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插曲却是让船上的气氛为之一变,无论是兵卒也好,文臣武将也罢,无不是把视线投张煌言!在他们每个人的眼中,能作出那样诗作之人定是大忠之人,而非东虏派来的奸细。
不过却没有人先开口为其求饶,似乎大家都在等着别人先开口。
实际上,就是张煌言自己现在也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过于“武断”了。如果是一般奸细只怕比时早以腿软,泪流满面的求饶了,可是此人却……想到其两首绝命诗,还有那一言一语之中的赤子之心,有这样的奸细吗?
可是……就在张煌言犹豫不决时,陈辉于一旁恭说到。
“大人,我观此子绝非细作,明忠明忠,其名可见其之忠,于我大明之忠志更全于诗中,请大人三思!”
“请大人三思!”
“请大人三思!”
有人带了头,自然有人跟着附和,当咐和声响成一片时,张煌言却是看着断头桩侧身而枕的朱明忠,看着那张不带一丝惧色,甚至直到现在仍然极为坦然的面庞,他隐约觉得,想来自己真的可能是误会他了。
但是,若是就此停刑的话,会不会……再看着那些兵士,这会大都也是面带不忍之色,显然,他们也为其两首绝命诗所感染,深信其断不会是东虏奸细。
怎么办?
是杀,还是……
呼……写到这的时候,无语的小心也是怦怦的,代入了……代入的脖颈发凉啊!
江风吹起舱帘红绸,舱室内只是一片莺声燕语,那是随军的眷属,几乎每一艘大船的内舱之中,都住着随军的官眷,表面上郑成功下令所有官兵眷属随军是为表明北伐成功成仁的决心,实际上是考虑到在大军离开思明州之后,为避免思明州万一陷落后,官眷尽为清军所夺,而令将领心生内顾之忧,所以才会令家眷随军。
不过家眷随军倒也有些许好处,就像这祭天的大红吉服,便是由众将家眷们连夜缝制,虽说家眷不便出舱,可在祭天时,官眷们同样穿着大红吉服一同祭天,于这些妇人之中,有一个年青女子衣着打扮却有所不同,她身所穿的却非大红衣裙,而是有如一般武将似的将红袍披于盔外,若非是那头上女子发髻和那秀丽娇美的脸庞,恐怕只会让人以为这是一位少将军。
一身盔甲的郑灵秀眉紧锁,在郑家的女儿之中,她是一个异类,自幼便喜习武,幻想有朝一日如杨家女将一般,于沙场上保这大明江山,上报效国家,下报以父仇,尽管在父亲离开时候,她还尚在襁褓之中。
但是作为延平王最小的妹妹,或许她能穿上这西洋人制的价值千两的亮银盔甲,能够像个男子一般,习武学习兵法,但作为女眷,此时的她却只能与嫂子们一同呆在这内舱之中。
坐于舱帘边,在江风吹动红帘时,郑灵有些无奈的看着那滔滔江水,似是在自己空有的一番热血而哀叹,同样也为自己身为女儿身而自怜。
“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明,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
恰在这时,隐隐的从空气中一个话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那话声低沉却又极为响亮,虽说那人言道的是官话,一般兵士或许不懂,但郑灵又岂不懂得,这诗恰正应了她此时的心境。
“予之浩气兮化为雷霆,予之精神兮变为日星。”
听完这诗,郑灵整个人有若雷击似的,只觉得心头一阵,心情激奋之余,却是对作诗之人心生佩服之意来,再一扭头,却看到嫂嫂们无不是在那里说笑着,似乎谁都没有像她一般听到这诗。
心情因这首诗而激动不已的郑灵,将要走至前舱甲板时,却在门前被一名兵士拦住了。
“小小姐,王爷有命,女眷一率不得入前舱!”
兵士的脸上带着为难之色,这兵士是郑家内卫,自然知道这位小小姐与众不同之处。
“刚才是何人吟诗?”
郑灵并没有为难这些兵士,她知道若是自己强行往前舱甲板的话,兵士不见得敢拦她,但是大哥最终一定还是会砍掉兵士的脑袋以正军命,郑家军军命极为森严,不容有丝毫违背。
“回小小姐话,是张侍郎拿来祭旗的东虏奸细!”
兵士回答时,面上全是轻蔑之色,似是不耻那人的为人。
“东虏奸细?怎么可能?”
郑灵听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能做出这样诗作的人,又岂会是东虏奸细?难道其间有什么误会不成?就在那疑惑中,伴着江风,她又听到那人的喊声。
“今日朱某能身祭我大明之天地,实是朱某之幸,朱某临行前尚有一言相劝,为大明江山计,还请国姓爷勿信管效忠诈降缓兵之计!请国姓爷勿信管效忠诈降缓兵之计!请国姓爷勿信管效忠诈降缓兵之计!”
什么!
秀眉猛然一挑,郑灵的目中全是不可思意之状,这人怎么能这般说话,现在离南京还有数日之程,他怎么能说大哥会中管效忠之计?
不行,一定要让这人说个明白!
“郑十一……”
心中一急,郑灵立即冲着一旁喊道。立即有一个肤色黝黑壮实有如铁塔般的汉子从前舱走过来。
“小小姐!”
“备船!”
“小姐?”
郑十一诧异的看着小姐。
“我要上岸去!”
既然不是去前舱,那自然无需阻拦,虽然不知道小小姐为何上岸,但作为家臣的郑十一得命后,还是立即上前舱命人放下一艘舢板。
从后舱下到舢板上,在兵丁划动舢板的时候,郑灵又命道,
“十一,去张侍郎那!”
“小小姐?王爷有命女眷一率不得……”
“怎么,你也要违抗我的吩咐吗?”
郑灵的俏眉一坚,面若寒霜的她手按腰间的宝剑。
见小姐发了火,郑十一连忙垂首道。
“十一不敢!”
嗡……
耳边,不断的传来苍蝇的嗡嗡声,那苍蝇甚至都趴到了自己的脸上。
痒,……真他么的痒!
装B装到这份上的朱明忠,却不想破坏这气氛,所以只能苦苦的忍耐着。
特么的,是砍还是不砍!
什么最急人?
恐怕没有什么比等死更急人的了。
瞧着那跪于自己面前不断叩头的刽子手,这会朱明忠甚至都想跳起来给这孙子一刀,你他么的砍一刀不就结了,伸头是死不伸头也是死,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全他么……
血腥味,木桩的刺鼻的血腥味刺的朱明忠心下一阵恶心。
而更让人心烦的就是苍蝇。
么的,不要,不要……
在一只苍蝇落在自己的唇边时,朱明忠的心里绝望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站起来大问一声。
你们特么的还砍嘛?
妹的!
有这么急着想死的嘛?
这会内心因为等死,而有些焦虑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船楼上的异样,但还有意义呢?
“大人,此人身上疑点颇多,纵是东虏奸细,亦当加以审问,还请大人明断……”
在众人的呈请中,张煌言眉头微微一蹙,找到些许台阶的他,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嗯,就这么……”
不等张煌言的话声落下,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有些急切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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