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他给她的一场教训，也让她记着，离开他是多大的错误，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生存的能力。
　　这一个星期，温铃究竟是怎么过的带着疑问，顾海眼底泛起隐隐地担忧。
　　回想起一个星期前，他从外面吃饭回来，看见倚靠着房门已经睡着的温铃，莫名地，他在那里站着凝望她，足足有十分钟。

　　温铃睡得还真是发死，和以前一模一样。顾海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带着笑意。那十分钟里，他想了很多。
　　这次重新在一起，是对还是错。
　　然而，无论对错，他都再没当初的那份热情和悸动。
　　那个晚上，他回公司睡的。第二天公司便要他去外地出差。

　　顾海思绪飞扬，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出租屋前。
　　门口那只垃圾桶里，泡面桶和泡面袋堆积如山。
　　很好，很有温铃的风格。
　　出租屋内严严实实地拉着窗帘，一股莫名地死寂隐隐浮动在屋子周围。顾海眼神一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促地从公文包里翻出出租屋的备用钥匙。
　　开门，“砰”地一声撞进屋里。
　　满屋充斥着腐烂的酸味，床上蜷缩着温铃小小的身体。
　　顾海来不及多想，用最快的速度抱起全身滚烫的温铃，塞进车内，一踩油门，直奔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检查的结果是食物中毒，外加营养补充跟不上。顾海又一次坐在温铃的病床旁，看着明显憔悴虚弱的温铃，脑海中浮现那时她的笑靥。
　　“我告诉你啊，温铃，你别不听话，你再不听话，我就……”他很霸道地扼住温铃的手腕，却丝毫没用力。温铃的胃一向不太好，却偏偏爱吃辣的和凉的，有时候居然在生理期间也毫不忌口。温铃一喊肚子疼胃疼，他就万分心疼，可是怎么告诫她都无济于事。
　　“你就怎样啦啦啦……”温铃欢笑着挣脱顾海的桎梏。顾海对她的宠溺，她再熟知不过了。
　　“你……”每次都被温铃气个半死，而他又舍不得骂她。于是大手轻轻地落在温铃的屁股上。“再吃，再吃我就打你屁屁。”
　　语气中是止不尽的温柔，手掌上是化不开的宠溺。
　　“嘻嘻嘻……”温铃眼睛里亮亮的，笑着跳着跑开了。
　　那时的他们，好像有多少幸福都不够。
　　不知什么时候，顾海一直深深凝望着病床上的温铃，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一会儿，输进营养液补充了身体机能的温铃慢悠悠地睁开眼睛，顾海的一张脸也随之迅速冷下来。
　　仿佛大病初愈一样，温铃的眼眸里黯淡无光。饿了两天，她的身体虚弱到不行。但是一睁眼就看到如天神般的顾海，温铃的眼睛里还是渐渐闪烁起来。
　　“嘿嘿……”温铃想笑，嘴一咧，却带出无尽的虚弱。
　　顾海突然不忍心看她这样，冷冷地别过脸去。
　　“醒了没有，醒了就回家去。”冷冰冰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
　　回家吗……温铃心里五味杂陈。顾海不要她了。这样一想，各种酸楚没由来地涌上心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顾海没理她。五分钟后，温铃自己笑了。车子开往的方向是顾海的单元房。
　　一进房门，温铃感觉自己被防腐剂泡发的身体像得到了新生般舒坦，她雀跃着换了鞋，在原地打着转儿。
　　可毕竟身体还太过虚弱，温铃脚下一哧咧，险些栽倒。
　　顾海下意识单手稳住温铃摇摇晃晃的身体。
　　温铃喜出望外。按照那天她切菜切到手，而顾海熟视无睹的发展方式，他应该任由她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才对。
　　温铃扬起小脸看着顾海，然而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顾海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餐桌上，温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瞬间变成一片死灰。
　　以光一般的速度冲过去，温铃抱起一个星期前炒的菜盘子，嗖地一声闪进厨房，叽哩咣当地洗刷盘子。
　　盘子边儿上长着一圈儿绿毛，盘中已经看不出是什么菜，似乎有一些不明生物体在其中蠕动……蠕动……
　　呕……尽管盘子已经消失在视线中，顾海还是按捺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反胃，只要一闭上眼，那绿毛与生蛆齐动的场景就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顾海甚至感觉，整间房里都爬满了那种东西。
　　噫……顾海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绕着餐桌，躲得远远儿的，到客厅看电视。

　　虽说眼睛盯着电视屏幕，顾海却漫不经心。他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现在的温铃虽说还是以前的感觉，本性上没有丝毫变化，但温铃好像更惧怕他。嗯，对，就是那种惧怕的感觉。
　　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不小心触动他的某个底线。
　　顾海突然在心底苦笑。曾经，他对温铃就是这般小心呵护。
　　角色互换，或许真的会造就另一种生活。
　　桌子上粉色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伴随着一首经典的英文旧情歌《
　　》。果真还是念旧的人，这么多年了，铃声一直没变。

　　温铃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人是她的妈妈，顾海正发着呆，温铃湿哒哒的手便瞬间出现，一把抓过手机。
　　顾海下意识盯着温铃看。
　　“喂……妈……”不知是身体虚弱还是被吓的，温铃的声音哆哆嗦嗦。
　　话筒那边沉默了几秒。温铃原以为妈妈会爆发一顿，没想到却是一声轻微的叹息。

　　这声叹息分量不轻，让温铃感觉比两个大嘴巴子抽她脸上还难受。
　　“玲玲，你退学的事儿，学校跟我们反映了，和我都知道了。”
　　温铃在这边听着，眼圈已然泛红，她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你的日记，我也看过，知道你对那个男孩子的感情。”
　　顾海暗中攥紧拳头，没由来地挫败感袭遍全身。他今天已经让温铃哭过两次了。
　　就像曾经，他会记着让她哭过几次，并发誓全都补偿回来。
　　“我知道，现在让你回来，你也不可能回来。”
　　温铃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

　　“受了委屈就回来吧。”
　　话筒中清晰地传来妈妈的哽咽声。
　　温铃再也忍不住地掩面哭泣，她蹲在地上，像一只形单影只的落魄孤魂。
　　温铃太了解妈妈了。说了这么多，妈妈没有一句提到爸爸。
　　“我……爸爸呢……”温铃大概已经做好了某种心理准备。
　　“唉。”电话那边的妈妈流着眼泪，“爸知道后，当下急火攻心，血压一下就上来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嗯。”温铃不知道她是怎么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这个音节。
　　“好好儿照顾自己吧。”
　　电话被挂断，温铃所有支撑的信念全部坍塌。
　　手机上百个未接电话，整整一个星期，爸妈早就急疯了。依着爸爸的脾气，高上来的血压不可能轻而易举降下去的。
　　顾海沉默无言，在温铃的哭泣声中，电视机中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一切都是你自找的。”顾海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毫无感情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嗯。”温铃抬手抹了把眼泪，像是又一次重生般站起身。猛地大脑缺氧，温铃的身体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