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看完,是哈哈大笑,给了几个赏钱,打发使者走了,随后对麾下谋士张宾道:“你看,这厮一面要杀我,一面又捧我,显然是骄兵之计,他想把我哄高兴了,骗我去青州送死呢!只可惜机关算尽,却不知刘暾被我拿获,计谋已泄!”
张宾道:“王弥想回山东称王,明公您也不甘心总在匈奴之下吧?明公若想称王,必杀王弥,否则其部将曹嶷若知晓眼下的局面,主动与王弥合兵,就麻烦了,我们应该在王弥计谋泄漏,曹嶷却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计就计,反过来诱杀王弥。”
好计!石勒同意,开始着手准备。
再说王弥,派往曹嶷处的刘暾虽然未归,但派往石勒处的使者都回了,他认为石勒已经上当,便照计而行,高高兴兴率军奔安徽而来,打算与石勒合兵一处,奔青州,届时突然发难,与曹嶷共杀石勒。
王弥军赶到安徽后,贼性发作,手痒痒,见寿春(今日安徽寿县)富庶,便想抢一把,与镇守寿春的晋军干了起来,谁知江淮一带未受到八王之乱的破坏,晋军的战斗力尚可,民力还足,竟一时拿不下来,他脸皮够厚,竟向石勒求援。
石勒接到求援信哭笑不得,杀我之前还要利用我,王弥你真不白给,我才不搭理你。
谋士张宾道:“不可,我们现在打的都是些小角色,王弥才是我们的心头大患,上次计议已定,要诱杀王弥,此时正是好机会。”
石勒如梦方醒,不错,灭王弥正在此时,发兵寿春!
羯族军直奔寿春,寿春晋军与王弥相持不下,兵已疲,未料石勒忽到,支持不住大败,领军大将刘瑞战死,消息传到王弥处,王弥大喜,心说石勒真是个实在人儿,一点不知道我有诈哦!
他乐不颠的正寻思如何诱惑石勒与他同去青州呢,又接到石勒书信,说寿春已破,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你远道而来,我为地主当为你洗尘,到我这里坐坐,吃个饭?
王弥巴不得,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忽悠一下石勒,走哇!他就要去,帐下长史张嵩将他拦住,说明公你可不能去,石勒不是善类,恐有专诸之祸。王弥头一摆,哎,你懂得什么,闪开!他大踏步走出营寨,带上几个从人,跨马而去。
到了石勒军中,二人称兄道弟亲热无比,把手言欢,共入席中,置酒高歌,好不快活,酒酣耳热之际,石勒捧杯亲自下场敬王弥,王弥喜不自胜,仰头畅饮,脖颈长伸,石勒一看正好,手可真快,拔出刀来那么一闪,王弥身首异处,血溅当场,一代凶蛮,就此殒命。
帐下伏兵四起,王弥带来的那些人如何敢动?石勒顺势发兵直取王弥大营,将王弥首级高悬,此獠已伏诛,尔等服不服?王弥军见首领已死,纷纷跪倒,说我等愿从将军!
石勒哈哈大笑,灭王弥何等轻易,王弥与我同为匈奴之将,还互相攻杀,想苟晞等本为晋臣,又如何真心保我?来呀,杀苟晞等!
恨屋及乌,苟晞也完了。
石勒灭苟晞、王弥,前后算起来,不足一月。
消息传到平阳,匈奴帝刘聪大怒,王弥虽不听话,但也是我匈奴大将,你石勒有何权力杀他?待我讨伐与你!
左右皆言不可,如今洛阳刚下,关中尚未平定,长安还在西晋手中,况且石勒眼下兵力雄厚,我等对其应如汉高祖对韩信,只可用之,不可逆之,待天下已定,再图之不晚。
刘聪强压怒气,也只好如此,下令,封石勒镇东大将军,督并幽二州军事,领并州刺史,以收其心。
但石勒可不是韩信,韩信下齐赵之地,终不敢叛汉,比石勒乖多了,石勒却自有打算,我羯族被你匈奴征服,为奴百年,当此逐鹿中原之时,焉能再次侍你为主?我石勒本为马贼,当初投你,无非借你之粮秣,暂且苟安一时,此刻中原大地任我驰骋,兵势已成,怎不自立门户?
于是他下令,准备战船,攻打建业(南京),河南、山东、安徽已无对手,我要下江南,平灭西晋在南方的残存势力,建都建业,立国为君。
西晋之殇(7)
公元312年,石勒集结大军,准备渡江南下,江南大震,晋琅琊王司马睿向江南士族发出号召,广征壮丁入伍,开向寿春,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南方军民抵抗北方侵略者。
石勒见晋军云集,不禁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老子纵横中原淮北,倒要见识一下江南水军如何厉害,当年曹孟德征南大败,今番我试试?
豪情壮志说说可以,做起来谈何容易,且不说羯族军不习水战,单是南方特有的天气,便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石勒集结军队的时间是二月份,等部队准备好了,也就差不多是三月份,三月份,刚好是雨季,大雨倾盆而下,连下三个月,江水猛涨,望不到对岸,羯人弓弦泡软,刀枪生锈,营中遍是黑霉,细菌滋生,瘟疫大发,十有九病。
接着更糟糕的局面出现了——粮食吃完。
石勒自出兵以来,擅长游击战,游击久了,成了习性,根本不考虑建立根据地,打到哪里算哪里,这就有了一个大问题,打胜还好,打败怎么办?没根据地,后备资源谁给你?打胜固然可以用敌人的资源来补充,可一旦败了,或者僵持,那么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
石勒傻了。
羯族军的马虽快,可惜趟不过长江,羯族军的刀虽利,但是敌不过大雨,羯族战士的热血,架不住瘟疫的蚕食,如何是好?进,还是退?石勒哀叹:未料江南如此难破!
他召集全军开会,议题:何去何从?
会议开始,说什么的都有,右长史刁膺道:“我军内无粮草,外无后备,瘟疫流行,饥死者大半,若江南趁机反攻,我等皆死,不如向江南赔款求和,让晋室封我等一官,再以剿灭匈奴汉国为名回军北方,再作打算。”
说白了,这位就是想投降。
石勒一听,火冒三丈,却又不好发作,民主会议嘛,言者无罪,但又实在憋得慌,便放开喉咙,冲着门外一声长啸,不置可否。
这一声长啸霸气十足,吓得刁膺一哆嗦,不敢再说,这时又一人道:“连日大雨,江水猛涨,为防江水倒灌,我们应先移营高地,再图良谋。”
石勒一看,此人乃将军夔安,便笑道:“敌军就在对岸,我们却因惧怕江水而后退,你怎么越打胆越小呢?!”
夔安受此讥讽,面色一红,也不再说什么。
投降、撤退,都被否决了,主战派来了神,帐下有三十余将一起闯上,为首二将孔苌(cháng)、支雄大吼道:“现在晋军尚未完全聚集,我等趁此机会,愿各率三百劲卒,驾快船三十只,夜袭晋营,斩其将,得其城,食其仓米,今年一定拿下丹阳,尽平江南,生擒司马家儿辈!”
石勒心说你们都喝多了吧?但还是点点头:“你等真是勇将,来呀,各赏铠马一匹。”
赏完了,把这些人打发走,石勒转回头问谋士张宾:“你觉着他们说的怎样?”
这张宾出场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是石勒的首席谋士,河北人,父亲曾经做官,此人自幼好学,豁达有大志,但求遇明主,却不求明主为谁,常对人说我呀,才智不输于汉张良,只是没遇到高祖罢了。后曾出来做官,因不展其志,辞职不干。
八王之乱后,天下大乱,各族武装迭起,张宾无意中遇到石勒,大为称奇,认为石勒待人有礼,做事颇有法度,为胡将中佼佼者,可托以大事,便毛遂自荐,主动到石勒营门,大呼请见,石勒颇为惊愕,便见了,当时聊了一阵,也没觉着张宾能为多大,便安排了一个普通职位给他。
是金子总会发光,没多久,张宾就发现了存在于石勒部队的大问题,那就是一帮土匪。
没有职位之分,没有等级之隔,真正是官兵一家,乱七八糟,只有兄弟,没有建制,这怎么行?欺负老百姓自然没问题,可一遇到正规军,必然完蛋,怨不得以前遇到苟晞老打败仗呢,张宾赶紧做了一个内部机构整合规划,面见石勒陈述利害,石勒大惊,没料到军中竟有如此人物,他那不识字的大脑袋并不笨,立刻封张宾为首席谋士,专事军内管理,并授权其成立“君子营”,网罗四方豪杰来投,张宾不负众望,没几日便将军队管理得井井有条,并屡出奇谋,终于成为石勒的左膀右臂,史书上说他机不虚发,算无遗策,果然厉害。
这次石勒出兵江南,张宾本不同意,但石勒一意孤行,他也不好阻止,眼下进兵不利,石勒问到他了,他才不徐不余道:“投降绝对不可!将军当初与刘曜、王弥等攻陷洛阳,捉了司马炽,杀害晋朝王侯,奸淫晋朝妃子,就是把将军你的头发拔光,一根根的数,也不及你的罪多,你如何敢投降江南晋军?”
顿了顿,又道:“至于此处,也不可留。去年杀了王弥,山东乃王弥老家,安徽也是其势力范围,在此逗留,只怕有仇家出现,不太平,况且连下暴雨,数月不止,只怕老天也不让将军在此呢,因此,也不能继续向南进兵。”
他瞧了瞧石勒,见对方正关注自己,忽然两眼放光道:“河北邺城有三台,乃铜雀台、金虎台、冰井台,三台若防守得当,敌不得入,且邺城西接平阳,四面有山河之险,既可自保,又可西扼山西之咽喉,我们应该去那里才是。等我们在河北安顿下来,恢复元气,向西进军,灭了匈奴汉国,那时北方还有将军的对手么?”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石勒听得心花怒放,对对对,此正是王霸之策也,只是,我骤然退兵,江南军若袭我后队辎重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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