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抗战:中国爷们儿》
第58节

作者: 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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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应该这样,”喇嘛感觉自己还有机会“滑”,顺着他的话说,“咱们都是中国爷们儿,就应该这样做。你就说我吧,兄弟我跟几个生死兄弟结拜成……”猛地打住,乖乖,差点儿把自己的底子抖搂出来,“反正我现在干得也不顺心,也想从郭四爷那边‘拔香头子’呢。”
  见张全福不说话,喇嘛抓紧时间说,“要不我这就回去收拾收拾,直接‘拔’了?”
  张全福说:“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郭四爷那个人我了解,‘拔’不好,他立马‘插’了你,还是先跟我走吧,去见五爷。”
  望望已经黑下来的天,喇嘛彻底灰心了,垂头丧气地跟着他走:“那就去见见五爷,正好有些话我对他说说……他在哪里?”
  张全福指了指前面一处隐约亮着灯光的地方说:“菊仙大车店。”
  这是一个用木栅栏围住的大院子,背靠着一座黑栩栩的大山,山下的一条石子路直通院子大门,院内车马喧闹。门头灯笼高挑,灯笼下挂着一个破筐子做的幌子,幌子被风吹得像醉汉,在雪夜里东一头西一头,咣当咣当撞来撞去。几个醉汉互相搀扶着在院门口撒尿,腾起的白雾就像掀开了热锅盖。喇嘛跟在张全福的身后,鬼魂一样地往院子里飘,脚下就像踩着棉花……传灯和王麻子还在那个雪窟窿里吗?

  进到院子,张全福用手捏着喇嘛的手腕子,说声“见了五爷别紧张”,拉着喇嘛继续往里走。
  院子里面是一个大宅院模样的所在,东西厢房外加几间大筒子屋,屋里灯火辉煌,不时传出阵阵猜拳的喧闹声。
  站在正间门口,张全福冲柜台后面坐着打哈欠的一个穿绿绸子棉袄,手夹香烟的女人招呼道:“胡大嫂,今天好买卖啊!”
  胡大嫂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托你们的福啊,还凑合……进去吧,老五在西间等你呢。”
  这个女人的装扮怎么跟我妈差不多?听口音也像是山东那边的,喇嘛忍不住瞥了胡大嫂一眼。胡大嫂也在瞥他。喇嘛笑了笑:“大嫂忙着?”
  胡大嫂挑挑眉毛,话顺着鼻孔里冒出的两缕青烟出来了:“贼眉鼠眼的,跟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个熊样。那方佛爷?”
  喇嘛觉得这个女人说话有点儿意思,缩一下肩膀刚要凑合几句,就被张全福一把拽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很暗,一盏小得像烟屁股的煤油灯搁在窗台上,窗台下斜躺着一个看上去肉乎乎的汉子。由于背对着油灯,这个人的面目有些模糊,喇嘛只能感觉到这是一个长相丑陋的家伙,这种丑陋还带出一丝恐怖,鸡皮疙瘩随后爬上了喇嘛的后脖梗。张全福在门后将喇嘛往前推了推:“五爷,大禄子抓了一个人,他说这小子是个‘空子’,我看不像。你来问吧。”

  五爷不说话,吭地将一口浓痰射到对面的墙上。
  张全福往后退了几步:“我先回去?大当家的要等急了。”
  “老是大当家的,大当家的,”大禄子从门后闪进来,一推张全福的后背,“大当家的不是说了吗?以后不许称呼他大当家的,要叫司令……”“你他妈的也别跟我装犊子,”一声阴森如刚出墓道的鬼一样的声音从窗台下面传了过来,“谁是司令那还得扔进碗里滚滚看。你们两个都出去吧,现在不要回去,等我审完了‘空子’,大家一起走。”手里的烟蒂嗖地弹过来,直接落在喇嘛的脖梗里,烫得喇嘛连连跳脚。

  门关上了。五爷慢慢腾腾地将一把匣子枪搁到炕桌上,继续歪躺着看喇嘛。屋子里的空气有些沉闷,像在墓穴里面。
  喇嘛的呼吸不畅,仿佛有一坨棉花塞在嗓子眼里,两条腿软得恨不能立马跪下。
  隔壁房间有畅快的笑声传来,跟着传过来的还有刺鼻的旱烟和脚臭搀和在一起的味道,让喇嘛有一种即将憋死的感觉。
  “兄弟穿得不赖,像个有钱人嘛。里码(同道人)?”五爷终于发话了。
  “没啥钱,随便穿一套汉奸衣裳……嗳,‘空子’哪敢来五爷这里‘起垛’(找不自在)?”喇嘛终于将一口气吐了出来。

  “不是‘起垛’的,难道是来‘架秧子’的(起哄、找麻烦)?”
  “上有‘楼子’(太阳),下有‘走溜子’(风)、‘飘花子’(雪),是公是母任凭五爷扫听。”
  “谅你也不敢,”五爷将炕桌上的枪收了起来,“山不转水转,来吧,过过码头。”
  喇嘛转身把门打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两手握在一起,从左往右慢慢横着,猛地一下停在右肩后面:“西南连天火烧云,家里起高楼,瓦片还没着地马就来了!请五爷赏脸过个话儿,兄弟也好在心里点个明子。”五爷说声“好吧哒”,欠身起来,一把拽下自己的帽子:“西北喧天一块云,云里莲花盆,老母上边坐,天下孩子一家人!”一顿,示意喇嘛坐过来,“兄弟,容我再跟一句?”

  他前面嘟囔了些什么,喇嘛一句也没听懂,正发懵,冷不丁听他说“再跟一句”,心想,跟就跟吧,反正你就是把天“跟”破,我也是不明白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随口应道:“五爷请‘跟’,我听着。”
  五爷笑眯眯地看着喇嘛,唱戏似的说:“高楼之上坐君臣,不知贵绺子当前哪位是君,哪位是臣?”
  “这个,这个嘛……”喇嘛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索性胡扯,“太阳出来红似火,红似火,前前后后都是我……”
  “明白了!”五爷横身坐起来,扯着嗓子冲外面喊,“胡菊仙,‘搬姜子’(上酒)啦——我跟兄弟‘山串’(大醉)一把!”
  “我还有两个兄弟没吃饭呢。”喇嘛猜想五爷的这句话是吃饭的意思,猛然想起雪窟窿里还有两条饿棍,不禁说道。
  “哟嗬,还有两个兄弟?”五爷的眼睛里放出亮光,“在哪里?”
  通过这一顿对话,喇嘛感觉五爷已经相信了他,心想,干脆将错纠错,带上传灯和王麻子一起吃顿饱饭,然后再寻个机会开“滑”,不信连鬼子看守那么严我们都能“滑”出来,个把土匪还能圈死我们。主意已定,喇嘛说:“不远,就在东边的老树林子里,我去喊他们过来。要是五爷不相信我,把我绑上,我带你们过去,让我的两个兄弟一起吃饭。不瞒大哥说,我们两天没有吃饭了……”说着,喇嘛有些后悔,跟他瞎扯了这么多秘语,怎么这工夫竟然说起白话来了?连忙找补,“大禄子说,咱们这边没有‘漂洋子’,我说,那干脆吃点儿‘星星散’得了,自家兄弟没有必要那么麻烦,你说是不是呀五爷?”

  五爷的一声“是”刚出口,胡大嫂就扭着身子进来了,手上托着一只搁着两壶酒,三盘肉的茶盘,进门就笑:“老五你可真够大手的,就这么个‘小老鼠’(喽罗)还值得你破费?是不是发了?来,给老娘几个花花……”搁下茶盘子,抬手扑拉一把五爷的脑袋,“啧啧,老五你的头可是好久没透透气了,长毛了都……”喇嘛这才发现五爷竟然是个癞痢头,满脑袋斑秃,就像一块遭了蝗灾的盐碱地。

  “臭娘们儿,再这么勾搭我,我告诉大当家的……不,我告诉魏司令,让他缝了你的吃饭家伙,”五爷笑着掏了胡大嫂的裤裆一把,“胡菊仙,魏司令是不是好几个月没伺候伺候你了?改天让五哥滋润滋润你,不然旱死了都。”胡菊仙当头扇了他一巴掌:“想死你就来!”
  “不敢不敢,让司令知道,我的腚眼儿就攒不成粪了……”五爷笑笑,“听说你在青岛还有个娘家姐姐,这边乱,你应该回去的。”
  “有这个打算呢,”胡菊仙心不在焉地筛酒,“喝吧,喝死也比被人打死强。”
  “那倒是,”五爷缩缩脖子,抓起狗皮帽子戴在头上,冲胡菊仙一咧嘴,“把酒收起来吧,今天没空儿喝了,改天再来。”
  胡菊仙丢了酒壶,拦着不让走:“什么意思啊你?酒倒无所谓,肉都给你切好了,说走就走,老娘不得赔死?拿钱!”

  五爷乜一眼喇嘛,笑道:“火点(有钱人),捻攒子(外行),爷们儿‘海挖’(狠狠敲诈)了他就给你。”
  胡菊仙瞟了呆头呆脑的喇嘛一眼,一把将五爷连同喇嘛搡了出去:“都滚蛋!看你们一个个歪瓜劣枣的模样老娘就憋气。”
  张全福和大禄子从栓马那边过来了,五爷一脚踢了大禄子一个趔趄:“还你妈的‘空子’呢,这兄弟是‘正南八北’郭四爷的人!”
  大禄子爬起来,抖着肩膀笑:“五爷立功了,五爷立功了……魏司令正到处找郭四爷那边的溜子呢。”
  喇嘛突然感觉不对,意识到前面等待他的将是一个狼牙参差的陷阱。
  喇嘛又一次想“滑”,可是他的身边紧紧地挨着三个如狼似虎的家伙,没有孙悟空的本事,根本就“滑”不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看着喇嘛半死不活地脸,五爷笑道:“兄弟想家了?”

  喇嘛说:“嗯,有点儿。”
  五爷问:“兄弟是哪‘旮搭’人?”
  喇嘛说:“北平,在琉璃厂那边住。”
  五爷说:“好地方,皇城根儿呢。出来混‘绺子’几年了?”
  喇嘛说:“年岁倒是不少了,就是没混出个人样儿来……五爷,听口音您是东三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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