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打开男兵左肩用绿布条包扎地伤口,下了一跳:“你糊了这么多的泥干什么?”“止血”。“止血?你不怕感染吗?”“啥是感染?”赵静想了想,道:“你还是把它缠上吧!”她放弃了。
男兵突然起身右手举枪“叭!叭!”两枪,把两个爬过来要扔手榴弹的越军打得满脸开花。“大哥,你可真行!你就是黄继光,你就是邱少云。我崇拜你!”男兵心想:“这是哪跟哪呀?”“让我打两枪!”赵静探出头。“趴下!”男兵一把将她按下去。一排子丨弹丨从土坑上掠了过去,打得灰土草屑盖了二人一身。“没事吧?”男兵问。“眼睛迷了。。。。。。”赵静一阵狂揉。
“咱们得转移,这不能久待。”男兵道。“好啊!你有伤,我来背你!”说罢赵静转身就背。
“啊!妈呀!”“扑通!。。。。。。”赵静一声惨叫,就被男兵死死地压在了地上。“快。。。。。。快。。。。。。起来!我。。。。。。我。。。。。。我要断气了。”赵静凄惨地从男兵身下探出了手,摇了摇。
“咳!算了。”男兵摇摇头,“看来,还是我背你吧!”
第九章
“谁让你背。”赵静白了他一眼。
男兵没有理她,把头小心向外探了一下,又马上缩回。“瞧你这怕死鬼的样!”赵静撇了撇嘴。男兵闭上眼睛还是不理她。“你叫什么名字?”赵静又问。男兵显然是觉得她很烦,转过头。“我问你话呢!”赵静鼓起了腮。“陈沂生!”男兵没好气地回答。“是个农村兵。。。。。。”赵静略有所思。
这个男兵正是陈沂生。在崖顶的时候,他被炮弹的冲击波震到了河里,被冰冷的河水一激,神志稍微清醒了些。好在木排并没有被激流冲走,他艰难地爬了上去。按照小时候乡下止血的土办法,从河岸抓了一把湿土糊在了伤口上,又用布条缠了缠,这一切几乎用尽了全力。左肩的剧痛和身上的弹片伤几乎让他昏厥过去。强咬着牙,他暗暗告诫自己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晕倒,否则就真要留在这里了,但是,剧烈地疼痛和越来越模糊的意识让他妥协了,渐渐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醒!陈沂生你熊了吗?快醒过来!”一个人在他耳边叫道。陈沂生艰难地睁开眼睛,昏暗的四周呈浅灰色。一个人站在了他的身旁。“排长?”陈沂生大吃一惊,“你怎么。。。。。。”李强点了根烟,舒展了一下四肢:“是啊!我怎么还活着?你说说,我怎么还活着呢?”李强看着他,笑了笑。“排长!”陈沂生留下了眼泪,“全班就剩下俺了,俺没带好这个班,你处分俺吧!”李强摇摇头,伸过手来为他擦擦泪:“六班没有垮!至少有你在,只要有你在,六班就还活着。”“排长,俺。。。。。。”李强摆摆手,道:“别难过了!该做地我们都做了。你说说,我们还愧对谁呢?”李强抬头叹了一口气,“我这不是挺好的吗?现在不愁吃不愁穿,冷不着也饿不着,比你幸福多了,你看看你自己,再照照镜子,还能认识自己吗?”李强弹弹烟灰,“说心里话,我这辈子最大地遗憾就是没碰过女人,可是细想一下,碰过了又能怎样?我还是我,她还是她,只不过心理安慰了一下而已。”“排长,你怎么说起这个?这可不像是你的。。。。。。”“象我什么?象我的作风?”李强哈哈大笑,“老陈!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么?”陈逸生摇摇头。李强又道:“说实话,我也不了解我自己。”他的脸色暗了一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了回城,我挖门子盗洞进了部队。进了部队后,为了入党提干,我千方百计给团长送礼。提干后又为有个好靠山,挖空心思去追副师长的胖女儿。喏!这不是还没打完仗吗?打完了仗,我说不定还为了什么去削尖脑袋呢!你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呢?你到底是为什么为我流泪呢?”陈沂生不说话了。“我知道!”李强摆摆手,“那是因为我们是在战场上。在战场上,我们就是兄弟,在战场上,我们自己就是依靠。所以说,兄弟死了,依靠没了,你就流泪。实际上你是在为了自己而哭泣!”李强的声音很沉重。“不是的排长!”陈沂生赶紧道。李强摇摇头,“你不用说了,你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自己究竟活在什么地方才有价值。也许你现在不清楚,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的泪实际上是在为你自己而流地。”陈沂生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嘴笨说不过李强。
李强把香烟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一幅很轻松的样子:“老陈,你没福啊!”“你指什么?”“我是说,你怎么生在了百姓家?我想过自己这一生:别看我挺恨那些官僚十足权钱交易的父母官,可如果我生在官家,如果我是父母官,也许我比他们还要腐败。”“排长!你这到底是啥意思?”“算了,不说了,反正你也不明白。我要去喝酒,你也想去吧?玉学他们拿了不少酒,什么茅台二锅头,管够。可是这次没你什么事了。下次吧,下次再带上你。”陈沂生急了:“喝酒什么时候落下了俺,俺也要去。”“回去吧”李强叹了口气,“这次就算了,老陈,你真应该好好读读书。就象这个”俺‘,你就不会说“我’么?”俺,俺‘的多没学问。“”排长!俺。。。。。。不不,我,我说习惯了。“”算了,再怎么改你也是个农村娃。咳!是个农村娃有什么错呢?“李强一脸同情地望着他,”快回去吧!记住!别让自己活得那么累!“说完,他头也不回就消失在了昏暗之中。。。。。。”排长!“陈沂生想抓住他,想再看看他。
可是冰冷的河水涌进了他的气管,下意识地他清醒了过来。剧烈地呛咳了几声,抓住了一棵伸进水中的树杈浮了上来。那个木排已经漂远了。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俺睡着了。这是在哪?”望着不断浸入水中的血丝,他努力地想着,“先找到部队再说吧!”
他攀着树杈,慢慢爬上了岸。伤口还很疼,他又抓起了一把泥土包扎了一下。远处传来了激烈的枪声,辨认了一下方向,他蹒跚着脚步走去。。。。。。
走了没多远,他发现了地上越军尸体,越走发现得越多。自己的56式半自动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顺手捡了一把56式冲锋枪,又收集了些子丨弹丨。避开几颗地雷,向着枪响的方向潜了过去。
在枪声不远处的一棵树后,他小心望了望:100米外,一个越军的碉堡阵地上,两挺机枪正向山坡上自己另一侧的中国军队疯狂扫射,压得一个连的中国军人抬不起头来。“奶的,来得早还真不如来得巧。正赶上啃劲的时候。”他舔了舔皲裂的嘴唇。调到单发举起了枪。。。。。。
“叭,叭”
山坡上,Z团一营一连连长丁宝国正为越军这最后的一块阵地急得牙都要咬碎了,三个爆破组全都被打光。正无计可施,两颗子丨弹丨,一前一后,带着刺耳地破空声,在这八十多号人的注视下,准确地掠进碉堡的机枪孔。。。。。。
机枪哑了。。。。。。“同志们!跟我上!”丁宝国大喊一声,从地上跳起,就向坡上冲去。“咣,咣”从坡上滚下了两颗手雷。硝烟之中,一条甩着血水的手臂重重地拍在了丁宝国的背上。一块锋利的弹片切断了他的武装带,镶进了他的后背。。。。。。“连长你没事吧?”身边的通讯员忙问。忍着后背钻心的疼痛,咬咬牙,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他拍了一下通讯员:“趴好!嚷什么嚷。”背上的剧痛在渐渐地扩大,一时间,他的腹部都有了很重地湿意。
哑了的机枪又复活了。现在的丁宝国最希望的是:再来两发这么精准的子丨弹丨。这时,响起了56式冲锋枪的破空声。他扭头看了看,只见一个蹦蹦跳跳的女兵举枪正瞄着天上的太阳。“妈的,蒙得到是准。。。。。。”他很失望,“哪来地不知死活的丫头,手气挺旺哪!”下意识,他喊了句:“快隐蔽!”随后,这个女兵抱着枪,“哎呀!”一声,就从地平线上消失了。。。。。。
“厉害!”他暗自赞道,“隐蔽的速度都比别人快。”
陈沂生快被这个丫头烦死了,心“嘭嘭”地急速地跳动着。现在他的身上很冷,说实话,很想喝口烧酒来暖暖身子。抱着枪,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注意力怎么也无法集中。“你冷吗?”望着陈沂生那冷漠地表情,赵静很好奇。
上卫生课时,赵静往往是医学书夹着小人书,她最大的兴趣是拿枪而不是注射器。一年下来,病人臀外上4分之1的诺大注射区没少让她脱靶,往往髂骨的命中率在80%以上。至于因此而写了多少检讨书先不说,单说病人失血后的表现,她是绝对不知道的。但此时,她却本着救死扶伤的革命人道主义精神,郑重地关心起了陈沂生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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