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抗战:中国爷们儿》
第15节

作者: 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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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文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对传灯说:“明天你见了大炮,告诉他让他安稳活着,他的仇我帮他报,如果哪天他回来,你去告诉我一声,我来见他。”转头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杨武,“老二,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合适的地方躲,王寡妇那事儿你自己酌量着来,我希望你不要上人家的炕,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等事情消停下去我找你,哥有个打算,到时候跟你商量。放心,这次我不花冤枉钱了,我也没有钱打发他们。还有,你不要去找栾凤山的事儿,那事儿不怨他,钱是我自愿给的,他也帮了咱们,事情就算过去了。你还有别的吗?”

  杨武摇了摇头:“没了。你走吧,好好照顾嫂子和我侄儿。”
  杨文点点头,大步过了马路。
  传灯舒了一口气,摸着膊梗子说:“武哥,我怎么觉得文哥跟关大哥一样,浑身煞气呢?”
  杨武笑道:“这都是被人给逼的。”左右一看,“喇嘛呢?”
  刚问完这话,街西口就野猫一样窜过一条黑影,杨武捏着下巴笑了:“哈,说曹操曹操就到,那不是来了?”

  传灯刚一回头,喇嘛就站在了他的跟前:“三弟,我回来啦!”猛抬头看见杨武,咧开蛤蟆大的嘴巴笑了,“好家伙,刚才我还在想,如果武哥在就好了,兄弟三个好好喝上一场,”展开双臂,一边一个搂住了传灯和杨武,“走吧哥儿俩,兄弟徐汉杰请你们下馆子去!”
  传灯抽着身子不走:“你哪来的钱下馆子?”
  喇嘛将手里攥着的一卷子钞票当空一晃:“小意思,喇嘛要是没钱就跟大海里没有水一样。”
  三个人刚走了几步,就看见胡同口有人影一晃,杨武一手一个将喇嘛和传灯拉到墙根,悄悄蹲下了。
  胡同口响起一阵唱歌声,咦哩哇啦狼嚎一般。

  喇嘛呸呸吐了两口痰:“妈了个巴子的,小日本儿报丧呢。”
  杨武嘘了一声:“别说话,”拉拉传灯的胳膊,“你看前面晃荡的那个胖子是不是山口?”
  传灯定睛一看,咕咚将嘴里的一口唾沫咽了下去:“没错,是他!”
  胡同口摇摇晃晃地站了五六个敞着军装怀的鬼子,身材壮实得像只碌碡滚子的山口挥舞着胳膊,驴鸣一样地唱歌。一个鬼子跌跌撞撞地钻到他的前面,掏一把他的裤裆,狂呼“幺西”。杨武的眼睛像是冒出了火,牙齿咬得咯咯响:“这帮畜生又过瘾了!喇嘛,你娘咋干这种活儿呢?妈的,老子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茶楼……”“武哥,我妈从来不接待日本人,”喇嘛的声音软得像风,“我妈最恨日本人了,小的时候我妈对我说,日本人的钱脏,身子也脏,跟他们干那事儿下辈子托生成猪。武哥,咱们还是走吧,换个地方,我的心里不好受。”

  “换啥地方?老子非要去茶楼!”杨武攥紧了拳头,“我倒要看看在咱们中国人的地盘上,中国人到底怕他们什么!”
  “那就……那就去?”喇嘛的声音越发小,“等他们走了再说吧。”
  “我怕他们个鸟!”杨武说着就要站起来,传灯一把拽住了他:“他们有枪,忍一忍,关大哥等着咱们呢。”
  “管我是吧?”杨武尽管硬着脖子,身子还是软了下来,“妈的,先饶你们一把,帐早晚要算清。”
  几个鬼子在胡同口嚎丧了一阵,搂在一起,打闹着朝宪兵队的方向走去。

  杨武站起来,冲他们做了个下流动作,一脚勾起木呆呆蹲在地上的喇嘛:“吓破胆了?”
  喇嘛勉强挺了挺胸脯:“没,没呢。三弟,你的事情比我办得好,你找到武哥了。”
  传灯问:“你去过合胜堂吗?”喇嘛蔫蔫地晃了一下脑袋:“去了,里面阴森森的,我没敢进去……以后再说吧。武哥,我不是害怕日本鬼子,我是心里窝囊……你说,你说我娘干点儿什么不好?可也是,我娘要是不干这个,我从哪儿来的?武哥,你得相信我的话,我娘真的没伺候过鬼子。在码头上你说,山口是把逛窑子的好手,这我信,可是我娘决不会跟他玩‘五十六滚绣球’那一套。”

  “操你娘的,”杨武扑哧一下笑了,“你真不愧是窑子铺里长大的,这都什么话呀。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儿来,”将正阴着脸望天的传灯往跟前一拉,“兄弟,你说咱们这么办好不好?”捏着传灯的耳朵嘀咕了几句,“怎么样?这么一来,咱们不但出了一口恶气,还帮关大炮报了仇,多好?”传灯噘嘴指指一脸茫然的喇嘛:“他能同意?”

  杨武搂过喇嘛的脖子,小声说:“汉杰,刚才传灯说你长得比我丑,我扇了他一巴掌,我说你长得比我俊,打扮起来娘们儿不换。”
  喇嘛一下子来了精神,伸出舌头在两只巴掌上嗖嗖舔了几下,贴着两鬓刷地一抹:“真的?我真的有那么俊?”
  杨武说:“真的真的,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还纳闷呢,这是谁家的姑娘女扮男装出来扛活儿?原来是你。”
  喇嘛忿忿地乜了一旁正襟危站的传灯一眼:“反正比他强……”一怔,“你们俩不是想编个‘筐儿’让我往里钻吧?”
  杨武咳嗽一声,正色道:“你想哪儿去了,亲兄弟能干那样的事儿?走吧走吧,喝酒去。”

  看着勾肩搭背走在前面的杨武和传灯,喇嘛眯着眼睛想,杨武是条狼,徐传灯是个狐狸,这俩家伙一定想给我下个什么套儿。
  第十章韩仲春大展威风
  关成羽夹在一群扛包兄弟中间,跟随咋咋呼呼带路走着的黄沙,进了离码头不远的一个看上去像是废弃工厂的院落。这个院子很大,墙很高,四周亮着几只刺眼的探照灯,几个又像把头又像维持会的家伙手里提着棍子在几个屋子门口溜达。黄沙掏出怀表看了看,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指着对面一个开着门的屋子说:“咱们这五十来号人以后就住这儿了,大家自己进去找地方睡。今晚先这么凑合一宿,明晚就有铺盖了,长野老爷心善,专门在纱厂给大家定做了新被褥。时候不早了,大家睡觉吧,明天早点儿起来,赚不完的钱在等着老少爷们儿。”

  这是一个半大操-场那么大的屋子,前后两个大通铺,中间留着一条狭窄的过道。南边的那个通铺上躺满了人,呼噜声此起彼伏。
  北边的这个通铺空荡荡的,上面没有席子,屋角的汽灯映照下,麻麻扎扎的稻草让人感觉这是来了牲-口棚。
  关成羽裹挟在鱼贯而入的人流中不自觉地上了一个靠墙的位置。
  组里的兄弟见关成羽合衣躺下,闹闹嚷嚷地将旁边的人扒拉开,围在关成羽两边。
  那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靠在关成羽身边,貌似无意地说:“皇军对咱们这些劳工体贴着呢。”
  这小子不是出了码头么,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关成羽瞥了他一眼,此人面目清秀,有些少年老成的样子,笑了笑:“说得对。你今晚也住这里?”书生回笑一声:“嗯。我刚才出去一趟,没找到睡觉的地方,就回来了。大哥你说我说得对吧?很难得呀,咱们这些劳工应该知足。”

  他的话让关成羽感觉不出来具体意思,沉默了。
  在码头上念叨洋票子不好使的狐臭汉子嘟囔道:“体贴什么呀,谁不知道?当年我在满洲里扛活儿的时候也这样,好了没几天就完蛋了,圈起来不让出去,跟坐牢似的。”“不能吧?”书生接口道,“圈起来不让出去是什么意思?”
  狐臭汉子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还不是……”蔫蔫地打住,被痰卡住嗓子似的哼唧道,“反正我是看出门道来了,瞅个空当跑了,后来听说我们那帮穷哥们儿都被抓去了海林,下煤窑呢。”
  书生四下一看,偷偷扯了他一把。
  狐臭汉子的话让关成羽的心不由得一紧,抬抬眼皮扫了他一眼:“这样的话不能随便说。”
  狐臭汉子说:“嗯那,要过年了,先赚点儿钱要紧,顾不上那么多了。”

  书生躺下,看了一阵屋顶又坐了起来:“吃了腊八粥,还有二十二天二十二宿,腊八已经过了,年关也快要到了呢。”
  听他的口音像是东北的,关成羽随口问道:“兄弟是从关东那边过来的?”
  书生点了点头:“是。来了好多年了……九一八以后跟着同学们过来的,在山东大学上学。”
  “你怎么不上学了?”关成羽感觉一个洋学生来码头出大力有些可惜,不禁问道。
  “我毕业了……其实也不算毕业,反正没学上了,”书生淡然一笑,“有些事情不好说呢,大哥。”
  “你识字断文的,干点儿什么不好,来这里讨这个苦吃?”狐臭汉子插话道。

  书生说:“我没有家,没有亲人,在这儿也没有帮衬我的,还能去哪里谋生?我也需要吃饭啊……”摇摇头,叹息一声,轻声唱上了,“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哪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九一八,九一八,在这个悲惨的时候……”
  “兄弟,兄弟,”狐臭汉子紧着嗓子去捂书生的嘴,“你不打谱要命了,你不打谱要命了?”
  书生打开他的手,偷眼一瞥关成羽,继续唱:“离别了我的家乡,告别了我的爹娘……”
  关成羽已经睡着了,呼噜打得野猪一般响亮。
  书生没趣地摇摇头,冲狐臭汉子笑了笑:“不打紧,咱们这帮穷哥们儿里面不出汉奸,睡觉吧。”

  熄灯了,大伙儿都把鞋子脱下来,用棉裤脚扎住两脚,裹紧棉袄蜷成一团沉沉入睡。
  关成羽悄悄支起了身子,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脸显出生铁一般的颜色。
  靠近西墙脚的位置有鬼火闪烁,借着微弱的月光,关成羽看清楚了,那是韩仲春在抽烟,烟头一明一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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