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箫接过咖啡喝了一口，对着他笑了笑：“我知道，我不是在想这件事。”

　　陈杞奇怪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程哥，你是不是也在想，这案子还有一些疑点？比如说……那么大的水晶夜莺，林瑶肯定搬不动，她是怎么把水晶夜莺放到蓝兰演唱会的台子上去的？应该是雇的人吧，一个临时工，我们也查不到。”
　　程箫有些敷衍的点了点头：“这台水晶夜莺本来就会误导很多人，让人以为凶手不可能是一个女人，不过现在林瑶已经死了，有很多东西也问不清楚，行了，你去写结案报告吧，局长还等着呢。”
　　陈杞不满的撇了撇嘴，还是坐回去继续写了，程箫又问了一句：“穆文笛呢？他还没回来？”
　　陈杞往穆文笛的座位望了一眼：“不是啊……他刚才回来了，不知道又去哪儿了，程哥，要不要我去找找？”
　　“不用了。”程箫也站了起来，“你这边忙完了就赶紧回去吧。”
　　程箫给穆文笛打了个电话，可是他的电话已经关机了，问了警局的几个人，都说刚才看到他出去了。
　　程箫觉得脑子里很乱，好像很多事情都清晰了，却还是有些模糊，就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
　　程箫一直在打穆文笛的电话，一直都在关机，他心里也很乱，直接开车去了穆文笛的家里，这个时候，天都快亮了。穆文笛并不在家里，他家锁着门，一个人也没有，门卫也说没有看到他回来，从昨天出去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回来。
　　程箫又回到了车里，局长又打了一个电话来，表扬了他，说省厅的厅长又跟他说了要把程箫提上去，问问他的意见。

　　程箫觉得很烦，直接回了一句“我哪儿都不去。”就把电话挂了，他一直在想穆文笛说过的话，他的推论。现在已经结案了，从林瑶留下的信来看，穆文笛推论的一点也没有错，夜莺与玫瑰，不能忍受的背叛……
　　林瑶不能忍受林琼的背叛，虽然正常来说，这根本就算不得是背叛，是她心理的扭曲，把秦玥当成那朵害人的玫瑰，她没有惩罚玫瑰，而是杀死了他的哥哥，然后，她杀人成瘾，她越来越忍受不了这种背叛，她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并赋予她们最契合最美妙的死法，留住那份美丽……歌喉，或是艺术。
　　穆文笛在推论中间虽然出了一点小差错，被水晶夜莺误导，认为凶手是个男人，其他的都正确，而且这个错误的推论，也引导着他们查到了施羽，进而查到了秦玥的设计，再到林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推论也不算错误，起码，给了正确的方向，这个案子，他功不可没，可是这时候，他消失了……
　　不接电话，不在警局，也不在家。
　　程箫想了很久，天都已经亮了，快五点了。
　　一晚没睡，程箫也没觉得有多困，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憔悴，局长已经提醒了他，等尸检报告一出来，就召开结案的会议，他必须赶回去，或许，穆文笛也已经回去了？
　　程箫又一次拨打了穆文笛的电话，还是关机。
　　他发动了车子，还没走，陈杞就打了电话过来。
　　“程哥，你去哪儿了？”陈杞的声音显得很着急，还很激动。

　　“在外面，马上就回去，怎么了？”
　　“林思姐不告而别了，她昨天做完尸检，让丁悦先回去了，说她整理报告，可是丁悦今天来的时候，看她在法医处留下了一封辞职书，丁悦给她打了电话，她说她已经离开西市了……”
　　后面的话程箫也没听进去了，他只知道，林思走了，辞职了，不告而别。
　　那些没想明白的事情，好像一瞬间又想明白了，非常明白。
　　“陈杞，穆文笛呢？”
　　陈杞本来还在说话，听到他这么问，才“嗯？”了一声，“穆哥，他还没来啊……”
　　程箫挂了电话，又赶紧给林思拨了过去，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也许林思的电话也关机了，或者已经注销了，她既然要走，就会走的干干净净，就像她从瑞士回国一样，时隔这么多年，穆文笛才找到她。
　　但是电话通了，响了三声之后，那边传来了林思的声音。
　　“程箫。”她轻轻地叫了程箫一声，就没有再说话了。

　　“林思，你在哪儿？”程箫知道问这句话没有多少必要，但是他还是问了，程箫想问，也是真的想知道她在哪儿。
　　林思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程箫，你知道你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林思沉默了一会儿，又说，“程箫，我知道，很多事情你能想的明白，你很聪明，一直都是。”
　　电话里响起了机场提示的声音，程箫几乎是在一瞬间发动了车子，林思却又说话了：“程箫，你不用来找我了，你知道，我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程箫，我走了，再见。”
　　电话没有挂断，但是程箫听到了一声撞击，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程箫知道，他再打过去，也打不通了。他扔了一直紧紧抓着的手机，把车拐了三百六十度的弯，飞快的向着另一个方向开走了，后面的人看到是警车，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程箫已经想到穆文笛在哪儿了，他甚至已经可以确定了。
　　Mask，白天绝对不会有人的mask，观众席，或者林琼的化妆室。
　　程箫到的时候，果然看到mask的门是开着的，留着一个缝隙，就像是专门给别人留着的一样。
　　程箫推开门，吱嘎的一声，就像facialmakeup的木门一样，程箫突然想到，facialmakeup和mask是同一个老板，穆文笛的那个朋友。

　　他走了进去，里面很昏暗，只开着几个用来调节气氛的灯，幽暗而低沉的灯光，像是隐藏着什么，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情。
　　穆文笛在观众席坐着，在他们那天看霸王别姬的位子，一模一样的位子。
　　台子上没有在演戏剧，一个人也没有，空空如也，只有昏暗的灯光，照射着空旷的台子，穆文笛却看的很专注，他一双眼睛都盯着台子上，就像他那天看霸王别姬的样子，专注的好像周围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但这次，他看到了程箫，他笑了笑，说：“程箫，坐。”

　　程箫没有坐，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穆文笛换上了一身纯黑的西装，和这并不明亮的灯光下的昏暗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他的脸色苍白，看着台上，冷冰冰的如同一尊雕像。
　　“林思走了。”程箫开了口，很平淡的语气，就像他那次对穆文笛发飙前的语气，一模一样，暴风雨前的平静。
　　“我知道，”穆文笛点了点头，“我会去找她，我说过，我就是为了她回来的，一大部分。”
　　程箫冷笑了一声，穆文笛说的也很平淡，好像这就是一件平淡的事情一样，林思从瑞士回来了，他就回来了，现在林思又走了，他就还要去找她，他说的虽然平淡，却带着一种至死方休的意思。
　　程箫向后靠在了前排位子的椅背上，看着穆文笛：“文笛，我虽然挺不想你回来的，但是看到你回来，我竟然也有些开心。你说的没错，我一直对你有些偏见，但大多数情况下，我还是选择相信你，或者说，不愿意怀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