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盛林没有听出张晓文在耍花枪,叹息道:“可惜他不是省委班子成员,人事上面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老周曾经暗示过换届后可能出任常务副省长,但毕竟还没有落实下来,官场上的人事调整,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惊人的变化。
张晓文听出石盛林多少有些担心前途问题,就开解道:“石叔,如果换届之后,省纪委发现了一些重大的新情况,市委班子里应该会腾出很多空位吧?”他不知道谢小军能否管住自己的嘴巴,话也就点到为止。
石盛林一听就明白过味来,哈哈一笑:“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在家里憋坏了吧?来,抽支烟。”将一盒中华烟塞到了张晓文的手里。
刚才在家里确实憋坏了,张晓文老实不客气地点上烟,贪婪地吸了几口,鼻孔里呼出两股浓烟,感觉舒服了许多。
三支老烟枪同时吞云吐雾,车内空气浑浊不堪,张晓文轻轻摇下车窗,强风立即灌了进来,吹拂着额前黑发,整个人清爽已极。
商宦 第一卷 逆境 第三十三章 合家团圆
谢怀庆斟酌着说:“小文,除了刑侦方面的既有工作之外,我还想让你爸分管装备财务科和交警支队,你看呢?”无论出于礼貌,或是感激,还是将来能与张修明团结一致紧密合作,他都需要事先表个态。
一局之长对属下最具有威慑力的武器是,人事和财务两方面的决定权。一般来说,一把手会牢牢地将政治部和装财科这两个科室抓在手心里,一刻也不放松。
谢怀庆心里的小九九,张晓文自然心如明镜,潇洒地将烟头扔出窗外,“谢叔,我爸的为人别人不清楚,石叔最清楚了。他啊,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脾气又倔,只适合干刑侦。”
谢怀庆已经问过了石盛林的意见,说法大致相同,现在听张晓文这么一说,一颗心算是放进肚里,笑道:“堂堂常务副局长只管一个部门也太说不过去了,这样吧,让你爸兼管交警支队和经侦支队?”经侦支队那可是有名的肥缺,干警们只要一出动,抓几个违法犯罪的商人,肯定会满载而归。
按捺住私下里分赃的感觉,张晓文拉住谢怀庆的手,说:“谢叔,谢谢你的关心。我爸他真不是那块当官的料,要不这么着吧,晚上我问下我爸的意思再给你回话?”张晓文心里想着让张修明兼管交警支队,但明面上却没把这层意思说透。
在安平市的公丨安丨系统里,除了政治部以外,刑侦、交警、消防等部门都要比普通科室高半级。张修明是享受正处级政治待遇的常务副局长,并且一直管着刑侦支队,现在分管同样是副处级的交警支队,没有任何资历或级别障碍。
高雪媚就在交警支队下面的一大队,有了张修明的这层关系,张晓文可以辗转腾挪地做出一些假公济私的事情。
在华夏国,屁股一向决定着脑袋里的思维方式!
人情就象是提款机一样,越提越少,总有消耗殆尽的那一天。谢怀庆的位置已经不同于往昔,他送出的人情,不要也不妥,全要更不妥,就看怎么个要法了。
这个世界上,如果说有什么官最难做的话,二把手的位置恐怕是首屈一指。既当婆婆又当媳妇,一不留神就要受夹板气,张晓文可不想给谢怀庆留下争权夺利的坏印象。
私下里把话说开了,谢怀庆心里着实高兴,这种居功不自傲的侄儿,到哪里去找?
车内的气氛又融洽了许多,谢怀庆笑着说:“我已经让人在五马市最有档次的华庭山庄订了一个大包厢,专门为你爸和你妈接风洗尘。”还没接任局长,一把手的派头已经抖了起来。
张晓文心想,难怪人家常说,权力和金钱就是男人的尊严,离开了这些硬实力,下边的那话儿自然而然地就会萎靡不振。
张晓文知道,老爸和老妈都被关在五马市,只是地点有所不同,一个关在武警支队,另一个则是在看守所里。
这时谢怀庆包里的BP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笑了,“你妈已经被接上了车,大家一起到武警支队门口汇合。”
目光一闪,张晓文暗暗一笑,心道:“***,下边那些抢着拍马屁的家伙速度也太快了点吧?不过,都是些锦上添花的家伙罢了。”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王志强那略带几丝奸狡的笑容,这是个很可爱的家伙!
三辆小车很快驶进了五马市区,晚上路况很好,大约五分钟后,停靠在了武警支队正门一侧的树荫下。
张晓文拉开车门,笑着对车里的人说:“石叔、谢叔、小军哥,你们的身份不同,就不要下去了。到了华庭山庄,大家再一醉方休。”也不等回话,抬腿就下了车。
望着张晓文的背影,谢怀庆的眼神相当复杂,扭过头去教训谢小军道:“人家比你小了接近十岁,说话办事却滴水不漏,周到细致,四平八稳。好好学着点,别整天给你石叔惹事,听见了么?”
谢小军涎着脸说:“爸,我心里有数着呢,石叔待我和亲爹一样亲,我不给他惹事给谁惹事?”
“你这小兔崽子,也老大不小了,整天还没个正形。如果不是石叔一直照应着你,早给局里开除了。”谢怀庆笑骂道。
谢小军的话勾起了石盛林对儿子的深深思念,盛年丧子之痛,人间惨祸,锥心刺骨。即使石盛林的性格一向坚忍不拔,也经受不起这么巨大的打击,以至于卧床不起。
如果没有张晓文给他带来了人生的新目标,石盛林心里有谱,他很可能就此一病不起。
“小文,你这个干儿,我收定了!”透过车窗,石盛林默默地盯住张晓文那沐浴在灯光下还略显稚嫩的身躯,暗暗在心里发下誓言。
张晓文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老妈刘丽的身影,视线顿时聚焦在母亲身上,眼里再无别人。
只有曾经失去过,才知道母子亲情的弥足珍贵!
“老妈!”这一刻,张晓文实在无法控制住内心的激动,不由自主地撒开两腿,狂奔了过去,一把将刘丽抱在了怀中,死也不松手。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象珍珠串似的,一滴滴掉落到地上,转瞬间,温馨的亲情迅速拨散开来,激荡在这对母子的心田……
母子俩相拥而泣,刘丽贪婪地嗅着儿子熟悉的发香,完全没经过大脑思考,忘乎所以地叫道:“我的儿,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所有肉麻的话在刹那间脱口而出。
微笑着立在一旁的人们,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怪异,母子连心本该如此!
“哭什么哭?嚎丧呐?你老子我还没有死呢!”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了母子俩的欢聚。
众人的目光整齐划一地望了过去,只见,张修明静静地立在武警支队的大门口,头颅高高的昂起,身躯挺得笔直,双脚并拢在一起,在一身绿色警服的衬托下,浑身上下散溢出浓厚的军人气息。
尽管板着一张吓人的大黑脸,但眼睛里却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欣喜,张修明忽然展颜一笑,“儿子,来,让你老子抱抱!”泪眼模糊之中,张晓文伸开双臂,飞奔过去,一头扎进了张修明的怀中,再也不想出来。
刘丽抬起手臂,顺手擦了几把鼻涕和眼泪的混合物,缓缓靠过去,一家三口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昔日的历史已经改写!一家人劫后余生,重新聚在了一起,此时此刻,让冷静、心机、争斗,等等,统统滚***蛋!
商宦 第二卷 创业 第三十四章 接风洗尘
“好了,没事就好!”张修明首先清醒过来,轻轻推开偎在怀里的母子二人,大踏步向何毅走去。
“好兄弟,谢谢你救了我们全家。”张修明紧紧地握住何毅的双手,重重地摇了几下。
知道张修明有些误会,何毅眨了眨眼睛,笑着说:“谢我干什么?说实话,我没帮上一点忙,都是你那个宝贝儿子干的好事!”
“他能做什么事?”张修明一楞,在他的印象里,张晓文让刘丽给惯坏了,除了学习成绩很棒之外,是个典型的好吃懒做的小寄生虫。
专案组组长、纪委副书记熊开天有些尴尬地走过来打招呼,说:“老张,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我们的工作方法有些简单粗暴,你可别往心里去啊。我在市里专门为你订了一桌酒席,替你压惊洗尘,算是赔罪了……”
张修明冷哼一声,讥讽道:“纪委的酒我这个阶下囚可不敢喝,回头再给我扣一顶大吃大喝的帽子,我这个小小的副局长可担戴不起。”拔腿过去与王彩凤等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熊开天当场给呛得下不来台,脸色阴晴不定,毕竟有错在先,又不好意思立即上车走人,给晾在了一旁。
记忆里,熊开天是个什么货色,在那个特定的时期里都干了些什么坏事,卧病在床的父亲都曾经告诉过张晓文。
张晓文抹干眼泪,几个健步走到熊开天的面前,伸手指着他的鼻子,阴冷地一笑,淡淡地说:“我替你算过一卦,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姓熊的,你的好运气已经到头了!”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嚣张个**,老子非整死你们一家不可!”熊开天怒不可遏地在暗暗发誓,面色铁青地坐进自己的车里,怒气冲天,重重地抓住车门的把手。
“轰隆!”小车剧烈一震,坐在前排的司机浑身一抖,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他不知道熊书记发的哪门的脾气,灰溜溜地把车开走了。
何毅拉着张修明,叫上王志强,三个人一起坐上了黄铁开的凌志400,老朋友之间有许多知心话要说。
王彩凤挽住刘丽的胳膊,在张晓文的引导下,走向石盛林带来的那辆专车。刘丽瞟眼过去,武警支队大门另一侧静静地停了一辆挂着安平市牌照的警车,刚才就是这辆车将她从看守所里接了出来。
张晓文刚想坐进副驾驶的位置,被他妈刘丽不由分说地拖进了后座,“臭小子,让妈看看你瘦了多少。”何清月嘻嘻笑着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侧过头去,准备看好戏。
石盛林的司机是个机灵的小伙子,抬手打开了顶灯,刘丽抚摸着张晓文清秀的脸庞,满是爱怜地说:“我的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你看看你,瘦多了。”张晓文享受着伟大的母爱,一颗心甜滋滋的。
“刘姨,您儿子的本事可大了……”何清月的心直口快地将道听途说得来的零碎消息,象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
刘丽眉花眼笑地摸了摸张晓文的脑袋,捧起他的脸蛋,将嘴巴凑过去,狠狠地亲了一口,“真是我的好儿子,妈为你感到骄傲!”何清月见状,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妈……”完全是促不及防,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张晓文尴尬得要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夜间车速很快,三辆车先后赶到了华庭山庄主楼前。车还没停稳,王志强就发现一个中年男子快步从大厅门口跑了出来,正朝他们挥手示意,两只眼睛就象雷达似的,搜寻着他的目标。
王志强看着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中年男子。等那人走近了,仔细一看,王志强发现,原来是曾经帮了大忙的南平分局局长——郑亮。
上次,为了派出所长故意找麻烦的事情,张晓文带王志强去找过他,郑亮也很给面子,二话不说就把事情给办了。
很快发现了车窗后面的谢怀庆,郑亮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飞快地跑到车前,替他拉开了车门,单手搭在车顶上,恭敬地说:“谢局,我都安排好了。”
“嗯,辛苦你了,小郑。”谢怀庆不慌不忙地从车里钻出来,整了整衣衫,随口夸奖了一句。
弯腰的幅度益发明显,郑亮脸上堆满了笑容,嘴里谦虚道:“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谢怀庆连眼皮都没抬,迈开小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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