你肯定要造反,我心里明白着呢。这年头,无怨无悔的人比大熊猫还稀罕。”。
  这样坦白,我反而不好意思,嗫嚅着说:“再休息一段日子吧。”
  他拍我的头顶:“不挣钱怎么养得起你?你们艺术系的学费,他妈的简直是天文数字。等我再做两年,就金盆洗手带你去奥地利。”
  我心头“扑”地一跳。他说过,这辈子不会结婚,那这算什么?承诺吗?
  “为什么去奥地利?”

  “因为我喜欢滑雪。哎,你会滑雪吗?”
  我摇摇头。
  “有机会我教你。” 他兴奋起来,“你想想,一骑绝尘,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只有风从你耳边呼呼刮过,那速度,那刺激!”
  我顺手抹过琴键,发出一片乱七八糟的声音。
  原来如此,真没劲!
  晚饭后和妮娜告别,她拥抱我,在我耳边轻轻说:“男人最怕的,是说我爱你三个字,给他时间。”

  我微笑,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可惜她并不了解真正的孙嘉遇。
  他那样的男人,不会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或许只有那种蜘蛛精似的女人,才能完全降伏他。
  回城的路上,孙嘉遇接了个电话,他嗯嗯啊啊对付完,收起电话对我说:“妞儿,过来过来,给大爷笑一个。”
  “神经病。”我扭身躲开他。
  他笑了两声,一脸神秘:“你可记住自己说的话,回家以后甭后悔。”
  我很快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家里客厅的地板上,到处扔着包装纸盒和厚帆布,还没有清理干净。二楼书房的正中,立着一台通体乌亮的钢琴。
  我把拳头抵在嘴唇上,压住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叫:“我的?”
  “对,你的,喜欢吧?”
  我放开他的手,跑过去掀开琴盖,轻轻抚摸着雪白的琴键,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
  他靠在门上看着我微笑:“你好好用功,就手儿也看看,奥地利有没有合适的学校。我跟妮娜商量过,等你上完预科,钢琴练得有点样儿了,就帮你录盘带子,推荐到学校去。”
  “真的?”

  他满脸无奈:“我这人再不好,说话算话总还是个优点吧?”
  我跳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左右开弓吧嗒吧嗒亲了七八下。
  “别别别,瞧这一脸口水!”他还使劲绷着,装模作样地皱紧眉头:“你先甭乐,我有条件的啊。”
  我依旧沉浸在兴奋中,随口道:“你说。”
  “以后不许再见那个小丨警丨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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