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岂是哭来的——正说刘备》
第19节作者:
罗衾不耐 当然,豫州现在并不在他们手里,刘备仅仅控制豫州最东边的小沛一带,以此“遥”领全州。豫州各郡国没谁听他的,要想做上一个真正的豫州刺史,得自己去打下来。不过,刘备的命运好像总跟天命有点关系,他现在驻防的小沛,正是当年高祖刘邦起家的地方;而刘备日后称王的汉中,也正是刘邦再次起兵争天下的地方。不知刘备想没想到,自己将在中国的版图上转上一大圈,而且也将去一趟汉中。身在小沛的刘备,没有获得“沛公”的称号,却获得了一个响亮的新称谓——“刘豫州”,后来一直叫了很长时间。
好事还没完,刘备在“豫州刺史”的位置上没坐几天,陶谦按照老天的旨意识趣地死去了,刘备因此得以在人生之路上又跨了一大步,从一个挂名刺史,成为一名实职州牧。
陶谦之死,很像后来的刘琦之死。那时,刘备与孙权联合破曹并趁机得到大半个荆州,如果刘琦没有及时死掉,刘备在荆州将处于尴尬的境地。此命也,还是天意也?诸葛亮的《隆中对》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三分天下哪里是他诸葛亮设计出来的,那是刘备自己误打误撞生生趟出来的一条路。刘备的命运其实始终是自己和老天决定的,诸葛亮何能为耳!
但话得说回来,即使陶谦死了,但这个徐州牧未必轮得上刘备来做。在此我们得承认,在机遇面前,刘备的确是做好了准备的主儿。
假如陶谦有很好的助手,并积累了一定威望,他也可以继承陶谦的位置。但是,这种情况没有出现。由此可见,心高气傲的陶谦,平常都用的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徐州名士能人不少,却没有人愿意接陶谦的班,可见陶谦用人不当。再看看陶谦从丹阳带出来的那些人,也只能发现一个摆不上桌面的曹豹,而他在郯城阻击战中就已听候刘备调遣了。陶谦也没有绝后,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叫陶商,一个叫陶应,但陶谦甚至都没让他们出仕做官,看来他们哥俩也都不是干事的料,估计能够在乱世保全性命就得念佛了。在这种情况下,陶谦临终前对徐州别驾(省委秘书长)糜竺说:“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也。”不久,“谦死,竺率州人迎刘备。”这是兴平元年冬天的事,那时刘备到徐州还不到半年。陈寿写《三国志》时,没有把一些白话“翻译”成文言文,对于这几句大白话,我相信读者都能理解吧。
陶谦不让自己的部属或子孙继承徐州之位,的确是“让”贤了。但我们看到,一方面这是陶谦不得不“让”,另一方面这是徐州士人主动选择了刘备,也就是说刘备得以当上徐州牧,主要是徐州人自己的抉择。陶谦的弊政,丹阳兵的扰民以及惨遭屠戮,都使徐州士民对陶谦厌弃已久,估计都巴不得他早死呢。而早以仁义宽厚闻名的刘备,一时间成为徐州人民的救星。
就说糜竺吧,他是徐州本地东海人士,也是徐州商界首屈一指的人物。糜家世代经商,到他这一代已经资产过亿,光童仆就超万数。那时谁要能养上两三千兵马就能过一把诸侯瘾了,而作为成功企业家和农场主的糜大商人之气派绝不亚于一路诸侯。自然,把买卖做到这个份上,不跟政治挂钩那是不敢想象的,特别是在这个大乱之世,特别是在曹操恶狠狠地屠戮过徐州以后。当年的富家翁曹嵩,即使拥有那么强的一个儿子曹操,还不是死于乱军之手吗?糜竺迫切需求政治靠山以保护自己的家产和事业,于是从陶谦手里拿到了别驾的行政职位。陶谦让刘备继领徐州,当然符合糜竺的心意,刘备的仁义和礼贤下士想必糜竺也是久闻了。对于徐州的未来,给徐州惹下天大祸害并即将就木的陶谦恐怕说话已经不大算数了,麋竺假如不想让刘备入主徐州,陶谦的遗嘱就等于空话,而假如麋竺也决定迎请刘备,即使陶谦没说,糜竺也可以当陶谦说过。
于是陶谦一咽气,糜竺就率领徐州工商界的士绅们敲锣打鼓地来到沛县迎请刘备回徐州任州牧。对此,刘备却再三推辞。显然,面对徐州的危机局面,刘备一是顾虑重重,二是觉得单有陶谦的遗命和大商人的支持,似乎分量还不够。刘备于是又等了几天,果然他等到了两个一流人物:陈登和孔融。
陈登是三国时代少有的一流人杰,资兼文武、智谋过人,完全有成为一路诸侯的潜质,只是他志不在此罢了。此时他正做着徐州的典农校尉(省农委主任),在徐州的名望和地位就像当年鲍信和张邈在兖州一样,是老根一级的人物,不过长久以来,他对陶谦并不怎么买账,而对刘备却推崇有加,早在刘备在平原为相的时候,陈登就注意到他,并说他“雄姿杰出,有霸王之略”。值此徐州生死存亡之际,自然少不了陈登的身影。于是他赶到小沛焦急地劝道:“汉室倾颓,天下大乱,大丈夫能否建功立业,就看你今天的抉择了。徐州虽然被陶谦祸害有年,不过还是富庶殷实,户口百万,就请您屈尊来当这个徐州牧吧。”(今汉室陵迟,海内倾覆,立功立事,在于今日。彼州殷富,户口百万,欲屈使君抚临州事)
听到陈登这样的说词,刘备心里哪能不暗喜,但还是没有答应,接着探他的口风说:“那怎么可以?袁术大人近在寿春,人家四世五公的家底,提起他的名头谁人不知,这个州牧你们还是让给他来做吧。”
陈登一听急了:“你提袁术干什么,他骄奢淫逸,哪里懂得什么治国安邦?他哪能跟您相提并论?您是一代王霸之主,只要您一声号令,我们可以召集十万大军供您驱使。进可匡主济民,成五霸之业;退可裂土分疆,做一方霸王,留名青史。您要是不听我的建议,那么我还真不能听您的,这个徐州牧您是非当不可了。”(今欲为使君合步骑十万,上可以匡主济民,成五霸之业,下可以割地守境,书功于竹帛。若使君不见听许,登亦未敢听使君也)把拥戴的话都说到了撒娇的份儿上,自古也不多见了吧。
不过刘备还嫌不够,于是一代名士孔融也来到小沛。孔融是刘备第一次实施志愿行动的见证人和受益人,但他后来还是把北海丢了而寄居徐州。他也从袁术说起:“袁术不就是一个棺材瓤子(冢中枯骨)嘛,你们提这个傻货干什么?刘使君你就别推辞了,你再装,我可跟你急了。”名士就是名士,出口成“脏”,把大家从一脸严肃的状态中化解出来,轻描淡写地就把袁术打入地狱。
孔融是天下名士,陈登是徐州政界名流,糜竺是徐州商界大鳄,有了这些人的支持,刘备的确难以推辞了,否则真成了惧怕曹操的孱头了,于是点头应命。
不过除了这些,刘备最终得以领有徐州,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得到了袁绍的认可。作为交易的一部分,刘备必须从公孙瓒集团脱离出来,而改投袁绍。
其实,当麋竺、陈登等在决定迎请刘备之时,他们对徐州的未来已经筹划好了,那就是让徐州归顺袁绍集团。曹操荼毒了徐州,同时也震慑了徐州,徐州上下被吓破了胆子了。自然,徐州士人不想归顺曹操,而且曹操毕竟还是袁绍的伙计,因此徐州即使要卖也得卖给袁绍,不能卖给曹操。于是陶谦一死,徐州方面的第一要务就是向袁绍集团求和。但求和也得讲点技巧,一是得越过曹操直接去找袁绍,二是先得给徐州找个代理人,这样才能在袁绍那儿谈出一个好价钱。有趣的是,徐州方面此时大概已经猜到袁绍未必希望曹操染指徐州并继续做大,徐州完全可以推选出自己满意的代理人。事实证明,陈登他们的算盘打对了。但现在要实现这个计划还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刘备必须离开公孙瓒、袁术集团,而改投袁绍集团。
对刘备而言,在袁绍的默许下接手徐州,的确意味着对公孙瓒的背弃。事实上,当他在小沛做着豫州刺史之时,未必想到陶谦会那么早地死去,未必想到自己会那么快地接手徐州,而且是以背弃公孙瓒的方式。但没有办法,刘备现在必须做出抉择。
有趣的是,刘备在推让之际还故意提到袁术。其实,这一方面是给自己改换门庭遮个羞,另一方面也是在试探麋竺、陈登等对袁术的真实态度。毕竟,袁术势力也在近旁,而且曾是陶谦的盟友。一看他们都将袁术视为“冢中枯骨”,知道自己弃公孙、领徐州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刘备当即表示,脱离公孙瓒,与麋竺、陈登等在袁绍的旗帜下保持徐州半独立的状态,而与曹操保持较为平等的盟友关系。为了徐州的未来,陈登等人肯定与刘备做了不少私下交易,但陈寿不能在《先主传》里明说,只好不置一词。
不过,对于徐州改换门庭如此重大的历史事件,当时的其他史书是不能不说的。徐州方面如何去袁绍那里投诚并取得支持的经过,裴松之在注引《献帝春秋》里,就说了个详详细细、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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