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他从怀里摸摸索索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把这个装口袋里,可保你一路安稳。
我接过来拿眼前看了下,似乎是一把细小的刀,从手感来看,应该是木头做的。就这么一把手指头大小的木刀,能保我安稳?而且,他所说的安稳,是针对什么?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我不由地打个寒颤。铃声再起,李福才已经拔出那把刀往前走了,我左右看看,四处黑乎乎一片,野风呜呜地吹,我没敢多想,连忙跟上去。
我听说这尸体一直到送回人家家,都不会腐烂是吗?路上我想起关于赶尸的种种传闻,就问他。
李福才应了声:是这样。
我又问他:那像你这样帮人赶尸体……
不是赶尸,而是送喜神。他纠正我。
嗯,送喜神。像你们这样的行业,规矩应该不少吧,讲给我听听吧。
李福才摇摇头,晃了一下铃铛:本行一人单传,不和外人讲。
我知晓越是古怪的行业规矩越是古怪,所以也就没有追问。此后,李福才问我去陈家滩是做什么。
我没敢跟他讲是去做科普宣传,破除迷信的,毕竟他本身就是一个迷信的代表。所以,我说自己是去找人的。
李福才也没怀疑,说: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本地人,到了那边,最好守点规矩,否则的话,很容易出事。
我的确不是湘西这边的人,而是为了配合科普工作,从北京城调过来的,所以,我连忙问他:什么规矩?
李福才一边摇着铃铛,一边说:这边有草鬼婆,遇到身上太脏的女人,打黑伞的女人,你离她远点就是了。另外,不要和姑娘坐同一张板凳,也不能摸男人的头。这几条你记住了,基本上没什么大事。
这几条禁忌在来之前,就有人专门交代我了,不过草鬼婆的事情,倒是没说太多。李福才既然能把这一条最先讲出来,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实在不太相信,一个普通女人能对别人做出什么事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几具尸体,心想,如果说尸体会害人我倒是信。
夜晚的山路很潮湿,俗话说春雨绵绵,这山上虽然不常下大雨,但滴滴答答的总是不停。更让人烦躁的是,天黑路不好走,说不定哪一会就得跌跤。
我跟在李福才身后,车子不时被石块树枝大坑之类颠的作响,这在黑夜里,为我提供了一定的胆气。如果不是这些声音,我真会被后面那些尸体吓的走不动。
而且,李福才就跟个僵尸一样,一句话也不说。除了偶尔摇动一下铃铛,或者撒几张纸符模样的东西,基本上没多余的动作。就连走路,也活似一只野猫,半点声响都没有。如果不是先前跟我说过话,我真会以为他也是个鬼。
半夜赶路,实在不是我的特长,更不是我的爱好。连续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终于累的受不住,就跟李福才说:咱们休息一会吧,这都走老半天了。
你留在这休息吧,有东西护身,基本上不会有事。我这行本不该和生人同行,只是你胆色还不错,我才会让你跟着。李福才依然向前走。
刚刚和一堆尸体同行,再加上李福才说的那些诡异的事,我一个人哪敢在这休息,只得跟在他后头勉强走着。
又过了很久,李福才终于说:再过五里地,肖家庄就到了。
快到了?我一听这话,立刻打起精神来。
五里地不算远,大约两刻钟后,我们就看到了农田。虽然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但这个时间能起来的人还是很少。这么安静,让我有种鬼子进村的错觉。
进了村之后,李福才更加卖力地摇起铃铛,同时大喊着:天高地广,法理伦常,阴神返湘,人鬼退避!
隐约中,我听到几个门窗被大力关上的声音,看起来,这里的人对于赶尸早有了解。
而李福才,也很轻车熟路的带着我穿街走巷,一路行到处房子前。
这房子极为古怪,两扇大门足比普通人家的大一半,而且,这门被人漆的乌黑,一点杂色都没有。更古怪的是,就连周边的墙面,也是黑色的。整个房子看起来,就好似一口大棺材。
李福才似乎对这个房子很熟悉,摇着铃铛,带着尸体就走了进去。我虽然对这看起来极像棺材的屋子有些惧怕,但跟李福才在一块,总比一个人在这陌生地方强。
但是,没等我走近大门,李福才就从里面转了回来:这里只许我们进,你不可以来。
一间房子而已,有什么不可以进的?我很是纳闷。
李福才也不多话,持着铃铛的手往上指了指。我抬头一看,顿时浑身有些咋舌。这黑门板上方,有一块类似牌匾的东西。此时的天,已经微微亮了,我模糊的可以看到,那板子上写了四个字——死尸客店。
我瞬时间明白了李福才的意思,这房子是给尸体住的,人不能进。可是,他不也是人吗,不也进去了吗。
转念一想,不进去也好,要是真让我跟几具尸体呆在同一间房休息,还真是挺可怕的事情。我四处看了看,这周边的房子距离死尸客店都有些距离,加上我是初来乍到,也不好意思去惊扰人家。
在客店附近,有一棵大树。我把车子推过去放好,坐下来靠在树干上休息。
湘西的天,远比北京城要好的多,三月的北京,还是很冷的。我把已经被汗水和雾气湿透的上衣脱下来拧干,然后披在身上。没过多久,就迷糊着了。
日期:2009-08-30 11:35:09
黑漆漆的大门,黑漆漆的墙面,黑漆漆的屋子。
我隐约中看到,有人在屋子里冲我招手。可是里面太黑,我看不清那是谁。
从李福才进去后,我就对死尸客店有很大的兴趣,只是这个房子显得太过诡异,才没敢进去。这回有人喊人,似乎进去也无妨。
我把衣服披上,感觉到那一丝凉意,但步子,却越迈越大。
这间黑屋子完全不似人建造的,当我进入门槛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听到一声铃响,紧接着,三具青面獠牙的尸体从门后闪出,直接扑到我的身上。
他们死死抓住我的肩膀,拼命地摇晃我,那白森森的利齿就在我面前晃动,我不由地惊叫起来。
也正是这声惊叫,让我苏醒过来。当看到李福才站在我面前晃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刚才是一个梦。
这个梦太过骇人,我不由地看看前面那栋黑房子,如果走进去,会不会真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尸体扑过来?
我浑身一哆嗦,不敢再想下去。
李福才见我醒来,说:你怎么睡在这?
长时间弯腰坐着,让我腰部有些麻,我扶着树干站起来说:那屋子我又不能进,而且天还没亮,贸然去打扰别人总是不好,所以才在这树下躺一会。
李福才似乎对我这种行为不是太赞同,说:以后不要在树下面睡觉,没好处。
怎么了?我问他。
李福才说:跟你讲你也不懂,只要记住以后少在树下休息就行了。
对他这种古怪的举动,我已经有了了解,因此也没多问。这个时候的天已经亮了,李福才这次出来,没有带那个大青布帽,我这才看到他的面孔。
这人的确是五十来岁,额头一片皱纹,显露出他的沧桑经历。不过他面色红润,脸上的皮肤也不像一般人那样开始出现老人斑。如果不是那一额头的皱纹,我会以为他只有四十岁。
这个给你,我看你这一路走来,也没吃过东西。李福才递过来一个布包。
说起吃的,我倒是真饿了。出来的时候以为路上能碰到人家,到时候花钱买点就行了,谁知道会走这么久。现在李福才递过来吃的,我顿觉肠子和胃都纠到了一块,恨不得立刻塞进去八个白面馒头。
这多不好,我给你钱吧。我伸手进口袋里,想掏钱给他。
李福才似乎对我的做法很是烦躁,直接把东西扔在我面前:要吃就吃,不吃我就拿走,我不要钱。
布包扔在地上露出半个角,我看到里面装的的确是馒头一类的。虽然这种东西值不了几个钱,不过党和毛主席教育我们,不能白吃白喝。更何况,我是下来搞工作的,这还没到地头就白吃人家的东西,岂不是负了群众对我们这些党员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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