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也一个人，我也没有家，父母也不用我操心，你又是我的领导，为领导服务也是天经地义的，只是服务质量可能达不到要求，你别见怪就行了，”轩理直气壮地说。
　　“看你说的多可怜，有人情在，才肯不计得失地付出呢，我心领了。”辛得志还是感到难为情，“其实我不希望有人太宠着我了，我会觉得不自然。”
　　轩晓雅取来红酒，开启倒酒，说，“我中意的人不多，你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当然除了我的过世的爱人，你在我心里的感觉是至高无上的，首先有认同感，然后就是接受感，虽然你长我是十岁左右，你的活力还是满充沛的，在我们女人眼里，岁数不是天堑，你有股吸引别人的引力，基本可以算是中年妇女的偶像吧。”

　　“来，先喝一口，”辛得志提议说。
　　“来，喝一口，”轩晓雅首先呷了一口，说，“这是别人送的，据说是什么法国的，反正咱也喝不出来好不好，不会品。”
　　“红酒讲究慢慢的细品，跟喝啤酒不是一个喝法，尤其是谈事情时，喝点红酒挺有格调的；再就是恋爱的人喝会增加厚重的情感；同事之间喝则预示着今后的合作会顺利、顺畅。”辛得志的解释不具备权威性，纯属偶感而发。
　　“那么两个孤男寡女喝红酒呢？”
　　轩晓雅咄咄逼人的问话，让辛得志哑口难言，支吾着说，“我猜应该是伤感和惆怅吧？”
　　“也有情意绵绵呀！”
　　“没错，会有，但不是我们。”辛得志马上否认。
　　“我们喝吧，什么也不是，就是喝酒！”轩晓雅干脆地说。
　　“为丢了一些时光，捡回一些记忆干杯！”
　　他们各自喝了一大口，并没有一饮而尽。喝红酒气氛虽好，一点也不过瘾，情调对于他们来说是扎人的荆棘，谁也不会靠的更近。其实男人有时更忌讳一些小节，尤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中年男子，他得到过生活的回报，也牺牲过来自不易的青春，永远不会做出过格的草率之举。面对姿色迷人的少丨妇丨，他也会不动声色，定力可谓磐石一般。

　　“我想问你个问题，”轩晓雅停了一下，又说，“你能否如实回答？”
　　“说实话有那么难吗？”辛得志反问道。
　　“像你这个岁数为什么还会出来择业，不有点不妥吗？”轩晓雅单刀直入地问，不等他应答，又说,“在招聘的现场，你没有提及，别人也没有过细地纠缠，不过我觉得你的胆识够大的，一般人绝对不会冒这个风险的。”
　　“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最好照直说，”轩晓雅脸上现出诚意的表情说，“要是你不防备我的话，我想知道真实的你，没事吧？”
　　这番话似乎勾起了辛得志伤心的往事，惆怅的神色袭上他的脸，显得尤为低沉。没有过去的人是虚幻的传说，一旦过去的浪潮席卷而来，简直可以击碎任何坚硬的心里大堤，直到完全瓦解。
　　辛得志的伤感夺取了他震惊的外表，泪水盈在眼眶，为了不让泪水外溢，他竭力合了几下眼睛，低低的声音说，“我在单位的项目管理公司担任副经理，管理着上百个项目，大大小小的，效益是全公司最好的，一件意外的事故改变了我的一切，不然我可能早就是副总级的领导了。”
　　他又拿起酒杯，提议喝一杯，这次他和轩晓雅一人干了一整杯，似在喝啤酒。“那是2010年的春天，企业召开年初工作安排会议，会上有个任职程序，我被解除了副经理的职务，去处待定。”辛得志又停了一下，压抑着心潮的波动，“说来也是巧合和天意，之前的一天，我曾向一个班子成员打听，班子会上会不会提及人员变动的事，就是出于好信，没想到事情出乎我的意料，我所在的项目管理公司的任职做了重大变动，而没有了我的职位。我这人很倔，因为是晚上了，基本做不了任何疏通的工作，心想有什么大不了的，天生我才必有用，何必强求呢！到了第二天，我没有上班，没打算去。下午就开会了，我也不想挽回什么，事情都已经决定了，只是宣布的时间早晚而已。”

　　辛得志自己喝了一口，接着说，“我关掉了手机，一连三天没有去上班。就在当天晚上半夜的时候，我怎么也睡不着了，起来上网查询建造师考试的事，看到二级建造师明天可以报名了，感到不胜欣喜，决议要报名考试。这一夜还是睡着了，没有失眠，也许是心中有了信念的缘故吧。”
　　“你报了吗？”轩晓雅插话问。
　　“是的，第二天早晨我给一个同事打了电话，告诉她帮我报名二建，然后又关掉了手机。三天之后我去上班了，见到了项目管理公司的刘经理，他欲告诉我单位的决定，我打断他的话，说我已经知道了，你看什么时候办一下交接。当天下午，我就交接完了，就又回家了。从刘经理那里得知我是因为没有专业而被革职的，听起来似乎有道理，可是很多没有专业的还任职了呢，又怎么解释？我气愤填膺地不知所措，回头一想还是屈尊一下，找管人事的邢总聊一下以后的打算和去向为好。从和他的谈话中，我多少探明了一点我落马的原因，是因为我曾在公司办公室说了诋毁常总的言辞，而使老总动怒了。”

　　“你到底说了没说？”她关切地问。
　　“你以为我傻呀，”辛得志气愤地说，“这么些年我一直伺候领导，具备起码的素质的，我怎么会当着一办公室的人说老总的坏话呢？！简直无稽之谈！”
　　“那怎么老总就会信呢？”她进一步逼问。
　　“那个人是刮大白的，公司欠他点钱，常总打发他到项目管理公司来取，不巧账户一点钱没有，他以为是搪塞他，又找到常总，结果常总就在开发公司为他串了钱给了。我们的公司的刘经理非常生气，把他狠狠说了一通，然后到我在的办公室说这件事，怪他做事不地道，等于是到常总那告了他一状，口气上有点激动，别的没说什么，我们也不过议论一下，一点没涉及到常总的名誉问题。那件事竟然演变成我说了常总不敬之词，嗨，真不晓得隔墙有耳，正常的话却被这小子编成了瞎话到常总那里出气去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轩晓雅步步深入地追问。
　　“这件事，我始终蒙在鼓里，只是有一次跟邢总闲聊，说到这件事，他还说我怎么说话不小心，而且又是做了这么多年管理工作了，也一直围着领导转，怎么敢斗胆说对领导名不敬的话呢？我一问才知道是这么回事，于是我立刻找到常总，澄清我不曾做过那件事，但是常总说了，他一连问了那人三遍都说的一样，他就信了。我真是比窦娥还冤，一个那么大的领导，居然偏听偏信一个外人的瞎话，轻信他人等于欺骗自己，难道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实在不可思议。更可气的是，我有理难辨，又不能过分掰扯，只好背了黑锅。”

　　“被冤枉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她同情地说。
　　“再干一个，去去晦气！”
　　辛得志借酒消愁，喝的是闷酒，这一杯下去有点发晕，但是他心里是有底的，毕竟也是做过办公室主任的，酒量不差，即便再多几杯无妨，于是他放开量畅饮开了。他继续刚才的话题说，“走独木桥的时候，就别摆架子了，我提议要去即将成立的旭日新城大项目办，并委托邢总跟这个项目的总负责吴总过个话，怕我直接找他给拒绝了，下步就不好办了。两天后，事情按着我的意图得到了确认，吴总同意了。就这样，我到了项目，但是没有具体职务。下野的人有个去处就行了，别的什么也不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