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闭合，杜绝了信息直接外流。但是，依然不能抗拒人为因素，在一定条件下存在着人为泄露信息的可能性。顾石所在的岗位，是银行后台的一个特殊管理部门，工作环境相对独立，又不在监控之下，如果从电脑系统中卸载数据，比前台人员相对隐蔽和方便。
　　日期：2019-07-25 19:59:34

　　2月末的一天，他利用午休办公室空档的机会，他要用事先掌握的本行一位管理人员的账号及密码登录系统，实现他的“礼物”愿望。
　　毕竟是平生第一次干违反制度的事，他内心说不出的紧张。他将办公室的门反锁，再用椅子顶上，才回到电脑前。冷静！冷静！他一遍遍对自己说。尽管他考量的已经很周全，但此刻不免心跳加快，由于紧张，手一直抖得厉害， 12位的密码输了两遍，才成功进入了银行内部系统，逐级查找到相关菜单，点击“个人客户信息查询及下载”。他告诉自己，没人知道是自己干的。当取不取，过后莫悔。放松！放松！镇定！镇定！

　　屏幕上一行行数据在快速递增，信息在一层层叠加。三百…五百…三千…八千…
　　仅一个小时，下载信息近1.5万条。然后，他仔细清理员工系统登录账号，删除登录痕迹，再把下载的资料整理压缩后发送到自己的个人邮箱。退网，关机。离开前对自己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能给儿子买礼物，以后再也不做了。”
　　第一次盗取客户信息，竟出乎意料的顺利，这着实让他没有想到。当晚，他没有立即将数据发给QQ联系人，他要静观其变，看看自己的行为是否有可能被人发现。当晚，他辗转难眠，翻来覆去地回忆每个细节，他一直担心某个环节会露出破绽。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感觉单位没有任何察觉，他才把信息发送给“毛毛虫”指定的邮箱。很快，对方经过验证数据的真实性，分分钟内就给他转款5000元。
　　钱，像大风刮来的一样容易！
　　那个晚上，面对短信上的收款通知，他欣喜若狂。他站起身，转动脖子咔咔咔的响着，这不是做梦啊！他偷偷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下来了。从记事起，他人生理想的词汇里，就没有“偷窃”这一选项。而眼前，他竟贪图一己之利，违背银行员工的职业操守，贩卖客户个人信息。他想不到，在利益面前，自己以前所信奉的那些主义、追求的那些理想，竟然都脆弱得不堪一击了！
　　这一晚，他哭了，他怕了！
　　日期：2019-07-25 20:00:12
　　有了第一次交易的收入，他如愿以偿地给儿子买了一个特大号、多功能的变形金刚。那天，儿子惊喜的神情让他很是自豪了一把。
　　那天，他抱着儿子，得意得咔咔地转动脖子。儿子稚气地问：“爸爸的脑袋会像变形金刚一样扭下来吗？”逗得他哈哈大笑，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开心啦！但是，接下来前妻又甩给他一个问题，儿子明年要上双语幼儿园，学费12000元，要他负担一半。看着怀中可爱的孩子，顾石没有半点迟疑：儿子的学费我全出。

　　这次父子相见，他有了望子成龙的想法，也感到肩上有了压力，他是男人，他要承担儿子的读书费用。他要拼命挣钱！
　　第一次窃取数据，他的目标仅仅是为了给儿子买礼物，后来，则是处于不太正常的亢奋状态，他的神经已经彻底被撩动起来，以至于再也无法收手。他不停地寻找着机会，继续谋划下手的方案。
　　终于等到一个周五的中午，办公室的人离开之后，锁上门，准备故伎重演。
　　当他输入密码时，系统一再提醒，三个月期限已到，需要更换密码。试图使用原密码，但不可行。他只好把鼠标滚到“修改密码”处，输入新的密码，把原密码顺序颠倒了一下。完成修改后，再次登录，一切顺畅。
　　屏幕上客户信息排山倒海般叠加起来。因为是休息时间。单位电脑使用人数少，所以网速飞快，半小时竟然卸取到3万条。完成拷贝，他安全退出，清理系统痕迹，销毁查阅记录。这一切完成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当晚一下班，他就赶到吉祥网吧。他像急着撇条的狗一样，冲进单间儿，打开电脑。屏幕上“毛毛虫”正是点亮状态，他心中暗喜。但是，这次他准备欲擒故纵，抬一抬价格。他进入游戏查看攻略，“毛毛虫”就找来了。
　　“肥兄，还能搞到料吗？”“毛毛虫”问。
　　“需要多少？”顾石故意表现得轻描淡写。
　　“当然是多多益善喽!”

　　“不想搞了，这钱不好挣！风险太大。一不小心饭碗都会搞掉。”
　　毛毛虫一定在挠墙了。直觉和经验告诉顾石，对方绝对是个老江湖。之前在结队游戏和聊天中交过手，他分辨得出“毛毛虫”不是个平庸之辈。接下去的表现更证实了这一点。
　　顾石自顾自玩游戏，他加入5人小组，战矛一抖，投入游戏的激烈厮杀，故意把“毛毛虫”撇在一边，任他在风中凌乱。
　　“毛毛虫”这家伙还是知道银行内部信息的价值的，从顾石上一次提供的资料完整且精准上看，他判断出对方应是难得的银行从业人员，这可是他敛财的金勺子，绝对不可以脱了手。
　　20分钟后，顾石一个横扫，决定了胜利。在队友刷屏的膜拜声中，“毛毛虫”也显身祝贺，并要求私聊顾石。
　　“肥兄这技术太霸道了！削得过瘾！我刚给合肥的一个哥们转钱呢。一个大男人叽叽歪歪，烦死个人！手里有6个楼盘5000户业主信息，张口要8000块，我去！你猜我给他多少？500块！”
　　“嗯。”顾石只是应了一声。他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就是不加钱的意思呗。他明白，所谓的楼盘信息，无非是购房客户的联系方式、房屋位置及购买价格，只能提供给装修公司和宽带网经销商。这岂能与银行客户信息等同？两者的附加值大不一样的！
　　沉住气方能成大事。顾石继续玩游戏，他打算一小时内不与“毛毛虫”联系。“毛毛虫”终于装不下去了，他私下给顾石发了一连串感叹号，连连提醒，才有了如下与顾石的对话。
　　“肥兄，能整来一手料吗？”
　　“那是当然！保证一手料，新鲜热乎的。”

　　“开个价吧！”
　　“你出什么价？”
　　“肥兄知道的，要看你的料有几大件，值什么价？”
　　“三万条，完整的三大件儿（指银行卡账号、持卡人身份证号及绑定手机号三大类信息）。”
　　“三方！”（隐语，方同万）
　　“六方！”
　　“OK！成交！”
　　日期：2019-07-25 20:02:17
　　第 23 章　　东窗事发

　　俗话说，上得山多终遇虎。三个月后顾石出事了。
　　5月29日中午，单位食堂。同顾石一个办公室的两个人，与部门主任聚在一起用餐，顾石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没人与他打招呼，各自吃着饭。他选择坐在了较偏的角落里，这是他的习惯，无论在哪里，他都很低调。
　　用完餐，部门主任回头向顾石这边冷冷地看，见顾石抬头。他说：“以后严禁非工作时间在办公室逗留，如有加班，需经主管行长批准。”说完起身往餐厅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