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喝泻药的时候为什么小口小口地喝,第一是担心把牛皮纸团冲入胃中,第二是防止那些倒钩钩得太紧,嵌入肉中太深,无法吐出。而在泻药药效过去之后,卡在A食道中的牛皮纸团几乎已经要坠入胃中了。如果这个时候再被人殴打或者撞击,带着倒钩的牛皮纸团跌入胃中,A的性命恐怕就难保了。
这非常非常的凶险,A一直不敢做太大的动作,甚至说话也轻柔和平静。
A胃中的山楂,是A在被捕的前一天吞进去的。A做事非常的缜密,这种山楂,A几乎每隔一天都会吞进一个,来检查自己的反应,这也是为了让倒刺的发动万无一失。 特务见A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嘲笑似的说道:“怎么?拉瘫了?看你这细皮嫩肉的。”
A没有说话,他不敢说话,他想到了不能将纸团吞进肚子里,但没有想到泻药发作会这么厉害,肠道剧烈地蠕动让本来卡紧的纸团不断滑落着。
特务把那恭桶收拾了,嘴里骂骂咧咧的,锁上了牢门。
A小心地咳嗽了一声,那纸团好像略略地上升了一些,这个倒刺的好处就是,只要使劲地反呕,只要没有刺入肉中,就能将纸团挤上来一些。但是A现在不能吐出来,现在不是时候,他必须得待在正式的牢房中才行。
A只咳嗽了几声,一个特务就又绕过来,敲着栏杆骂道:“咳什么咳?还没拉干净呢?拉屎拉出肺痨了?”
再一小会儿工夫,几个特务过来把牢门打开,把A一把拉起来,拖着就往外走。
A根本不敢挣扎,顺从地被他们拖到地下室的另一间空旷的房间,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四下望去,这个房子中间只有一张小桌子,四周都堆着一些铁链和绳索,青石板的地面上,有一堆一堆暗红色的血迹。看到这个场景,A已经意识到了,这里是审讯室,动刑的地方。
特务将A的上衣扒掉,绑在一根柱子上,A有点紧张,他并不怕皮肉之苦,只是现在要给他动刑,那牛皮纸团恐怕就要掉入胃中了。
那些特务并没有动手,而是围在一边调笑了起来,并从墙壁上取下鞭子,在手中拉得啪啪作响,一边斜着眼看着A一边悻悻地笑着,这笑容笑得连A心中都发毛。
拿鞭子的那个特务自言自语地说着,明显就是说给A听的:“这鞭子很久没吃到肉了,轻轻碰一碰,可就咬一条肉下来。”另外几个特务也都斜靠在桌子上,叉着手歪着头看着A,那样子谁都知道,这些人绝不是善类,都是心狠手辣之人。
门被哐的一声推开了,冯彪一脸假笑着走了进来。他瞟了一眼A,径直走到桌子边上,一屁股坐下来,啧了啧嘴,使劲抓了半天头,头皮屑纷飞。冯彪举起手来,吹了两吹,含含糊糊地说道:“你们,等什么呢?老规矩,先打二十鞭子正面。”
拿鞭子的特务吆喝了一声,啪啪地拿着鞭子走了过来。
A看着他走过来,撇了撇嘴,低声说:“你们要干什么?我是中校军衔,动刑是必须上层批准的。”
冯彪把抓着头的手放下来吹了吹,说道:“你当这里是哪里呢?打你一顿消消你的锐气,这是此地的规矩,不用批准。”说着头一低,嘿嘿笑了两声,啪地把桌子重重地一拍,恶狠狠地骂道:“张海峰,在外面你是爷,人人都给你面子,可惜你进错了门!”
A撇了撇嘴,慢慢地喘了口气,轻轻说:“既然是规矩,来吧。”
冯彪笑了笑:“好!有骨气!给我打!”
拿鞭子的特务应了声,手上一抖,那鞭子就如同一阵黑风一样甩了过来,刷在A的胸脯上面,一阵火辣辣的疼痛,A身上一紧,顿时觉得食道中的牛皮纸团往下滑动了一下。
A意识到继续几鞭子下去,可就糟糕了。
鞭子继续无情地刷在A的身上,A只能尽力放松,不让自己的身体被鞭子抽上时太紧张,但是无法控制,那牛皮纸团还是随着每次鞭子的甩动向下一点点地滑动。A心中叹道:“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冷汗从额头上一滴滴地流了下来。
“慢着!”门被推开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一个人脚步沉稳地走了过来,A余光一瞥,居然是和孙德亮在一起的张顺民。
冯彪手一压,特务手中的鞭子没有挥出,略略退后一步。
张顺民冷冰冰地说:“冯彪,孙馆长不是说了吗,不要给他动刑。”
冯彪连忙站起来,说道:“孙馆长只是说不让他躺着进去,我只是想打几下就好了!”
张顺民继续冷冰冰地说道:“打几下?再打就躺下了。只有顽固分子才给予惩罚。” 张顺民没理冯彪,走到A的身边,看了看A的伤口,说道:“给张处长上药,带他进牢房去。”
冯彪应了声,吩咐道:“还不给张处长松绑,上药!”
几个特务应了声,连忙上来给A松绑。
张顺民看着A缓慢地穿着衣服,在A身边小声地说道:“张处长,不好意思,让你受苦了。孙馆长不放心,怕冯彪乱来,专门叮嘱我来看看。孙馆长还说了,哪天单独请你喝一杯压压惊。”
A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孙馆长好意。”
冯彪见A穿好了衣服,吩咐几个特务带着A出去。
冯彪从桌子抽屉中掏出一包烟,恭恭敬敬地递给张顺民一根,并给张顺民点上,觍着脸说道:“张头,我这恶人当得还成吧。”
张顺民深深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口烟气,烟雾在地下室中弥漫着。张顺民说道:“如果过一段时间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孙馆长嘱咐了,那时就随便你怎么当恶人。”
冯彪点了点头,说道:“谢孙馆长了。”
张顺民又抽了一口,把烟头丢到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烂,还是冷冰冰地说:“要是我,早就一枪一个毙掉,宁杀错不放过!”
冯彪看着张顺民这张冷冰冰的脸,心中也泛起来一丝惧意,他知道死在张顺民手里的白山馆的犯人,已经不下二十人了。张顺民有特别的爱好,就是亲手枪毙这些“共匪”,一枪打爆脑袋,绝无生存的可能。张顺民,是白山馆最著名的刽子手。冯彪甚至可以想象到,如果他栽在张顺民的手里,张顺民也绝对不会念及共事之情,照样会奉上一颗打爆脑袋的子丨弹丨。冯彪的心中还是想着能够发笔小财,找个理由,早早地离开这个血腥之地。而张海峰军需处副处长的头衔,已经清晰地印在了冯彪的脑海中。
冯彪想到这里不禁颤抖了一下,张顺民已经笔直地走了出去。冯彪连忙又狠劲抽了两口,把烟丢掉踩熄,快步跟着张顺民后面,也走出了这个地下室。
A颤巍巍地站在最后一扇大铁门前,特务冲铁门里面喊着:“开门!新犯人!”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展现在A面前的,是一个更大的院落。
这是一个宽大的篮球场大小的铺着青石砖的小广场。对面,是三栋彼此并不相连的二层楼房,每栋楼房的正面墙壁上,都用红色的油漆写着巨大的字号:壹、贰、叁。
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晚霞将这三栋楼房铺上了一层鲜血一般的红色。
A没有想到的是,他要去的牢房是一号楼,而他要营救的人此时正被关在二号楼中。 张海峰走进密室,掏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上是一个人的正面照,穿着规规矩矩的普通蓝灰色长袍,笔直地站立着,脸上表情僵硬显得有些不太自然。这是那个年代典型的照片形象,由于大部分人都没有照过相,所以难得的一次照相机会都会显得紧张而且没有丝毫笑意。
照片里的人表情也是异常的平常,几乎没有任何显眼的地方,甚至有些羞涩的感觉,在大街上走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而他,却是苏联培训的高级电码机要员。
隐藏起来,不要引人注意,几乎是当时情报人员最重要的一条。不能长得太帅,不能有独特的气质,不能有容易被人记住的习惯动作,不能有明显的外貌特征,不能太高,也不能太矮,不能太胖,也不能太瘦,这些基本规则哪怕在现代也是有效的。
高级情报员,要能够做到混入人群之中就如同一滴水融入了大海。见过你一面,如果不刻意地记下你的容貌,要达到下次见面时对你没有任何印象。
但是越是高级的情报员,反而会有一些特殊之处。比如张海峰这样的独立情报员。因为深入敌人内部,完全普通不露痕迹反而会让敏锐的敌人起疑心。就好像现代流行的杀人推理游戏,如果你一句话都不愿意说,会让高手怀疑你的身份。〖HTK〗(注:杀人游戏是现代青年人喜爱的一种智力游戏,一群人围坐一圈,里面有丨警丨察和杀手,其余是平民,法官号令所有人闭眼,杀手睁开眼睛,无声地指定杀掉一个人。天亮之后,所有人要发言推测谁是杀手,最后所有人投票表决谁是杀手。)〖HT〗所以,张海峰深入国民党军队内部十年的时间,他还是一个比较值得关注的人物。他身材匀称,一脸正气,甚至可以说有些潇洒,文采也是军需系统内部出类拔萃的,但是他作风严谨,任劳任怨,品行端正,也让他在国民党军队内部较有人缘,不少人喜爱和张海峰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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