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有两种:一种是多年不见,见了之后十分亲切温暖,边喝酒边叙旧情。不过,由于多年不见的关系,各自发展的路线不同,经历也千差万别,世界观产生了很大分歧,友情的纽带只能依赖曾经共同的回忆,当回忆变得殚精竭虑的时候,便没有了共同话题,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还有一种,同样是多年不见,但只要见面,不但有旧情可叙,对新生事物,依然有共同话题。这一种朋友大多都建立在大家的发展路线相似,经历也有过相交的轨迹,才会形成比较一致的世界观。
邓禹这八九年的发展路线、经历和刘秀都截然不同,比起提着脑袋行军打仗过来的刘秀,邓禹直到现在,还是一名养尊处优的知识分子,他们还会有多少共同语言?
但是,这一天晚上,邓禹的一番话深深打动了刘秀。
这名南阳书生的这番话,比起一百多年后,那名躬耕于南阳的书生闻名天下的隆中对,丝毫也不逊色。
邓禹说:“虽然我平日足不出户,但天下大事,也能知道大概。更始帝要迁都长安,这个皇帝实在没经历过什么挫折,过于刚愎自用了,他的手下将领也大多是‘庸人屈起,志在财币,争用威力’,图个一时快活,属于鼠目寸光之辈。”
刘秀笑了,邓禹说出了他心里想说但从来没有说过的话。
接着,邓禹拿出一张天下坤舆图,接着分析:“目前,割据河西张掖、酒泉等地的,是窦融;雄霸天水诸郡,是隗嚣;新莽王朝的庐江太守李宪也据郡自守,称淮南王。樊崇等人的赤眉军,扎根山东,祸及中原。长安一带的三辅地区,依赖流民军的力量假号称皇帝的,就更多了。天下分崩离析,需要一个真正的明君。”
刘秀知道邓禹接下来想说什么了,但他没有打断邓禹,而是继续微笑着,听老同学说下去。
“老同学,你虽有舂陵首义,尊主立藩之功,却至今没有自己的事业,老是替别人打工,没有前途啊。”
刘秀要是搁到如今,突然有个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冷不丁说这么句话,真有可能以为他是在发展传销下线呢。
邓禹可不是为了发展下线,他是想让刘秀做所有人的上线,为了让刘秀上线成功,他出了一个好主意。
这个主意的大概意思和冯异的差不多,不过,可能是有老同学的关系存在,邓禹的话更直接:“于今之计,莫如廷揽英雄,务悦民心,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
汉高祖的事迹,都被邓禹搬出来了,邓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最后,邓禹还说了一句更明显的话,把刘秀鼓舞得热血沸腾:“以公而虑天下,不足定也。”
《后汉书》上这句话,翻译成现在的语言就是:“凭你的本事,只要你愿考虑此事,天下都不够你平定的。”
这句话——太刺激了。比让一百个发财无门又财迷心窍的人一齐拍着胸脯说“我一定会成为千万富翁”还要刺激。
刘秀大悦,从此经常留宿邓禹,秉烛夜谈,商议大事。
一直跟随刘秀的狐朋甲和狗友乙纳闷了。
“妈的个逼,这人是谁啊?”狐朋甲疑惑地问:“咋成天来刘秀这里睡觉?”
“难道刘秀有断袖之癖?”狗友乙喜欢瞎琢磨。
“啥是断袖之癖?”
“就是……”狗友乙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就是男人日男人,女人日女人。”
“哪咋日?”狐朋甲皱起了眉头:“那还不如日本人。”
刘秀也看出了身边人的疑惑:一个寸功未建的人凭什么一下子就受到如此待遇?邓禹到底有什么本事?
刘秀用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再有任何疑惑。
刘秀说:“往后见了邓禹,要叫他邓将军。”
日期:2008-10-27 9:22:30
(三十五)朋友一生一起走(下)
刘秀这种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气度吸引了很多豪杰名士。在刘秀来到邯郸时,又有一个人前来求见,后来,这个人也成了刘秀麾下名将,助刘秀光复汉室伟业。
这个人叫耿纯,是巨鹿人,也曾在长安上过太学,和刘秀、邓禹不是同班同学,也算得上师兄弟关系。太学毕业后,耿纯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在新莽王朝的政府当了个小官——纳言士。
同样是上太学,为什么耿纯包分配,而刘秀和邓禹一毕业,就失业呢?这里面大概有比较复杂的原因。刘秀当初由于家境原因,太学也没毕业。再加上新莽王朝对汉室后裔的特殊政策,不会给他好的出路来选择。就像老三届的学生,家里有背景的,可以当兵提干,没背景的或者因成分问题受歧视的,只能老老实实插队,等待着街道工厂招工。
邓禹虽然不是汉室后裔,学习成绩也特别优异,但凭他的才华和性格,一定不愿屈就于一个岌岌可危的政府,因此才选择了回家大隐于市。
耿纯之所以包分配,并且服从分配,可能还和他的家庭背景有关。
耿纯的父亲是新莽王朝的济平尹。新莽王朝被推翻后,更始帝刘玄派李轶前来招降,耿纯的父亲投降后,被封为济南太守。这时候耿纯的纳言士也当不成了,就去找李轶求职。这时候的李轶已经被加封为舞阴王了,和被加封为西平王堂兄李通都是更始帝的大红人,到家里托关系走后门求职的人踏破门槛。耿纯去了几次,都没能见到李轶和李通。
那时候又没有成熟的人才市场,也没有什么“找工作,看XX招聘”的广告,想找到一份好工作,只能找说了算的人。
这一天,李轶实在不耐烦了,对门口的保安说:“让那个天天拿着简历找工作的傻小子过来吧。”
耿纯一进门,李轶傲慢地问:“你什么学历?有什么证书?会干什么?我们是上市公司,凡是博士学历以下的,精通外语在三门以下的,工作经验五年以下的,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上的,统统都是我们公司吃一鼻子的!”
“吃一鼻子的?”耿纯想了半天,才发现更始集团的这名人力资源部长竟然连“嗤之以鼻”这个成语都不知道,真不知道这个公司是怎么上市的。
耿纯火了,一番话把李轶呛得哑口无言:“大王以龙虎之姿,在风云际会之时,迅速崛起,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你们兄弟就当上了高层领导,这一点,我们都听说过。不过,我们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你们有什么德行威信?有什么让老百姓心服口服的功劳?‘宠禄暴兴,此智者所忌也’,有哪个成功的人不是兢兢业业,高居自危?你们这副自得自满的样子,哪一点像一个成功人士啊?”
耿纯这番话一是为了解气,二也是豁出去了,什么上市公司,不过就是暴发户罢了,跟着暴发户干也没意思。
李轶听完这番话,竟然改变了对耿纯的看法:“行,你这个人挺有一套,你这样的话我头回听,差一下子不到三下子——你小子有两下子!”
于是,李轶非但没有惩罚耿纯,并且考虑到耿家是巨鹿大户的背景,拜耿纯为骑都尉,让他也去河北做招抚、宣慰工作,不过,和刘秀在河北的主要活动范围有所区分,负责河北中南部的赵、魏故地。
尽管耿纯和刘秀分口不太一样,就像同一媒体新闻记者一样,偶尔,也会出现撞口的时候。
在邯郸,他们就撞上了。
先是耿纯听说刘秀在邯郸,就前去拜见。可能是由于同事的原因,出差到同一城市,做的都是同样的工作,共同话题很多,比如一起聊聊招抚工作的情况,发发牢骚,畅想一下未来,聊得很投缘。
走后,耿纯越琢磨越觉得刘秀这个人可交。在刘秀那里,他发现刘秀的手下和李轶的那些手下不同,一个个知书达理,纪律严明,虽然只是更始集团的一家子公司,规模不大,但自身企业文化建设很好,一派欣欣向荣之象,公司经理又那么有魄力,在这样的公司里打工,才会有真正的前途,说不定哪天,这家公司就会单独上市,到时候,自己也能成为持股的股东。不像在更始集团,原始股份都被李轶等人分完了,自己只能拿个纯工资。
于是,他决定要跳槽到这家子公司来。
为了向刘秀表白自己的诚意,他献上好马和数百匹缣帛。
“交个朋友。”看着刘秀吃惊的表情,耿纯微笑着说:“朋友一生一起走。”
日期:2008-10-28 10:24:18
(三十六)天子的手指淡淡的味道(上)
这时,在邯郸城内,还有一个想结交刘秀的人。
这个人叫刘林,他和刘秀一样,也是刘汉皇室后裔,在邯郸一带的势力很大。
刘林是前赵缪王的儿子,不过,他父亲的王爵同样也在新莽王朝被撤了。
王莽之所以在当时撤了这些人的王爵,改朝换代是主要原因,不过,引发这件事情的导火索,则是在他篡位第二年时发生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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