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空军参谋长麦克皮克主张用多机种组成的“混合联队”,替代由单一机种组成的联队。他说,“如果我们今天在沙特阿拉伯再干点事的话,就不再是用由72架F-16装备起来的联队了,而是由一些攻击机、防空战斗机、防空区外飞行的干扰机、‘野鼬鼠’、加油机等等组成的联队。……这些战术也许在世界的某个地区发生武装冲突时会用得着的。”(美《空军》杂志1991年2月)
[16]美国空军部长堂纳德·B·赖斯认为,“海湾战争非常透彻地阐述了这样一条(经验):空中力量作为一个统一的整体计划和实施作战行动时,可以做出最大的贡献。”战术空军司令部司令迈克尔·洛将军指出,“用诸如‘战略’和‘战术’等术语来限定飞机的类型和任务,正在阻碍为发展空中力量而做出的努力,到了如此地步,我们必须进行组织结构的改革。”(见美国空军条令AFM1——1《美国空军航空航天基本理论》P329,注释8)分管计划与作战的副参谋长吉尼·V·亚当斯承认,从海湾战争中汲取的教训是“修改而不是检查我们的作战条令”。美国空军分管后勤与工程的副参谋长亨利·维切利奥中将,也赞成通过改革减少保障方面的薄弱环节。见《简氏防务周刊》1991年3月9日。
等等,等等。
假如照此穷举下去,我们会看到这只苹果更多的剖面,而且并不都是随处可圈可点。老实说,它的缺陷和可疑之处几乎和它的长处一样多,但这无论如何不会使我们对它产生丝毫的轻视。尽管这场内涵丰富的战争,还不能被看做是现代战争的百科全书,起码没有为我们提供关于未来战争的全部现成答案。但它毕竟是大量高新技术武器出现后,头一回最集中使用并由此引发了一场军事革命的实验场,凭借这一点,已足以为它赢得战争史上的经典地位,并为我们思维的根芽,提供一张全新的温床。
第四章 美国人在大象身上摸到了什么
空中作战是对伊战争获胜的决定性因素……有效使用高技术武器,既是空中和地面部队在战争中表现 出色的关键原因,也是使联军伤亡保持在最低限度的关键原因。
—L·阿斯平
海湾战争是美军在近几十年战争狩猎中捕获的最大猎物。战争刚一结束,美国军界、国会议员、种种民间机构就已经从不同角度开始对这只猎物进行详尽的解剖。从他们提交的每一份报告和美军随之而来的每一步调整中,都可以看出此番大解剖极其富于成果,而这些成果对于全世界的军队和军人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断不可等闲视之。至于自我感觉过于良好的美国人,由于其民族天性特别是存在于军兵种间由来已久的门户之见,在他们的研究中不可避免地带有理论盲点和思维误区,以至于把对一场宏伟战争的审察,变成了一次公说公理、婆说婆理的盲人摸象,则是需要我们去清醒甄别的课题,而不应以此作为否定其价值的借口。但,美国人究竟从这个庞然大物身上模到些什么?还是让我们看看再说。
军种藩篱下伸出的手
从南北战争时就扎起的美国陆军和海军之间的篱笆,在美国空军诞生之后非但没能拆除,反倒成了横亘在三军之间的藩篱,成为让上至总统、下至五角大楼甚感头痛的历史顽症。即使是在海湾战争中行之有效的《改组法》,针对于这道无形的障碍,与其说是治本的妙方,不如说更像是治标的权宜之计。一俟战尘落定,诸军班师回国。依旧是关起门来自说自话,各行其是。不过,领率美国三军的将领们倒并非冥顽不化的庸碌之辈,海湾战争出人预料的进程和结局,在令举世震惊之时也同样使这些“沙漠风暴”的决策者们深受震动;继之而来的苏联解体产生的失去对手的茫然感和重新确立以美国为首的世界新秩序的使命感,更使这些将军们明白无误地意识到了必须改革这支军队的迫切性,尽管他们仍无意放弃军种成见。从九十年代陆续出台的各军兵种作战条令来看,美军的改革已全面起步,其出发点无一例外都建立在海湾战争带来的大量鲜活经验和教训之上。就像“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展现在美国三军眼里的是三场海湾战争。对这场既是旧时代最后一战又是新时代揭幕之战的战争,陆海空三军备执一词,力求从中找出最有利于本军种的证据,殊不知从军种篱墙后面伸出的手,是不可能摸遍一头像海湾战争这样的大象的。
沙利文将军摸到的或许是一条缺少弹性的象腿。在这位海湾战争时的陆军副参谋长、战后几个月才上任的陆军参谋长看来,“沙漠风暴”中美国陆军的表现虽不是乏善可陈,但绝对谈不上突出。特别是与在38天狂轰滥炸中风头出尽的空军相比,四天时间风卷残云般的地面战,没能给他的军种带来期许已久的荣耀。对陆军的每个关节都了如指掌的他,比谁都更清楚这支古老军种在这场划时代战争中的症结所在。尽管他接手时的美国陆军正挟“沙漠风暴”的余威如日中天,更由于苏军的式微而水落石出,成为无人与之争锋的强大军种,但他仍极富远见地向世人表达出了预言家式的忧虑。他的最大担心就是在冷战之弦猛然松弛下来后,已经显示出老化迹象的军队结构和急于分享和平红利的政治家们会使他的陆军无法迈过21世纪的门槛,在新的一千年开始时仍确保它在各国陆军中的领先地位。使它重新获得活力的唯一办法,就是狠下猛药,对其进行脱胎换骨式的彻底改造。为此,他提出了建设一支全新的“21世纪陆军”的设想,力主“从散兵坑到工厂”的各个环节上重新设计美国陆军[1]。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弥漫在层层机构中官僚习气的影响,他组建了直属他领导的最初只有1100人的“路易斯安娜演习特遣部队”,用海湾战争中获得的经验和教训去塑造这支通常被人们称为“数字化部队”的特殊部队,并用它的成功“四两拔干斤”,把陆军带到信息化战争的边缘,一步跨到了其它军种的前面。从而也把这支军队带上了一条虽然大胆创新,但也前景难料的道路。整个过程中,他从未明确说出口的是,进行如此充满诱惑力的改革,其间还藏有一份军种私心,那就是从几十年里头一回缩小了的军费蛋糕上,为陆军切下比其它军种更大的份额。
[1]“21世纪的陆军”是沙利文的倾心之作。从上任之初到离任以后,他对此事始终保持着不减的热忱。尽管美军内部和其他国家军队的许多人,把“21世纪的陆军”等同于“数字化部队”,可沙利文并不这样看。他认为,与其把“21世纪的陆军”看成是一种“最终方案”,不如当做“一种心态和方向”,美国陆军应不断地进行“一体化”的改革。“21世纪部队的一体化包括:作战理论、组织体制、训练、指挥官培养、物资装备与士兵问题,以及基础设施等各个方面”。(美国《军事评论》1995年5-6月号)根据目前美国陆军的普遍看法,“21世纪部队是陆军现有部队进行信息时代的野战实验、理论研究和装备采购计划,将使地面作战部队作好准备执行从现在到2010年的任务。”(陆军训练与条令司令部参谋长助理罗伯特·基利布尔上校,《武装力量》杂志1996年10月号)
沙利文的继任者赖默将军也深谙此道,他在前任勾画的蓝图基础上继续深化改革[2]。谁都知道,数字化部队的建立花费甚巨,而这正是沙利文和赖默的精明之处:多花钱正是为了多要钱。从《21世纪陆军》到《2010年后陆军》,再到《后天的陆军》,两步三个台阶,用颇为令人信服的发展目标做钓饵,把国会山的支持和更多的军费吸引到了陆军的建设上来。至于那些对军事问题一窍不通的政客们,面对着将军们从一场胜仗中得出的未必就能导致新的胜利的结论与做法,大都害怕出乖露丑,无人敢对极可能是披着新装的皇帝说三道四。其实,不管对“数字化部队”的炒作如何沸沸扬扬,现在都还远不到对这一设想的正确性给出定论的时候。别的不说,光是按美国陆军的标准做法,一种新武器装备从军方提出要求、工业部门研制再到军方验收的采购周期长达十年,而计算机自身发展的“18个月定律”和网络技术的“60天定理”这两种无法协调的节奏,就让“数字化部队”很难在技术上定型和编制上成军,从而使它成为被不断变化的新技术之鞭抽打的陀螺,在疲于应付的旋转中,既无所适从又无所作为[3]。仅此一点,把一个军种的命运,系于某种技术的普及之上,这一颇具超前性的大胆设想,也就难以真正成为指导未来陆军发展的唯一路标。何况,谁又敢现在就断言,在未来战争中,这不是一条耗费靡巨却因其过于依赖单一技术反而变得脆弱异常的电子马其诺防线[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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