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正常情况下的行政运作机制。但是东汉后期出现了大将军一职,且都以外戚来担任,可以“开府”,即组建新的办事机构,地位在三公之上,于是打乱了正常的运行秩序,三公的权力被严重削弱。
九卿中的光禄勋,应劭解释是:“光者,明也。禄者,爵也。勋者,功也。”其职掌如秦代的郎中令,负责宫殿门户的宿卫,也负责掌管宫廷部分杂务。到了东汉,光禄勋下面编制了七大部门(七署),即五官中郎将、左中郎将、右中郎将、虎贲中郎将、羽林中郎将、还有羽林左监、羽林右监,全部都是武官,正常情况下编制约3000—5000人。除此之外,还有谒者、光禄大夫等文职官员,名义上也归光禄勋管,但有更大的自主性。
一看就明白了,干这个部的部长十分了得,他掌管着御林军。虎贲、羽林(后演变为御林)是天子的警卫部队,这支力量掌握在光禄勋手里!
当然,负责首都安全保卫工作的不仅是光禄勋,还有北军、城门校尉、卫尉、执金吾等。北军驻扎在城外,下面编制为五营(不是五个营,是五个军种),五营满编情况下有4150人左右;城门校尉负责守卫城门、城墙,编制约为2000人;执金吾、卫尉负责城墙以内、宫城之外,编制分别为750人和2700人左右;光禄勋负责宫城之内、省禁之外,编制已如上述。
省禁即宫中之宫。洛阳有南、北二宫,规模宏大,基本上占了城内三分之二的面积。天子在这里办公、接见大臣、举办重要仪式,还有一些办事机关如尚书台、国家档案馆、国家图书馆等也设在宫里,同时后宫的女眷们也生活居住在这里。男男女女,进进出出,不方便管理,于是宫里又设了一道岗,划出“省”来,省内是天子和女眷们的生活区,男人们不得入内,有资格进入的官职前面要加一个“特进”,当然宦官除外。
光禄勋负责宫内、省外,省内由宦官负责警卫。总的来说,京师的守卫部队分属各个部门掌握,正常情况下编制约12000人—15000人之间。这些都是帝国的精锐之师,其中防卫位置越靠里面说明越要害。这些力量,在天子强势时由天子掌握,宦官当道时由宦官掌握,权臣用事时由权臣掌握。安全保卫工作的这种分工布局,好处是可以充分制衡,避免所有武装部队由一个部门掌握所带来的危险。
但缺点是,各部门之间不好衔接,信息不畅,无法充分配合,当突发事件来临,往往不知所措,这就给政变分子以可乘之机。东汉末年,宫廷政变频频发生,而且成功率很高,与这种防卫机制有关系。
除了上面这些武装部队,地方力量也不容忽视。在东汉的行政体系中,洛阳令是非常特殊的一个职务,虽然它只是个县级领导的编制,品秩才千石(大县千石,小县六百石),但是当许多重大事件发生时,总会有它的身影。作为地方行政首长,洛阳令手里掌握着地方治安力量。
袁赦向刘志陈述夺权计划时,告诉刘志光禄勋是自己人,洛阳令也是自己人。此时的洛阳令,也是袁家的族人,叫袁腾,当然这也是袁盱、袁汤他们悄悄运作的结果。
袁腾与袁盱、袁汤的具体关系,以及他的其它事迹,均不详。但他是袁家党,这就够用了。
洛阳令的顶头上司是河南尹,担任河南尹的是梁胤,梁冀那个小名胡狗的傻儿子,虽然是现官,却不足为虑,因为河南尹的顶头上司司隶校尉张彪,是跟袁家志同道合的同志。
袁赦还向刘志透露,尚书令尹勋刚直不阿,对梁冀专权有所不满,必要时可以拉过来一块革命。尹勋,河南巩县人,是已经故去的前司徒尹颂的族人。
桓帝刘志被袁赦的夺权计划弄得燥动不安,他或许还没有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但宣女士的事情马上就会公开,他与大将军之间想和平相处已经很难。想到随时被废、被杀的结局,刘志一咬牙,妈的,跟他拼了!
刘志找来唐衡,悄悄问他:“你在宫里还有没有能使上劲的兄弟?”
唐衡告诉他,中常侍单超、徐璜,黄门令具瑗,小黄门史左悺,平时都痛恨梁家的人放肆蛮横,只是敢怒不敢言。
刘志让唐衡把这几个人叫到厕所里,召开秘密会议。皇宫里的厕所十分豪华、宽敞,不仅是方便的地方,最大的好处是隐秘,平时进进出出,大家装着来方便,也不容易引起外人的注意。
天子给这五个宦官说:“梁氏一家专横霸权,三公九卿以下都听他们指使,我打算诛掉他们,你们几位意下如何?”
如果眼前这五个人里有一个是梁家安插的卧底,刘志就活不到明天了。幸运的是,这五个兄弟平时对梁家人都看不顺眼,对梁家安插在宫里的那些同僚更是心中不愤,总想取而代之。现在机会来了,跟着皇上干,失败了也值!
于是大家纷纷表态愿意跟着陛下干。想到革命一旦成功,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一时间更是情绪激昂。刘志觉得这个时候最好搞点什么仪式才显得更加悲壮,他一把扯过中常侍单超的胳膊,在上面咬了一口。因为是别人的胳膊所以也觉不出疼,这一口咬得就比较果断,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刘志带头,用手指沾了点儿血,其他几个人也都跟着学了。六个人竖起滴着血的手指,在厕所阴暗的灯光下,用低沉的声音来了个歃血盟誓。
单超兄弟的血没有白流,一个星期之后,他们几个都是万户侯了,因为在这次革命中他比别人多出了一口血,胜利后其他人得到的食邑都是一万户,而他得到了两万户,比现任大将军梁冀还多七千户。
一口血值一万户,这样的机会古往今来可能就这一次!
日期:2009-06-12 13:43:12
《曹魏秘史》(第一部) 连载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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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漏网之鱼
四、蚂蚁掀翻大象
天子在这边搞阴谋,大将军那边也没有闲着。
派出去搞暗杀的兄弟无功而返,反而闹出了很大的动静。随后,他要杀的人神秘失踪,是躲起来了吗?这让大将军心里充满了狐疑,也很郁闷。
当然最坏的结果是宣女士到了宫里,如果见着天子,他们精心策划的好事就前功尽弃了。为此,梁冀通知他在宫里的眼线、中黄门张恽,让他打探消息,掌握宫里的动静,及时汇报。
但直到这时,梁冀还没有往更坏的结果去想,因为他有底牌,就是北军。这是环卫京师最有战斗力的武装力量,是洛阳的警卫部队。
如前所述,北军按不同兵种,有五营的编制。这五营分别是屯骑营、步兵营、越骑营、长水营和射声营。屯骑营和越骑营是骑兵,步兵营是步兵,长水营是水军,射声营是弓箭兵。五营各分别置一校尉,在上面设了一个北军中侯来监管,但北军的实权掌握在五个校尉手里。
北军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是职业军人,平时训练有素,动起手来以一当十,扎在那里对所有政治力量以及有政治企图的人都是一种巨大威慑。
此时的北军,五个校尉里有三个是梁家子弟,分别是屯骑校尉梁让,越骑校尉梁忠,长水校尉梁戟。步兵和射声两营的校尉也都是心腹爪牙。可以说,北军是让梁冀完全放心的力量,是让他可以睡好觉的保证。
不仅如此,卫尉梁淑也是自己家的人,还有河南尹梁胤。这一层又层的保护网,让梁冀没有理由怀疑有人敢造反。
但奇怪的是,迟迟不见张恽的情报。梁冀不知道,张恽已经被唐衡他们列为重点监视对象,八月十日晚上,具瑗出面,对张恽进行秘密抓捕,罪名是与宫外勾结,图谋不轨。之后,刘志亲自来到尚书台,召集尚书令尹勋以下所有人员,正式宣布实施政变计划。
在此之前,刘志已秘密派遣袁赦出宫,联络光禄勋袁盱、司隶校尉张彪、洛阳令袁腾等人,袁赦的任务是内外总协调。
尚书令尹勋立即表态,忠诚于皇上。单超他们弄来一批武器,把尚书台的笔杆子们临时武装起来,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天子的符节、印信,政变所有的命令,都由这里发出。
刘志发出的第一道诏令是,撤消梁冀的一切职务,改封比景乡侯,诏令由光禄勋袁盱、司隶校尉张彪共同执行。袁盱、张彪已经准备好了,当天夜里即召集虎贡、羽林等武士一千多人包围了大将军府。由于事发突然,驻扎在洛阳城几十里外的北军各营还没有得到消息。
眼前家里突然被层层包围,大将军梁冀知道他的末日到了。北军虽然强大,但是在他们到来之前自己的人头肯定已经落地。比景乡是个什么鬼地方他根本没去想一下,他知道二十多年来自己做恶多端,即使天子本人肯放过自己,他在这个世界上也断然没有活着的可能。
大将军梁冀和老婆孙寿于是双双自杀。
袁腾的任务是维持好社会治安,不过这是多余的,洛阳城里从普通百姓到达官贵人之家,这么多年来对宫廷政变见得多了。外面一闹腾开,大街涉巷都家家闭户,既不看热闹,也不借机捣乱。事态平息了,再出来看胜利的是谁,谁胜了听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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