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初五，大赖又挂过电话来，在家没法呆了，啥也不能吃，液也输不进去，要是在家就只能等最后那一下了。咋办，那就住院吧，住县医院，联系了救护车，我们一个人开一台车跟着又往山上赶，多开几台车是为了连老人带孩子都拉下来，我们商量了一下，怕老四万一在医院不行了，老父母，孩子老婆都不是还能守着是不。
　　老四已经不能下地了，见了我们只是笑了笑，我们让老四父母收拾了一下，往车上搬东西，然后我，二，六，五抬着老四上了救护车，然后载着悲切的一家人往县城赶。
　　村里人都知道这事，好多人在围着指指点点，说头一台车是谁谁谁，二一台车是谁谁谁，说我们的可能有人不知道，但一提起父辈来人们都知道，因为几乎是一个村，也就隔三里五里的，人们说这几个都是永强的弟兄，你看看，这弟兄们都顶事了，我心里一阵酸楚，顶啥事啊，我们谁也救不了老四，哪怕再让他再躺上几个月的本事也没，有生命面前任凭谁是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很快到了县医院，二已经电话找人给安排了床位，直接住了院。老四的几个姨，姑的亲戚来了几个，几个姨就埋怨大赖和老四的父母，说是给永强耽误了，没有早给孩子看什么什么的，我就觉的想骂人，本来也是，别人在忙的时候你们在干啥，就会瞎埋怨，有什么用，不想想后边的怎么做，一进来就埋怨，谁愿意这样，谁愿意？我拉了一把二几个就走出了病房。
　　晚上在五家吃了点饭，二要喝酒，就着泪喝了几杯，二就摸出了电话拨了三的手机，三接起了刚说了声二哥，二就吼叫起来：“老四快死呀，你也不回来看看来？你他妈有种就别再回来，王八蛋，王八蛋。”二很难受，他是憋的不行了，在电话里连连的骂着三王八蛋。
　　三在那边也在摸眼泪。就听着二不停的在电话里骂他。后来二把电话丢给了我，让三跟我说，我跟三把情况说了一下，三说他还在外地，真的是一下子回不来，我说那你别管了，有我们在。挂了电话，二爬在桌子上昏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又来到了医院，老四状态不好，迷糊着，我们坐下来想陪两老人坐坐，老婶子说：“孩子们，你们都回去吧，我们两老家伙陪着他就行，你们都有活，不用陪着他啦，他要是狠心扔下我俩老家伙，能狠心扔下你们哥弟兄们，他就走，你们都回去吧，有我俩陪他就行了。”
　　我们还想说些什么，老婶子已经流着泪把我们推出了病房，老叔叔抢了出来，：“你婶子是难受的，一看见你哥几个她更难受，你们别理她，回去吧，回去吧，该干啥干啥去，Ｘ峰，你也回北京吧，该上班了吧，上北京上班去吧，你天天守着他，咱也弄不了个啥，这几天就让我俩老家伙多陪陪他吧。啊，燕子，回去吧啊，我替强子谢谢他的哥哥弟弟们了。”我们抱了抱老四的父亲，然后默默的离开了。

　　我当天返回了北京，老四在县城呆了四天，又转到了张家口呆了５天，又回了山上的老家，在家９天，就永远的离开了。
　　老二挂了电话过来说：“大哥，你兄弟没本事，没给你看住老四。”
　　我说：“二，哥知道了，好好的，别瞎想。”那时候我心已经没有太大的的希望了。所以也平静了很多，再说，再多说些什么呢？还能有什么用处吗？
　　老四家请人看了时间第９天下葬。老四走了的第七天我返回老家。我们那儿的风俗，去世的人要有三天的葬礼，到最后一天下葬。葬礼的第二天中午，这天上午礼房是要收礼的，亲戚朋友们都要上点礼，一是对死者的情份，二帮助一下他的家属，这也是个礼尚往来的事，

　　我走进礼房，跟账房要过账单看了下，最多的老四姨姑都是一千块钱，别人都是几百，还有五十的，估计这５０的是不来人的只捎来了礼钱。
　　看完，我从包里拿出了一Ｗ块钱，说，ＸＸ峰，Ｘ刚的各５千，说完我默默的离开了，Ｘ刚是老三的名字。二，老五，老六跟着我都拿出５千块钱来，扔在了桌子上，Ｘ利５千　ＸＸ明５千　ＸＸ强５千。
　　我相信这是近几年来在这个山村里最大的礼金了，我就是要让人们知道，我们的情义比你们任何人的都重都沉。
　　中午我在住的屋里和衣躺着，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难过却又有些麻木，心里憋闷的荒，我躺在床上想着老四生前的样子，又想起老四那一双深陷的眼窝。难受又烦躁。
　　屋里地上一个大桌子，有伙人在那打牌，扎金花，好象好多地方都是这样，不管红白事，好多人都在，经常会聚在一起大家玩玩，你说谁家死了人了，难过的人是有，但也就是与死者系系相关的一些人，大多数人是为了生时的情面，或是为了所谓的亲戚，来了只是参加一下，显示对死者的一个尊重，真正难过的没有几个人。
　　这伙人在那儿很热闹，我开始不注意这些，只是心里想着老四的以往。突然间就烦躁起来，憋屈起来。
　　我坐了起来，看了看桌子上的一群人，好象一群疯子，人人手里拿着或多或少的一把钱在比划着，反过来转过去。我猛的跳起来一脚蹬在桌子上，哗啦啦一声很大的响声那桌子让我一脚蹬翻，桌子边的一群人有的倒了，有的跑了，有的让水洒了，一片惊呼。十块的，二十的，一块的，五块的花花绿绿的纸钱散落在地上，象开了一朵大大的花在我眼前晃荡。
　　我指着坐着的，站着的，还在蹦着往下抖搂茶叶的一伙人，我指着他们吼叫着：“操你们的妈，滚，都给我滚，远远的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