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山寻尸,避鬼蛊,遇怪女的情景,依稀在眼前晃动。要说是个梦的话,那我怎么会站在这里?难道说,我真要跟着一个赶尸人去帮人送尸体?
这,也太玄了点。
唉……
我叹口气,走回床边坐下,两眼盯着门口,就那么愣住了。
如果我中蛊是真的,那恐怕只有李福才能救我。可是,如果他是骗我的呢?
而且,我总觉得他那晚受伤那么重,恢复的却如此快,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跟假的一样。
越是这么想,我就越觉得怪异,可是,又找不出怪异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巧,也就是那么巧。如果不是我凑巧来这边搞科普,也就不会凑巧遇到李福才,更不会凑巧碰上肖家庄半年一次的死人事件,也就不会引起后来的种种麻烦了。
看着身上不知谁帮忙换上的粗麻衣服,那股子浓烈的农家气息,让我不自禁想起爹妈。不晓得他们得知自己的儿子,将要成为一个赶尸的,会做何感想。据说,赶尸的不能生孩子,恐怕两位老人会活活被我气死吧。
足足思索了一天,直到太阳都落山,看着夜幕逐渐降临,一想起自己可能中蛊,而唯一能救我的李福才差不多要走了,我心里不由地恐慌起来。
叮铃铃——叮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
铃声远远地响起,我似乎听到李福才举着铃铛,高声叫喊着:喜神返湘,人鬼退避~~
一想起他要离开这,我就再按耐不住,连忙跳下床跑出去。
这赶尸的活,干就干吧,等治好了蛊再考虑以后。反正腿长在我身上,什么时候走还不是我说的算。
等我跑出门的时候,各家各户都已经关门了,唯一没关的,就是我所在的这一家。估计,是李福才特意交代的,免得我出不来。
我跑到外面,正看到小道上几个黑影在晃动,铃声不时响起,远远地还能听到李福才高喊着:喜神返湘,人鬼退避~~
我四处瞅了眼,洋车子还靠在树下。我连忙跑过去跨上车子就追:等等我~等等我~~
李福才可能听到了我的声音,那几个黑影都停了下来。我又叹口气,用力蹬着车子往前赶,没多久,就追到了地方。李福才正好以整暇地立在那,青布帽下的那张脸,微微带有一丝笑意。那笑,说不清是得意还是赞许。
说好了啊,我拜你为师,你得帮我解掉那个什么蛊。我下了车子,说出这番看似很有底气的话,也算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理由。
自然。李福才点点头,随手扔过来一件物事:把这个扛着。
我连忙用手去接,握在左手看了一眼,是根青白相间长棍,不过上面有块布,还有一团乌乌的怪东西,这使得棍子看起来更像一杆旗。
这是干什么用的?我问他。
李福才转过身从地上把刀拔起来,说:这是子可胡大幡,用来引喜神回乡的。
那你之前怎么不用?我把这个什么子可胡大幡往肩膀上一扛,推着车子走。
以前没徒弟,现在有了,所以要用。李福才解释说。
这个解释,太直白,这不摆明说我是个苦力吗。不过,看在他救我好几次,又是个“师傅”的份上,我也不跟他争辩。
走着走着,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抬头一看尸体,顺手数了数。让我骇然的是,这尸体,竟然有五个。我记得,山上那具尸体被我踢下去就没找啊,难道他自己能跑回来?我连忙快走两步到李福才身边,问他:这尸体怎么会有五个?不是有一个没搬回来吗?李福才一边摇着铃铛,说:我醒来一问就知道,那一位不知被你抛到哪去了。这喜神若是走丢了,可是大事,自然要让人去找。你以为我五十多岁,就脑子不清楚了?若真是别的东西跑进来,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呃了半天,再没说的了,这个李福才,仿佛什么事都被他算在心里。要不是之前他受过伤,我还真以为他是个神仙呢。
忆起他肚子上缠的绷带,我就算气他以性命要挟我入门,却还是要关心地问一下,伤势如何了。
李福才只说没大碍,随后摆出一副老师傅的模样,让我好好扛旗,别那么多话。
这老头,也太难伺候了。我不由地暗想,等我解了蛊,立马就跑,我还真不信所谓的蛊能隔那么远害我。
日期:2009-09-06 15:59:57
从肖家庄到沅陵,还有很远的路程,要是骑车子走,连夜赶路的话,估计一天就能到。但我现在要跟着李福才一块走,所以进度就慢了下来。
我们必须得走好几十公里的山路,以求在天亮前住进其它地方的死尸客店。这种白天睡觉晚上赶路的活,我还没完全习惯,整天都感觉昏昏沉沉的,一路直打哈欠。
而且,山路上夜风大,我扛着那杆子可胡大幡再推着车子,真是受尽了罪。有时候真想把车子给扔掉,不过这是公家的财产,我可没这胆子。
天亮之前,李福才递给我一包乌黑的东西,让我吃下去。我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反正味道腥臭无比,闻一口都想吐。要不是他说这东西能保住我的命,我是看都不想看一眼。在第二天清晨之前,我们赶到了向家村。李福才依旧摇着铃铛,高喊一声:天高地广,法理伦常,阴神返湘,人鬼退避!
我看到,有刚走出门的人立刻就返回屋子,把门窗都关上了。这种情形,跟在肖家庄时一模一样。古怪的是,这些人避讳的似乎只是尸体,对李福才,他们却很是敬重。
向家村的死尸客店,几乎和肖家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客店是木板墙,而非肖家庄那种土石墙。
李福才摇着铃铛,领着尸体进了屋。我把车子靠在外面,扛着大幡就跑进去。
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感觉,完全的不同,现在的死尸客店对我来说,几乎没有太多的恐惧色彩。唯一让我有些不安的是,那天在死尸客店里所看到的脸,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把大幡收好,莫要弄丢了,不然喜神要跟着跑的。李福才交代我。
我应了一声,把大幡放在墙角,用茅草盖上。李福才把油灯点上后,对我说:检查一下符纸和辰砂,如果缺的话就补上。
我问他:辰砂我不是在山上就丢完了吗?怎么补?李福才说:那只是我随身携带的一点,大部分都留在客店里,你以为我会把所有东西都放身上吗。
这倒也是。我摸摸鼻子,连忙去检查符纸和辰砂。
一回生二回熟,没多久,就检查完了,无一缺漏。随后,李福才说:把鬼书带上,跟我出来。
虽说这死尸客店我不是第一次进,但李福才说完话转身就走,留我一个人在这黑不隆冬的屋子里,还是有些胆怯。我连忙摸摸口袋里放着的鬼书,也跟着出了门。
忙活这一阵子,天已经亮了,向家村的百姓已经打开房门,升起炊烟。我一出门就看到,李福才站在门外的空地上等我。
我紧走两步,到了他跟前。李福才说:你入门有一日了,虽传你鬼书,但无人教授,始终不行。趁着光日明媚,我先教你点简单的东西,赶路的时候也好帮个手。
原来是要教我赶尸,我虽不是真心想拜师,不过对于不知道的东西,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我也不例外。
见我竖起耳朵一副专心好学的模样,李福才点着头,说:我们这一行,多为老司所担。所谓老司,按照如今的理解,就是会做法的人。你虽入了门,但对此一窍不通,因此称不上老司。日后见了其他老司,一定要行礼,莫要乱了份子。
行礼……连尸体我都磕过头,给人行礼算的了什么,我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反正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多久,说不定身上的蛊一解就跑了。
李福才又说:送喜神返乡,要用一种术法,这术法,叫辰州辰砂神符法术。不过,你也可以称之为辰州符,因为我们多用符来行事。
我听过,这个法术据说是蚩尤传下来的是吧。我插了一句。
李福才摇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法是老祖宗蚩尤传下来的,但是这符,却是黄帝所传。经由少昊、颛顼再传那李耳手里。不过,当时有战乱,李耳便将大部分的符法带入楚地,而另外一部分,还留在那边。再到后来,由汉朝张道陵所得一部分,由此,符就分成了两系。一系便是我们这辰州符,另一系则是龙虎山天师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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