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波离家远，在她取车时，燕石和韩端就先到小区大门外送她，明晃晃的阳光照在沥青街面上分外明亮，就见不远处一个美容美发厅门口聚了一圈人正伸着脖子观望，一会儿，一个身穿粉红紧身上衣粉绿长筒裤的年轻女子从屋内匆忙跑出来，想逃离是非之地到街对面的样子，突然被斜刺里跳出来的穿牛仔裤的年轻女人抓住了，紧接着从屋里又追出来一个颇有吨位的中年妇女，腿脚堪比小象腿，上来就摁小鲶鱼似的把粉红小妹摁倒在地，抡起粗壮的大圆胳膊一顿劈头盖脸地暴打啊，“你个小骚B狐狸精，让你勾引我老公，打不死你丫的！”

　　要是平时这么打，估计早就拉开了，现在热心肠还是有的，尤其是退休的老头老太太，但因骂出这句话，大家伙都眼睁睁看着不拉架了，拉了帮三，不拉帮大奶，只有人头打出狗脑子时让110过来处理了。
　　赵波对这个没兴趣，开着车摁着喇叭慢慢过去了。
　　燕石和韩端不能舍弃家门口的热闹，凑上前指指点点地看。
　　“唉，现在的小姑娘，挨打一点儿也不冤，不走正道，还不够给爹娘丢脸的呢！”燕石叹着气。
　　“哎唷哎，这年头真是大规模盛产小三啦，走到哪儿都撞得见，妈的国家是地大物博富裕有钱了，什么都批量生产，好的坏的俊的丑的见不得天日的，造出来再说，真他妈开眼！”韩护士还兴致勃勃地往前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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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德PK爱情，谁更代表正义？这是晚报上一篇小幅专栏文章的题目。以前若琳有意回避，现在觉得这种问题很傻，很幼稚，像胳膊PK大腿，不问哪个更有力，而是问哪个更重要，大腿更重要就意味着砍去胳膊吗？道德和爱情，像“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格局，如八卦图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没有明确的区分。像她和程健人爱情，发乎情，止于肌体衰老后的深情相拥，有谁是真正的过错方吗？爱情从来不是被束缚的，广义上讲是超乎道德的，也许某一时期被束缚，但它的特质是恒久的，从遥远的人类过去通向更遥远的人类未来，如天空中灿烂的星月，没有穷尽；而道德是短暂的，弯曲的，一直被调整的，奴隶社会的道德和现在社会的道德可能有天壤之别，奴隶社会的爱情与现代社会的爱情有什么本质区别吗？用道德的标准延判爱情，一定时期可能是正确的，但局部的正确代替不了恒久的的正确。而他与原配已没有爱情，没有爱情的婚姻空耗着是不是很残忍？是什么样的道德？在那个女人拥有现在婚姻的道德中其实隐藏着更大的不道德，她在扼杀一个或同时两个人的肉体、精神甚至生命；她的看似不道德的爱情中潜伏着更隐性的人类道德：从人性枷锁中拯救那个颓废绝望的灵魂，把他解救出来，给他合乎人性的生活，从而也解救了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灵魂伴侣更诗意更人道更永恒正确的吗？而且她已有了他的孩子，难道扼杀一个小生命的到来甚至让他没有父亲更符合现世的道德标准？

　　他的孩子，难道扼杀一个小生命的到来甚至让他没有父亲更符合现世的道德标准？
　　他们彼此相爱就够了，两人能携手建立幸福的爱巢就已战胜了别人的眼光别人的诅咒和别人的道德要求。
　　想通这些问题她不觉得有什么困难，真正的障碍是程健人什么时候能真正实现他的承诺：离婚，娶她。否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爱情是永恒的，男人的情感能永恒么？她可不想在灰飞烟灭中回亿往昔曾有的永恒，社会中存在那些敌意，诅咒，白眼和各式威胁，什么不能分筋拆骨消解无形啊！严峻的社会形势，冷酷的人心，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生，如何让今天的人去信守昨天的梦想和承诺？在你相信别人之前，你相信自己吗？

　　托着半个西瓜样的肚子，若琳穿着毛袜在木地板上走来走去，一刻也不能停歇，超过一天程健人没有和她说话，没有与她打招呼，她就感觉大势已去被彻底愚弄的感觉，虽然理性告诉她他现在逃脱的可能性不大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耐心也相应地变小了，一想到他还在她身边忍气吞声，过着摧残身心的生活人就变得激动，把那两口子鄙视一遍，真是什么样的人碰到什么样的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特别是老程，那个懦弱成性的人，追求自己幸福可是有资格的。爱情都是自私的，他不知道吗？

　　“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忘了江湖，”让别人说去吧，到这份上，她再也输不起，再也没有“天涯何处无芳草”的气概，如果他打算抛弃她，只是现在先稳住她，慢慢冷却关系，那她也会一不做二不休，与他同归于尽，她有了他的骨肉，如同掌握了人质，到时她会豁出去抱着铁证去指认他，不要以为只有原配才能威胁你才能使你屈服——如果事情真到这一步，她一生的悲哀啊，她所有的爱，她所爱的人，她所有的梦想和付出，竟迫使她走向这一步。程健人，亏一个女人这么爱你！

　　这时电话响了，老程吃过午饭跑到到街上用IC卡在公用电话上打给她。
　　突然间灰暗的心里盛开出光艳之花，孕妇迫不急待地接了电话：
　　“臭小猪，猪妈妈，猪宝贝！”
　　“哼，臭大猪！”
　　“干嘛这么气愤呀？我又怎么了？”

　　“怎么才给我打电话？以后再晚就不理你了！”
　　“别吓唬我呀，臭大猪不是吓大的，不是得吃饭饭嘛，你不想让我吃饭呀，傻样。”
　　“你个臭傻样，吃的什么？”
　　“米饭，凉菜，土豆牛肉。”
　　“吃饱了没？”
　　“八成饱。再吃多就跑不动了，也抱不动你了。”

　　“替我吃点了没？”
　　“你还没吃？饿坏了猪宝宝找你算帐！”
　　“哼，人家吃不下。”
　　“回去我喂你，像喂小猪一样，呵呵。”
　　“什么时候？”

　　“明天抽时间吧，现在上级单位在建福利房呢，要分给我们单位五套，我得好好表现啊，你想租房一辈子啊？”
　　若琳极度兴奋，“在哪呀？”
　　“马连道。位置还行吧？”
　　“三环内，当然好了，老公，一居还是二居？一居我就心满意足了，呵呵。”
　　“你呵呵个啥呀，一居怎么住？你和猪宝宝睡卧室我睡沙发？想得美！我要和你睡卧室，让那臭小子睡另一个房间。”

　　“555555，你不怕臭小子半夜敲咱们的门？”
　　“不给他开！想和我争女人，没门！”
　　“怎么像个小孩似的呀？你们父子俩肯定打架。”
　　“他敢与我打架，我一定教训得他服首帖耳规规矩矩的！嗯，和你在一起我就像个小孩子，还是当小孩子幸福。”
　　“那我有俩儿子了。”
　　“占我便宜啊？”
　　“你说的嘛。”

　　“那行，你左边咪咪是我的，臭小子敢跟我抢，我揍他！”
　　“哈哈，为什么是左边的？”
　　“左边的手感好，我右侧卧，就近抓。另一个给他吧，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他偷我的我也偷他的……”
　　“这个不要face的当爹的哟！”
　　“嘿嘿，有了儿子还要什么脸，我这张老脸早给你了。哎，不能说了，要回单位，有人打手机呢。”

　　“拜拜大猪头，爱你，想你，beibei!”
　　“也爱你，多吃点，bei你。”
　　电话挂断，若琳兴奋地在房间里旋转，跳舞，然后拿起一只大苹果，一边啃一边找地图看，看看马连道具体在哪里，附近有什么著名建筑标志。在这个1700万、政府只想照顾有户口的1100万人的城市，600万像她这样从外地到京寻找工作机会和未来的二等公民是很难指望一己之力能拥有立锥之地的，一套七八十来平米的二居室就能让一家人勒紧裤腰带奋斗20年，想想自己的父母，在那个小城市奋斗了一生才有一套57平米的两间小屋子，现在，程健人以国家公务员身份以市值大约三分之一的价格拥有一套二居，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城，则让她少奋斗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