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今天临时出差，来不了了，下回再给你约呗！到时候我们去上海找你玩。”
　　张雯佳坏笑着，边说边拿出手机，我们开始玩起了自拍。
　　其实，以前在苏州念书时，我和这两位老同学的交情并不是太深，后来创建了同学微信群，我们加了微信后，距离才开始逐渐拉近。
　　晚饭结束后，我们三人又一同去了冯慧好友开的咖啡店。本以为这次聚会可以圆满地画下句号，谁知张雯佳的一句话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祺，我说吧，你这种模特身材，穿白色也不显胖，而我们就不行了，你看冯慧，穿个黑色毛衣都遮不住肉……”
　　黑色毛衣！
　　这四个字宛若一句咒语，把我早上的情绪拉了回来，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魂不守舍地告别了两位同学后，我独自一人回到了酒店。在路上，我开始怀疑记忆，甚至开始怀疑我自己。看着眼前热闹的街道，我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慢慢动了动手指。我经常会思考这么几个问题：
　　“我”是谁？
　　为什么这个肉体是“我”，而不是别人？
　　“我”到底从何而来？
　　……
　　难道是因为最近缺少睡眠而变糊涂了？是不是我把那件黑色毛衣忘在专车上了？不……不会的……忘了的话专车司机应该会联系我，而且，我分明记得我提着灰色纸袋回家了，我还把袋子放在沙发上了！

　　肯定不会错！我确信衣服在家里！
　　我给母亲发了个微信，问她最后有没有找到我的衣服，但是她没有回复。
　　一看时间，原来已经23：45了，这时候母亲肯定已经睡着了。
　　洗完澡后，我躺在酒店的床上，无聊地拿起手机翻看微信。
　　微信里总有一些男人在骚扰我。我加过很多群，工作群、同学群、代购群……后来被朋友拉进了豪车群、金融投资群等，在这些群里，总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人加我聊天，而我也见识了他们千奇百怪、丑态百出的样子——有的上来就直接说要和我开房，有的秀车、秀房、秀才艺……我就当无聊看笑话一样和这些人聊天，从不和陌生人见面。聊着聊着，便也无趣了。渐渐地，我不再通过这些人的验证，有的直接拉黑，或者干脆退群。

　　明早也是执勤早班飞机，正当我想关机睡觉时，一条银行信用卡广告短信映入了我的眼帘。
　　银行信用卡……我猛然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我突然想到，我马上就能解决今天一直困扰我的问题了。
　　我紧张地打开银行信用卡APP，仔细查看着消费记录。我是12月7日下午在商场刷信用卡买了那件黑色毛衣。
　　我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消费记录……我开始慌张起来，生怕出现让我惊恐的结果……
　　不！千万不要！我双手开始颤抖，视线开始失去聚焦一般变得模糊。
　　怎么回事？真的没有黑色毛衣的消费记录？
　　我努力寻找899这个数字，一次又一次，始终没有这个数字，我的心提了上来。
　　这不可能！一定是系统出错了！
　　我背脊发凉，惶恐地打开短信，也未见899这笔信用卡消费的短信提示。
　　天哪！那天下午刷完卡，不是来了一条短信，提示信用卡消费899元吗？怎么会不见了呢？我从不清理手机储存空间，更没有随手删除短信的习惯啊！
　　我感到自己正处于内心崩溃的边缘。
　　颤抖的手几乎快要拿不稳手机，我艰难地拨打了信用卡400电话人工核实了这几天的消费记录，可是，没有一笔899元的消费。确切的说，我并没有买过那件黑色毛衣！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次日早晨，我如同行尸走肉般随机组登机开始工作。在得知母亲没有发现黑色毛衣后，我整个人陷入了绝望。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马上回上海去商场求证。我不敢相信这一切，到底是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还是商店和银行出现了问题？甚至是这个世界出现了问题？一件衣服怎么可能凭空蒸发呢？
　　正当我魂不守舍又要强颜欢笑迎接每一位旅客登机的时候，发生了令我眩晕的事情——那位客人，就是那个面熟的乘客，又出现在了飞机上！
　　一瞬间，我几乎腿软，踉跄着差点摔倒，好在及时扶住了座椅。
　　他低着头从我面前走了过去，我偷偷回头打量——他这次穿了银色的户外登山服，带了个黑色的鸭舌帽，换了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他这次的座位在机尾，我跟了他几步，听到他用一口上海话在打电话。
　　“这次有很大的收获！我登机了，回头细聊。”这个人声音很怪异，和他相对稳重的中年男子外形不太匹配，给人一种猥琐的感觉，正是我讨厌的那种声音。
　　眼前的这个男人，让我这几天的焦虑和恐惧又蒙上了一层阴影。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微笑着说道：“先生您好，您的座位号在您的行李架下方，您是……50C吧，行李请放在这边吧。”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没有看我一眼，也没有和我说话，放好行李坐下后便插上耳机，打开他的平板电脑又开始看起电影来。
　　“亲爱的，你没事吧？”突然，一只手轻轻拍了我肩膀，我吓了一跳，原来是乘务长，“你脸色很难看，没休息好么？”
　　我摇了摇头，笑了一下：“没事。”
　　我机械般地工作着，每次经过后排座位区域时，都会看一眼50C的乘客，可是他从来不抬头。没过一会儿，他似乎睡着了，直到飞机降落才醒来。
　　着陆后我收到了母亲在我登机前就发来的微信，说她周末和老同事们去黄山游玩，让我照顾好自己。

　　回到家中，我再次翻遍了衣橱，仍旧没有黑色毛衣的踪影。于是我换了便装后直奔商场。
　　这家服装店我并不常来，走进店内，店员和收银员都换人了。我向他们询问我的消费记录，可他们并没有找到。
　　我四下观望，竟没看到店里有黑色毛衣。可我记得当时还有好几件其他尺寸的黑色毛衣挂在那里，难道几天时间就售罄了？
　　我大概描述了一下衣服的样子，可这个款式实在是无法详述。最后我开始有点激动和情绪失控，大声询问道：“难道你们都没看到我那天过来吗？12月7日下午大约两点。”
　　店员都无奈地摇摇头。
　　我说是一个很高的男店员给我刷的卡。当我想调监控录像确认时，店长过来了制止了我的无理要求，并表示他们没有我说的黑色毛衣，也没有我的消费记录，信用卡我自己也核对过，如果有需要，可以再挑选其他衣服。
　　最后，一个女店员招呼完客人，偷偷递给了我一张名片。
　　“我们店里没有高个子的店员，但那几天临时借调过来一个店员ANDY，你可以联系他问问。”
　　我接过写有Andy电话号码的名片，走出服装店后便试图拨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我沮丧地回到家中。在事实面前，我不得不妥协——可能真的是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我根本就没有买过这件衣服？一周前的事，我真的记错了？我肯定去过商场，看到这家店，但会不会我根本就没进去过？没准是我在梦里买了这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