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近二十年来,信息技术、电脑病毒、互联网络、金融衍生工具等原本并非军事手段的技术,更为明天的战争展示出难以预料结局的前景。但迄今为止,对大多数军人或是将领们来说,通过元素组合方式进行作战,常常是一种非自觉行动,因此他们的组合一般都停留在兵器、阵法、战场的层面上,所绘出的战争图景也大都只限于军事领域并陶醉其中。只有那些流星划空般的军事天才,才能独步一时地打破常规,突破局限,自觉地将当时可资采用的全部手段组合在一起,弹奏出改变战争音律的千古绝响。
如果说在以往战争中,组合还只是少数天才致胜的秘诀,那么现在,自觉地把组合作为一种战法的趋势已日见明朗,并正将战争引向更为宏阔深远的领域;而技术综合时代所提供的一切,更给组合留出了近乎无限的可能性空间。可以肯定,谁能给未来战争的宴席调制出一份口味独特的鸡尾酒,谁就最终能把胜利的桂冠戴在自己头上。
用加法赢得牌局
现在,所有的牌都亮完了。我们已经知道,战争将不再是原来的样子。在很大程度上,战争甚至不再是战争,而是互联网上的交手、大众传媒的争锋、外汇期货交易中的攻防等等其它我们从不看做是战争的东西,现在全都可能让我们大跌眼镜。就是说,敌人可能不是原来意义上的敌人,武器可能不是原来的武器,战场也可能不是原来的战场。什么都不确定。可以确定的就是不确定。牌局已经发生了变化,接下来我们需要的是在种种不确定中确定一种新的打法。它应该不是那种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单一药方,而是博采众长、集合优势的杂交品种,让一棵梨树上既结桃子又结苹果。这就是组合。其实就连这张牌,我们也早已在前面亮给了大家。
我们还不曾说出的是另外两个字:
加法。
加法就是组合之法。
在拳击场上,一个从头至尾只会用一种拳路与敌周旋的人,显然不是一个能把直拳、刺拳、摆拳和勾拳组合起来,风暴般地击打他人的对手。其中的道理可以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一加一,大于一。问题是,如此简单的连学龄前儿童都明白的道理,在许多对国家的安全、战争的胜败负有责任的人那里,却令人吃惊地模糊不清。这些人尽可以为自己辩护,说他们正是用组合拳的方式在击打对手。他们从未忘记在战场上把技术与技术、战术与战术、武器与武器、手段与手段相加,并且还可以轻蔑地得出结论,组合,这算不上什么新鲜货色。从亚历山大到拿破仑,甚至连施瓦茨科普夫都这么干过。他们不知道懂不懂得组合并不是问题的关节,真正要紧的是你是否懂得把什么与什么进行组合,并且怎样组合?最后的但绝非最不重要的一点是,是否想过把战场与非战场、战争与非战争、军事与非军事,具体点说,就是把隐形飞机、巡航导弹与网络杀手,把核威慑、金融战与恐怖袭击,或者干脆把施瓦茨科普夫+索罗斯+小莫里斯+本·拉丹进行组合?
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底牌。
组合也好,加法也好,都不过是一只空筐。只有当筐里加进血腥或残酷时,事情才会变得严峻起来,并开始有一股惊世骇俗的味道。
在这样一种全新的战争观面前,人们已经习惯了的对战争的观感,毫无疑问将受到摇撼。既有的那些传统战争的模式及附丽于其上的伦理和法则,也都将随之面临挑战。较量的结果,不是传统大厦的崩塌,就是新工地一片狼藉。从规律的角度,我们多半将会看到崩塌。
至此,我们等于已经找到了从“高技术”登场开始的这一轮军事革命,迟迟未能完成的原因。从人类历史和战争史上看,从未有过一次军事革命,仅仅在技术革命或编制革命后便宣告完成。只有在标志着这一进程最高成果的军事思想革命出现之后,军事革命的完整过程才会画上句号。这一次也不例外,由高技术引发的新军事革命能否画圆它的句号,取决于它究竟能在军事思想革命的路上走多远,只是这一回,它需要跳出在几千年里战神之车碾出的车辙。
要做到这一点,它就只能求助于加法。而在运用加法之前,它必须超越于一切政治的、历史的、文化的、道德的羁绊之上,进行彻底的思想。没有彻底的思想,就不会有彻底的革命。没有彻底的军事思想,就不会有彻底的军事革命。在此之前,连孙子和克劳塞维茨都把自己锁在了军事领域的栅栏之内,只有马基雅维里逼近过这片思想的空间。以至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君王论》和它的作者都由于其思想的过于超前,而被那些骑士或君子们所不齿。他们当然不会懂得,超越一切限度和界线,这正是思想革命包括军事思想革命的前提。直到今天,那些只懂得在战场上打堂堂之阵,并且以为战争就是杀人,而战法就是杀人方法,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值得他去注意的人,也同样没能弄懂这一点。
美国人倒还没有迟钝到在这个问题上毫无反应的地步。提出“新军事革命频带宽度”问题的美陆军军事学院战略研究所的斯迪文·麦兹和詹姆斯·凯维特,其实已经敏感到了这一点。他们发现了美国军方在军事思想上与国家安全实际面临的威胁之间的差距。思想滞后于现实(更不要说超越了),这不光是美国军人的毛病,但在美国军人中很典型。“当一支军队过于集中精力对付某个特定类型的敌人”时,就可能会被他视野之外的另一种敌人击败。斯迪文·麦兹和詹姆斯·凯维持正确地表达出了他们对此的忧虑。他们进一步指出,“尽管官方文件强调陆军(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整个美军——引者注)必须打破现在西方的思维定式去拓宽对未来冲突的认识,但大多数对21世纪数字化部队将如何作战的描述,听起来好像还是一场用新技术与华约打的装甲战”。因为美军就是在这种军事思维导引下进行战争准备的,他们当然希望战争就像预想的那样撞在自己的枪口上。如此刻舟求剑式的一厢情愿,只会带来一种前景,“当前美军的大多数发展计划,如21世纪陆军等都是着眼于对付常规的重型装甲的敌人,若在下个世纪初美国遇上低技术敌人、中等敌人或是均势敌人的话,就可能出现频带宽度不够的问题”[16]。而实际上美军在下个世纪还未到来之际,就已经遇到了远不止上述三种敌人带来的频带宽度不够的麻烦。无论是黑客的入侵,世贸中心大爆炸,还是本·拉丹的丨炸丨弹袭击,都大大超出了美军理解的频带宽度。如何对付这样的敌人,美军显然在心理上和手段上,特别是在军事思想以及由此派生的战法上准备不足。因为他们从未考虑过甚至以有违传统为由拒绝考虑,从军事手段之外去选择作战手段,当然也就不会使它们两者相加组合成新的手段,新的战法。其实只须稍稍打开一点眼界,放纵一下思想,就可能借用技术综合时代涌现的大量新技术和新因素的杠杆,撬动因思维的滞后而生锈的军事革命之轮。在这里,我们可以体味到“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句古语的深义。
[16]美国陆军军事学院战略研究所研究报告《战略与军事革命;从理论到政策》。
我们不妨大胆些,把手中的牌完全打乱,重新进行组合,看看会出现什么效果。
假定在两个已经充分信息化的发达国家之间发生了战争,按照传统战法,进攻的一方,一般都会采取大纵深、宽正面、高强度、立体化的模式对敌展开战役突击。其手段不外乎是卫星侦察、电子干扰、大规模空袭加精确打击、地面迂回、两栖登陆、敌后空降……其结果不是敌国宣告战败,就是自己铩羽而归。而用组合战法,则可能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另外一种结局:如,在敌国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进攻一方秘密调集大量资金,对其金融市场发动偷袭,引发金融危机后,预先埋设在对方计算机系统中的电脑病毒与黑客分队,再同时对敌进行网络攻击,使其民用电力网、交通调度网、金融交易网、通讯电话网、大众传媒网全面瘫痪,导致其陷入社会恐慌、街头骚乱、政府危机。最后,大军压境,逐步升级地运用军事手段,直到迫敌签订城下之盟。这固然未达孙子“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境界,但也算得上是“巧战而屈人之兵”吧。两种战法相较,孰优孰劣,不言自明。
这不过只是一种思路。但肯定是一种可行的思路。照此思路,我们只须摇动加法的万花筒,就能组合出幻化无穷的战法花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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