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奇闻言一愣,欧阳修突然这么问一语,连一点预兆都没有,甘奇不免有些多想,却不犹豫,接道:“包待制乃长辈先生,学生承蒙包待制不弃,多教导学生勤勉进学,学生心中对包待制,多是感激之情。”
欧阳修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哦?老夫还以为你拜在了包拯门下呢?”
甘奇又答:“学生不久之后当往府学进考,若是包待制抬举,愿意收入门下,那自是求之不得。”
甘奇一边答话,一边暗暗打量欧阳修的表情变化,欧阳修笑意已然减少了许多,这让甘奇猜测到了一些事情。难道?难道欧阳修问这些话语是让自己站队的意思?
甘奇想到这里,又觉得不至于啊,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连科举考试都没有参加过的人,哪里轮得到自己站队?要站队也要进入官场之后吧?
“哦,如此啊?今日老夫这门庭,你也认识了,老夫一向惜才,后辈学子读书,何其不易。若是平常有暇,多来老夫这里坐坐,老夫闲暇之余,也多在家中讲学,子固也多在府上,你们都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当多多走动才是。”欧阳修捋着胡须说道。子固,便是曾巩的字。
曾巩此时也起身拱手:“在下曾巩、曾子固,见过。”
甘奇与苏轼苏辙自然起身回礼。
欧阳修这么一说,意思似乎就明显了许多,倒是让甘奇为难起来。甘奇知道欧阳修与包拯两人之间多有不愉快的事情,甘奇要入开封府官学,自然需要包拯多多照拂,倒不是要让包拯怎么教导,而是说甘奇本就是开封府户籍,考试之事都在开封府,没有开封府的这一道,甘奇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个大宋朝,考不上试,什么都是白搭,狄青就是代表。甘奇若想在这大宋朝活得舒服,不论做不做官,这个试是必须要考的,考出来了,那就是一个护身符。
大宋朝与士大夫共天下,上下三百余年,从宋真宗开始,朝廷几乎从来没有用法律杀过士大夫。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好像约定俗成了一般,只要考上了进士,几乎就是免死金牌。当然,也不是真的一个都没有杀过,只是杀的办法不一样,比如王黼,皇帝也只是贬了他,杀人的还是别人。即便如王黼这般,也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而且甘奇对于包拯,本就有感激之意,甘奇也打过包拯的旗号解决一些麻烦。而且包拯在诗会上对于甘奇也有过抬举。人总不能忘恩负义?
欧阳修几语,甘奇已然有些烦恼,这顿饭也吃得不自在。苏家三人倒是没有甘奇这种烦恼。
觥筹交错之间,欧阳修更是时不时把甘奇拿来夸奖几句,还说甘奇这般才华,假以时日好好培养,必然名动天下之类的话语。
甘奇却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好似欧阳修就等着甘奇大拜而下,拜师当场了。
甘奇只是愣愣的,当作听不懂。
拜师欧阳修,对于甘奇来说是不太可能的,甘奇对欧阳修有先入为主的排斥,特别是狄青这件事情上,甘奇与之就不是一路人。
熬着熬着,这顿饭终于是吃完了,甘奇与苏家三人出门而去,晚间还得到苏家去借宿。
走在大街上的甘奇,忽然想在这汴梁城内置办一个宅子,免得总是往苏家去借宿。
此时的甘奇也在想,要不要到包拯家拜访一趟,相比欧阳修,甘奇更喜欢包拯,也承了包拯的情,去感谢一番也是应该。
出名,有时候带来的不一定都是好事。但是甘奇也并不是不喜欢出名,既然出了名,那就得往前走,也该考虑一下读书进学,也要给自己争取一个护身符。若是有了这个护身符,面对曹家,也能从容许多。
这是甘奇第一次对考科举这么认真去思虑,头前还未如此多想。
第二日大早,甘奇出城而去,周侗今日可不是第一个上场,而是几乎最后上场,压轴大戏,这自然也是甘奇安排的。
这天早上,狄青未到相扑场,而是去了皇城,在垂拱殿里面见皇帝赵祯。请辞的奏折皇帝早已看过,更与许多人商议过。
今日来见,老皇帝再三挽留,狄青再三推辞。老皇帝万分不舍,这些不舍,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然后就是一个皆大欢喜。
狄青唏嘘间出了大殿,走到半路却被韩琦叫住了。
狄青见得韩琦,连忙大礼相见。韩琦如今是三司使、枢密院使,权柄正盛,三司使大概就是财政部部长、税务总局局长,再加盐铁专卖局总局长,还管理户部许多事情。枢密院使,大概就是。枢密院可以简单理解为中央军事委员会加国防部。
过不得多久,韩琦还要升官。
狄青拜完,韩琦看了看狄青,脚步微微迈起,往前走去,狄青跟在身后。韩琦开口:“你虽然告老辞官,但是家住京城,也不得乱走。”
狄青闻言大惊,却还连连点头:“是,在下一定不敢乱走。”
韩琦一语说完,加快脚步往前而去。
狄青故意减慢步伐,皱眉摇头,心中似乎又是郁闷不已。狄青心中满腔忠义,官都辞了,却还被如此防备,何其可悲。
第六十二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相扑场擂台之上,周侗准备再次上场,满场呼喊如雷,叫骂不止。
周侗也不复头两日那般的紧张,与一旁的甘奇说道:“大哥,还别说,这些骂声,听着听着,就真的习惯了。”
甘奇笑道:“那是自然,不被人骂是庸才,这些骂声,你就当是为你鼓劲的。”
周侗左右舞了舞拳脚,少年人的跳脱又回来了,说道:“大哥,你且看,待我上台去,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擂台周边,已然围满了人,都是参赛选手,有人已经被淘汰了,有人刚刚晋级,却都不离开,就等着今日周侗这一场。
周侗走上台去,拱手左右致意,换来的却是更加激烈的骂声。
对面一人,双手环抱在胸,能在今日遇见周侗,这人显然也是胜过了一局,连眼睛都不往周侗方向去看,只是伸出一直手臂指向周侗,开口:“今日你遇见了我,算你不走运道,且看我如何将你打败,好教你往后见得我汴梁好汉,也知道绕道而行。”
这般一语,场下几百汴梁好汉个个激动非常,呼喊震天。
周侗却是理都不理,只问裁判狄咏:“可以开始了吗?”
每每周侗比赛,都是狄咏来挡裁判。狄咏一声大喊:“开始。”
周侗翻身而上,然后就听得周侗不断大呼:“叫你装蒜,打死你。”
“叫你看不起人,打死你。”
“叫你托大,小爷打死你。”
全场都是抽冷气的声音,希望再一次破灭了,这周侗实在嚣张至极。
“站起来,还手啊,别只知道挨打。”
“还手啊,打死周侗啊。”
周侗已然把那人坐在了身下,拳如雨点。那人除了抱头闪躲,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一旁的狄咏都看愣了。
甘奇连忙出言提醒:“狄咏,快去拉开啊。”
狄咏连忙上前去拉周侗,比赛又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周侗昂首挺胸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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